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朝。
白月國。
青丘圣地以東,
滿月湖畔的古樹樹洞里。
白淵盤膝坐在繡著年輪紋理的地毯上,出神地看著面前的虛無...
這一刻,他已經很了解琉璃界瞳的恐怖了。
瞳之所見,無論身在何地,就可以單獨化出,成為一界,繼而...自己只要將手探入這一界中,就可以發揮出難以想象的恐怖力量,還有那令一切自焚的火焰。
白淵看著那一連串問號,忍不住喃喃出聲:“這是什么火?”
他再稍加比照,只覺這門法術比之前那八門都要更加的簡單粗暴,而且...似乎沒有給出攻擊范圍...這是否意味著即便他身在白月國,也能對皇都,甚至是江南道發動攻擊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法術的恐怖性已經超乎他想象了。
白淵看了看自己的49點氣運,決定再試試。
可就在這時,突然有敲門聲傳來。
這敲門聲出現的很突兀,就好像是在他剛剛滅了那昆侖國實驗室后,就出現了。
白淵心頭一緊:難道被發現了?!
他思緒如飛,思量著剛剛的過程...
“不可能被發現,剛剛那一界里沒有傳出任何力量波動。”
“我的力量也未曾產生波動...”
正在他想著的時候,門外傳來孟筠兒的聲音,“項兄,在嘛?”
白淵沒說話。
孟筠兒又道:“項兄,是這樣的,明天要進入青丘圣地的白王廟祭拜,涂山司祭要為朝圣團的大家講一講紀律,我是來叫你的。”
白淵這才起身,打開門。
孟筠兒露出半身本體,一雙隸屬于天女綿羊的雪白羽翼正在半空拍打著,繼而孟筠兒身形變幻,化作了一只毛絨絨的雪白綿羊,調轉身子,扭了扭可以被騎跨的軟背道:“走吧,項兄。”
天女綿羊的毛很白,一塵不染,整體看好像一朵純潔的云。
可白淵不太想和其他女人產生糾葛,平時的他并不是隨便的人。
于是,他便否決了騎這頭羊。
孟筠兒也不以為意,又變回人身。
兩人在月光下的古森林里,開始快速穿行,很快便落到了明月湖邊。
期間,白淵觀察著,以聚合的讀心的力量,他可以完全確定孟筠兒并不知道剛剛他施展了琉璃界瞳,那就是巧合了。
湖邊...
波光粼粼。
當白淵落地后,一群妖紛紛上前打招呼。
“項兄,你來了。”
“項兄,坐這兒吧,這兒位置好...”
“項兄,晚飯吃了嗎?”
各妖都很熱情。
白淵不想和它們牽扯太深,便繼續塑造項奎的人設,他甕聲道:“格老子的,我們不熟,別套近乎。”
各妖不以為然,呵呵而笑,心底暗道:不愧是項兄,就是豪爽。
白淵看到了他們內心的真實想法,更是開始放飛自我,化身成祖安人。
正在一處巨石上的涂山司祭自然聽到了他的這些芬芳之語,開始是有些愕然,但旋即也是暗暗點頭:真不愧是大主教舉薦的人,為妖爽朗,我輩所不如也...
白淵是崩潰的。
他能利用聚合去讀心...
此時,他覺得無論他做什么,這些妖都會原諒他...
白王血脈太恐怖了...
一時間,他忽地萌生了“把白月國從戎朝里撬掉,然后洗白白月國”的想法。
又過了會兒,涂山司祭見眾妖到全了,才輕輕咳嗽了聲。
這聲音瞬間覆籠周邊,眾妖安靜下來。
涂山司祭便道:“下面我說的事很重要,你們一定要仔細傾聽、遵從,切莫有誤!”
眾妖連連稱是。
涂山司祭緩緩道:“青丘乃是圣地,白王廟更是圣地中的圣地,你們需得一絲不茍地遵循覲見禮儀,萬勿因自身行為而產生褻瀆,否則后果極其嚴重。”
眾妖頓時肅然。
涂山司祭道:“白王廟的祭拜時間有嚴格要求,
早晨與下午是中三類血脈覲見,
傍晚時分是下三類血脈覲見。
明天一早會有云峰鳥來接你們過湖,將你們直接帶至白王廟的入口。
屆時,你們從廟前石階就需燃香三柱,繼而三叩九拜,直至白王廟的正廟前。
中三類可過第二道門檻,但必須停在第三道門檻前,近距離仰望白王冕下的英姿。
下三類只能停留在第二道門檻外,不可入內,以下等的血脈褻瀆了白王冕下。
除此之外,青丘圣地一般不讓外妖進入,進入了在完成目的后,就需要迅速撤出。
所以,在祭拜完白王冕下后,你們需得立刻返回云峰鳥上,云峰鳥會將你們帶回這里。
都明白了么?”
眾妖忙答:“明白了。”
白淵看著四周。
眾妖臉上都閃爍著興奮而激動的神色,無論是中三類還是下三類,都對“燃香三柱,三叩九拜至正廟前”以及“中三類不可過第三道門檻,下三類不可過第二道門檻”毫無意見...
