深夜。
月色如水。
既照侯府,亦照皇子府。
小郡主拉著傀儡皇子坐在月明的院落里,冷冷道,“你把今日經歷細細說給我聽。”
白淵沒什么好隱瞞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小郡主聽著他說的那些話,又聽著玲兒的狂笑,神色復雜,忽地問:“你覺得你說的那些話,是對,還是不對呢?”
白淵不知小郡主什么意思,便道:“我只需要自己要去做什么就是了,何必多想?”
“也是...”
小郡主搖搖頭,然后評點道,“你在長生府說的很好,完全可以以假亂真了...他從前也是這樣的...”
白淵笑道:“還是郡主教的好。”
雖說危機大如天,但他已躺平,心態急而不躁,想破局卻又不如無頭蒼蠅亂飛亂撞,竟是對監視他的惡女人說笑了起來。
小郡主愣了下,水潤的杏眼瞇的狹長,在星光里閃爍著,然后終又緩緩舒展開道,“教的好,是因為我看的多......我與他青梅竹馬,知道他所有的想法,了解他所有的念頭,所以才能夠教導給你,讓你毫無破綻。”
說完,她眸光稍稍黯淡了下,然后又揚起道:“接下來幾天,你應該是每天一早都要去長生侯府學習,只有這樣,你的皇子身份才會穩固下來。
等之后,我自會想辦法讓你盡量恢復到原來的狀態。
不過...這需要看準時機。”
“什么時機?”
“你不需要操心這些,你只需要扮演好六皇子就可以了...其他事都是我的。”小郡主托腮望月,開始思考后續的“劇本”。
“你先去沐浴吧,我想會兒事情。
睡前,我還會叫你出來,把明天的日常,突發事件的應變等等交代清楚。
演練好了,再睡吧。”
白淵應了聲。
他轉過身,臉上露出些笑。
這是小郡主第一次問他“今天發生了什么”,是否意味著...只有八個人的長生侯府里并沒有天人組織的眼線呢?
同時,每天一早就要去長生府這件事讓他沒辦法深入禁地探查了,因為感悟時間不夠,得想個辦法才是...
...
...
深夜。
平安坊。
墨娘看到白淵,還以為他一直在府邸中修煉,這時才外出,心底莫名的看他更順眼了。
強大,有天賦,再加上勤奮自律,不賭不抽不嫖,實在是個江湖的三好劍客。
這樣的劍客,品德如何?
墨娘覺得不會差到哪兒去。
所以,白淵在她心底的被信任度又稍稍提升了點。
她閱人無數,即便不能一眼看出惡意,在相處之中也能很快察覺。
而這點,在面前這神秘劍客身上并不存在。
“無名先生,信我已經送去了,事兒也約好了,七天后,長生樓的小隊會帶你去風雪禁地的三千米之后。”她走近,笑著道。
白淵淡淡道:“多謝。”
墨娘瞅他那高冷樣兒,越是高冷,她越是想逗,于是笑道,“先生,晚飯吃了嗎?沒吃的話,到我家來,我手藝雖然不行,但為你下碗面煮碗粥還是可以的。”
白淵道:“不用...”
墨娘道:“先生之前說要尋些古老的玩意兒,我今天特別留意了,倒是帶了件沾了血的黑貨,黑貨雖然是黑貨,但卻是貨真價實的古董...先生要看看么?”
白淵道:“看看。”
片刻后...
一個小型香爐出現在他面前。
香爐不大,單手可托,入手森寒,重不過十余斤。
香爐表面有古老殘破的青銅紋理,銹跡斑斑,詭異的花紋隱約能辨出是某種神秘的古獸圖形,但這古獸并不是人所認知的任何一種野獸。
白淵有著穿越者的記憶,認得出“饕餮”“貔貅”等等圖案,但這古獸卻是半點兒邊都不沾,而是顯出一種暴戾兇殘感...
然而,香爐上出現這種莫名的古獸,本身就是很詭異的事。
香爐的邊角之處有些熏黑,手指探入,順著內里輪廓刮動一下,能感到坑坑洼洼的觸感,再拿近了稍稍嗅下,還能嗅出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兒。
確如墨娘所說,是染了血的黑貨。
白淵看著這香爐,心底生出了一絲玄妙的感覺,于是道:“讓我和這香爐獨處一會兒。”
墨娘古怪地看著他...
難道香爐都比老娘好看么?
居然還獨處?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尊重別人的秘密就是友好相處的前提。
所以,墨娘笑了笑,道了聲:“慢慢看呀。”
然后,緩步走開了。
寂靜的室內,白淵專注地看起那香爐。
許久后...
自明的感悟從他心底生出:
——您觀殘破的古代兇獸香爐而悟,領悟三個時辰,獲得氣運6點——
——氣運儲存1點,是否使用——
嗯?
原來儲存的氣運可以用在這個地方?
白淵想了想,心底做出了回應。
——確認使用——
——合計氣運7點,您領悟了凌空插香手,該手法已經圓滿——
凌空插香手?
白淵稍稍感知了下。
這是一門極度巧妙的手法,比之前的五骰手法巧妙多了,但卻是巧妙在不同的地方。
正常修煉的法門,似乎是在一尊香爐前,雙指拈香往爐中插去,速度必須極快。
如此一直插香,直到將整個香爐插滿。
期間香不可倒,香灰不可倒,手不可被香頭燙到,香必須插滿香爐,不留半點縫隙。
最后的要求是...
必須在一口氣的功夫內插完三百支香,如此方算小成。
這等變態的要求,還只是七星武技的要求...
而且還只是小成。
此時...
白淵感到雙手變得極其靈巧,若是漫天落葉從頭頂飛落,他定可閉眼隨手接下所有的落葉,又或是連珠驟雨從天落,他能屈指彈開所有的雨滴,而使得周身的地面一片干燥。
不愧是七星武技。
白淵長舒一口氣,身后傳來女人的聲音,“天都快亮了,吃碗米粥再走吧,已經熬好了。”
墨娘不知何時脫下了青花綢衣,煙桿兒也擱到一邊,穿著正常農家女的外衣,在黎明的灰色里煎著雞蛋。
而鍋里正“嘟嘟嘟”地飄來米粥的香味。
白淵想拒絕。
但再一想女人這種生物十個有九個記仇,更何況墨娘這是好心好意。
他想了想,輕聲嘆息道:“我有不能摘下面具的理由。”
墨娘仰頭看著這男人,道:“妾身知道了,那先生帶些米粥回去吃吧...”
“嗯。”白淵沒有再拒絕。
在接過打包的米粥后,墨娘對他的好感度似乎又隱隱提升了。
“無名先生似乎對這樣的古物很喜歡呢...不若一起拿了回去?”
“不用了,我就是看看...但若墨幫主能找到更多這樣的古物,我會非常感激。”
“好呀。”墨娘笑道,“妾身,曉得了。”
...
白淵返回住處,迅速沐浴,吃米粥,趁著天亮前花費半個時辰把“氣運儲存”補充回了1點,這才返回皇子府。
天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