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見他拉著被單,咬咬小白牙,探手就直接往被單里抓去,企圖掀開。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本就是干柴烈火,一點就燃。
她是個小人物。
正因為如此,才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可是她也沒想主宰,她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而活下去,就必須聽話。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到來,對象雖說身份低位,但能夠是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她已經要謝天謝地了。
白淵也被她此時這看似發情的動作撩撥的心頭燥熱。
他喘著粗氣,雖然還沒想到如何破局,但卻已經道:“不行!!”
再這么下去,他就要犯錯誤了。
若他真是六皇子,那不介意納妾,但他并不是,他現在自身難保,怎么可能再帶個累贅?
焚香聽到他的抗拒,愣了愣,心底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怎么不行?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都這么主動了,你還說什么不行呢?”
白淵道:“不行就是不行。”
說完,他飛快思索。
此時,他是半點都不想金雀山莊會發生什么事了,他必須把眼前的危機給解決了。
前一秒還在斬人,后一秒就要來表演,這生活的節奏也太快了。
頓時間...
各種信息,各種可能,以及大學選修課程演員的修養,圖書館書籍謊言的藝術等內容在他腦海里盤旋、翻頁。
他必須尋找到一個說辭,來破如今之局。
為什么他之前對小郡主色瞇瞇的,而焚香脫的只剩褻衣了,他卻無動于衷。
他必須合理解釋清楚,否則...會引起懷疑。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來人貼近在油紙窗側的木柱旁,顯然在側耳傾聽房中的動靜。
焚香為了完成任務,咬了咬嘴唇,心一橫,直接就準備霸王硬上床。
白淵見情況危急,立刻來了急智。
“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是個傳統的男人,我娘從小教導我,娃兒呀,你今后若是要了一個女人,就要好好照顧她,愛惜她,保護她,然后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白淵一上口,這鬼扯越發流利了起來。
他繼續編道:
“我很不解,問‘娘,外面三妻四妾不是很多嘛,如果兒將來出息了,兒一定也要取好幾個老婆’。
我娘狠狠打了我一頓,告訴我‘娃兒啊,男女之情,并非越多越好...’
我很不服氣,問‘那什么好?’
我娘沉思良久,才緩緩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從那之后,我就把這句話當做了我人生的格言。
我從前在盧家做活計的時候,就連掃地也常常把灰塵掃成這句詩的形狀,為的就是時刻提醒我自己,讓我不要迷失。
如此,方是孝道。”
白淵麻溜地鬼扯著。
說完,他看了看焚香。
小侍女正陷入在沉思中,小嘴兒翕張,喃喃著重復白淵的那句話:“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說著說著,她眼睛竟然紅了,其中噙著淚水。
在這個世界,她身為皇子侍女,又被卷入了天人組織這等陰詭暗流之中,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只能身不由己,可是...身為女人,她又怎么會不渴求這句話里所描述的幸福呢?
“那...那你喜歡誰?”焚香忽地把握住了重點。
同時又提醒道,“無論你過去喜歡誰,都已經沒用了...現在的你和過去早就一刀兩斷了...
你...你要么還是和我睡了吧。
這樣也能讓你發泄欲望。”
小侍女完成任務的決心依然不變。
白淵緩緩搖頭,瞳孔里睡意全無,充斥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演技。
焚香道:“要么你就告訴我你喜歡誰,然后我用你的話去向小郡主交待,要么...你今晚就睡了我。”
說完這句話,她自己心底都覺得好笑。
本想著這位真實身份是個小仆人的冒牌皇子會饑不擇食地把她撲倒在床上,結果現在卻是她要求主動...
白淵輕輕嘆息一聲:“真的要說嗎?”
焚香道:“必須要說。”
白淵垂首,眼中演出一抹柔情,然后緩緩吐出三個字:“小郡主。”
焚香花容失色,顯然沒想到這個答案。
而窗外正背對著木柱的偷聽者也不禁顫抖了下。
焚香道:“不可能,你...”
白淵道:“你想說我被她綁架,被她虐待,被她呵斥,連生活里每天的一舉一動都要受她安排,這樣的我...如何會喜歡她,對不對?”
焚香點點頭。
確實如此啊。
眼前這個冒牌六皇子無論喜歡誰,也絕不可能喜歡小郡主。
白淵盤膝而坐,仰頭看著窗外那漸漸西下的明月,開口道:“從前,有一個旅人,他獨自漫步在曠野上,迷了路。
忽然,他看到遠處的林子里有一道匍匐的身影,一雙閃著兇光的眸子正盯著他。
緊接著,那身影從林子里撲出。
原來是一只吊額白睛的老虎。
旅人轉身就跑。
老虎在后面窮追不舍。
眼見著旅人就要被老虎追上,旅人忽地看到了一口被蔓藤覆蓋的枯井。
他急忙跑到枯井旁,抓著蔓藤,滑入枯井之中。
老虎被攔在了外面,在井口看著他,發出低吼。
旅人剛要松一口氣,卻忽地聽到腳下傳來嘶嘶的毒蛇聲音,他急忙低頭,只見這枯井下竟是盤旋了許多條五彩斑斕的毒蛇!!
就在這時,他忽地感到蔓藤在斷裂...
原來,蔓藤無法承受他的重量了。”
一旁的焚香聽得一愣一愣的,此時隨著他的講述,竟也沉浸在了故事里,跟著那個旅人一同緊張起來。
此時,她感到這停頓,急忙問:“那...那旅人該趁著蔓藤還沒斷,趕緊往上爬才是。”
說著,她又覺得不對,喃喃道:“上面有老虎在,他若是爬上去,肯定會被老虎吃掉...可若是不爬,那就掉入井底,被毒蛇纏身,也是死路一條。
哎呀,那該怎么辦呀?”
白淵掃了一眼她,心底暗暗舒了口氣,這個世界的“故事產業”看起來很不發達嘛...
于是,他用稍稍低沉的聲音道::“雖然蔓藤在斷裂,但旅人卻發現頭頂那枯井的邊緣上竟粘附著一個蜂巢,蜂巢已經很干了,卻有最后幾滴蜜正在流下。
一時間...旅人忘記了老虎,忘記了毒蛇,忘記了蔓藤的斷裂,而張開嘴,接住了那落下的蜂蜜。
蜂蜜...真甜。”
說完,他看了看焚香。
焚香穿著褻衣,卻在認認真真地聽著。
聽到最后,她愣了愣,問:“沒啦?”
“沒了...”白淵回應,然后柔聲道,“我就是那個旅人,而小郡主就是那滴落下的蜂蜜。
喜歡一個人有時候就是很莫名其妙,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此情存于心底,又如何用應該不應該去解釋?”
焚香震驚了。
她沒想到面前這男人繞了這么大一個彎,居然是為了解釋他為什么喜歡小郡主。
可是,這個男人這么一說,她居然深信不疑。
似乎理所當然。
門外...
那偷聽的身影仰頭,看向屋檐外的明月,幽幽地嘆了口氣,在春寒的夜色里沖出落寞的白霧,又旋即消散。
她不再偷聽,轉身離去。
白淵感受到小禁制術再次傳來感應,心底才舒了口氣。
“過關了...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