顯然,他們彼此之間可能會存在仇視,可對白王卻是真正的信仰。
白淵收回視線,默默地接受了需要三叩九拜去給自己上香的事實......
次日,清晨。
羽翼數十米寬的青色巨鳥,掠過倒映著太陽的湖面,帶起無窮琉璃般的水珠,點出如渲開墨跡般的漣漪,繼而降臨到了滿月湖東。
中三類的古妖們紛紛坐上鳥身。
巨鳥的脖子上騎跨著一個充滿靈氣的青裙少女,涂山司祭正在和她交談著。
這青裙少女的實力并沒有達到六品,可她和涂山司祭說話,卻是不卑不亢,儼然一副平等的樣子。
隱約間傳來“圣女”之類的詞語。
但白淵的神識感知能力已經遠超常人,他自然能聽清兩妖的交談。
這交談都是些日常的話,關鍵在于那青裙少女的身份——圣女。
在白月國,“圣女”指代在白王廟做事,終生不得尋找配偶,只能將身心全部奉獻于白王的那些女妖。
白淵實在是無語...
陋習。
統統都是陋習啊...
可信仰使然,他也沒什么辦法...
他上頭還有撒納吐司,他只是一人之下罷了。
嘩...
嘩...
云峰鳥舒展巨大的羽翼,飛翔起來,越過鏈接著嬰澤的明月湖,以及郁郁蔥蔥、充斥著蠻荒氣息的古森林,遠方景色映入眼中,青丘圣地越來越近。
所有妖都能一眼就認出青丘圣地,因為那是一片和他處不同的、如同翡翠般的森林,干凈而又原始,內里并不給人危險,反倒是一種樂園的感覺,林溪縱橫,在陽光里閃爍著燙金的光。
不少稀有的無法叫出名字的漂亮小鳥從云峰鳥邊上掠過。
白淵忽地明白了...這白王一脈的“政治中心”——青丘圣地,怕是和他印象里的“精靈族”沒太多區別,只不過這里住著的不是精靈罷了,除此之外,無論是生活環境還是飲食、喜好都差不多了。
云峰鳥的速度極快,半個時辰后,就緩緩落下,在一個巍峨的沐浴在浮云中的廟宇前停下了
石階層層而上,直接云海,而白王廟就匿在云海中,若隱若現。
古老的青銅,精妙的樹木工藝,意義不明的符號,巨大的堆砌石磚,不時可見的透明且圣潔的“貝”類裝飾,建筑一種羽翼雕像風格的頻繁應用,這些讓白淵聯想到在藍星上看到的“考古里發現的神廟”。
云峰鳥將眾妖放下,有旁邊的妖奉上特制的長香火。
這種香火點燃后會發出一種古木的異香,且燃燒極慢,至少足夠爬到神廟前了。
眾妖點燃,便開始了叩拜而上。
白淵仰頭看著,只見石階上竟是密密麻麻地跪滿了古妖,顯然...從外地而來朝圣的并不僅僅是他們。
他們不過是一小部分而已。
而此時,他也只能排隊式的往上爬去。
本來他還覺得手舉高香,跪著往上爬很丟人。
但此時見人多了,也就不覺得丟人了。
他摸了摸懷中早已準備好的“小型祖巫銅像”,只待見到白王雕像的那一刻,就已“難知如陰”送進去。
難知如陰:在遵循原本藏兵道力量的基礎上,可以通過“積蓄”力量,而額外進行范圍距離的擴張,最多可以擴張十倍距離,“積蓄”力量期間不可被打斷,否則會遭受輕微反噬,且無法連續使用。
在他達到六品巔峰之后,正常的距離已經達到了十米,再擴張十倍,那就是一百米,應該足夠了。
白淵托舉著香,開始了漫長的跪拜之旅。
足足一個時辰后,他才跪到了白王廟的第二道門檻前。
他傻眼了。
他仰頭看了看遠處,那神圣的純白的巨龍神像,陷入了沉默。
不錯,這就是他變成白王時候的樣子,神像很傳神...而且似乎還有著一絲奇異的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他的身體在召喚吸引著那尊巨龍神像。
只是,香火匯聚于此,卻沒有傳諸于他身,反倒是往古妖文明更深邃的地方去了。
很顯然,香火都跑撒納吐司那邊了。
白淵忽地心生邪念:如果干掉撒納吐司,那香火就都是他的了。
然而,撒納吐司雖然只是降臨了一念,力量甚至連本體的萬分之一十萬分之一都沒有,可是...那終究是咒念。
如何干掉一個咒念?
白淵收回胡思亂想,再目測了下他和白王神像的距離。
“太遠了,遠的已經超過一百米了,這么遠的距離“難知如陰”無法將“祖巫銅像”傳送過去。”
他心中暗暗嘆息...
怎么辦?
怎么辦?!!
白淵并沒有沖動地往前而去,而是在焚香祭拜后,自然地起身,隨著妖潮從側邊的斜梯往下走去,同時在遠處一個不顯眼的石雕后,種下了“一個坐標”。
他能力眾多,七點坐標雖只是一個八品的功法,可效果卻無比卓越。
七點坐標:定下七個坐標,然后可一念在這七個坐標間穿梭(瞬間出現)。
坐標的設立法則:第一,時限為一天(六品)。第二,區域為方圓千里(六品)。
設完坐標,他就返回了云峰鳥處,等待著回歸。
而今夜,他還會在滿月湖東的樹洞中過一夜,那時候...他會再獨自探訪白王廟,繼而完成未竟的事。
當晚,他利用七點坐標先在樹洞里定了個坐標,繼而穿梭回了千里范圍之內的白王廟。
再繼而利用鏡法連續閃爍,出現在了白王神像的最內一道門檻范圍外,他選定距離,想在暗處利用難知如陰將“祖巫銅像”送入了白王神像之中。
可距離卻還是不夠。
白王廟的守備太過森嚴。
在第一道門檻后是一片空空蕩蕩的大殿,其上只有來回巡視的“白王圣女”。
她們雖說實力不高,但這等地方卻必然有著厲害的機關。
正在這時,白淵再次感到那巨龍雕像傳來一種熟悉感,和被他召喚的感覺...
但這次,這種感覺并未只是浮于表面,而是開始在空氣里產生一種飛速積蓄的“暴動”。
四方長燃的香火在某種玄奇的力量下開始扭曲,宛如根根香火絲線,精密而快速地編織著,很快在白王巨龍神像上化出了一個高達千丈的香火巨龍虛影。
這巨龍虛影如夢似幻,使得周邊天穹都變得夢幻,這青丘圣地頓時變成了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地界。
那些巡行的青裙圣女們忽有所感,跪拜于地,叩首道:“白王顯圣!!”
“白王顯圣啦”
“白王冕下,白王冕下,啊...白王冕下”
“冕下,冕下...”
“偉大的冕下”
不少圣女甚至激動的熱淚盈眶,美麗的臉龐激動的梨花帶雨。
她們紛紛朝向中央的巨龍雕像,渾然忘我地匍匐著。
白淵也不知道自己靠近巨龍雕像會產生這種效果,這就是被他感召后出現的天地異象嗎?
這種異象通常就出現一次,沒什么。
他也顧不得看異象了,趁著正陷入狂熱狀態、背對外面的圣女們,急忙往前踏出一步,踏過第一道門檻,繼而以最快的速度將“祖巫銅像”送入了白王雕塑中間以截取香火。
做完這一切,他再利用坐標瞬間返回了樹洞。
隨著他的離去,那顯圣的白王逐漸恢復了平靜。
可是,在冥冥的虛空中,那諸多的涌向白王的香火中,卻又一部分涌向了“祖巫”。
白淵心念稍動,這一部分香火就收他操縱開始“扎”入處于午夜莊園的巫尸地宮。
起初,這扎口也就針孔大小,但很快擴展成臉盆大小,水缸大小,最終則是化作個大型圓形泳池的大小...
足有一百多具青銅古棺聯通了人間。
白淵閉目感知,知道這是確切數字是一百二十五具,剛好是巫尸地宮八角的一個角。
他再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次香火撐開的“連接口”已經徹底穩定了下來。
果然...一個穩定的香火供應系統是極度必要的。
“如此一來就可以考慮巫尸了...”
“然后這些不朽銅棺可以存放各種血肉組成的特殊巫尸,可一旦存入巫尸,棺材將無法回歸地宮,而只能埋葬沉眠于某個現實世界的地下。”
“可只要存入了地下,古棺就可以發揮庇護作用,如此一來...信徒勢必大增。”
“在解決了最初的香火問題后,這個文明也是具備著自身的信仰吸收能力的...”
“但問題又來了...”
“到哪兒去尋找足夠多的合適的血肉來組成巫尸呢?”
“難道還要去殺妖獸嗎?可殺妖獸得來的只是普通巫尸...怎么辦呢?”
八月底,皇朝以北。
漫天驟雨帶上了幾分不同于盛夏時的肅殺與寒意。
一聲蒼涼的長號聲,悠長吹響,在這狂落雨流和厚重鐵城處傳遠,回蕩。
隨著長號和遠方奔雷似的馬蹄聲,雁門關十二道鐵門漸次敞開,迎接從遠而來的軍隊。
那是一支黑甲騎兵,雨水敲打在厚重的甲片上,泥濘的道路阻礙著披甲的戰馬,可這一切都絲毫無法擾亂這支騎兵的紀律。
騎兵們手執沉重丈八鐵槍,即便雨水從盔甲上滑落,又在臉上分出溝壑,他們卻依然無動于衷,甚至連去抓一抓臉上的癢意都沒有。
黑甲騎兵的領隊,是一名白眉白發的健壯老者。
隨著老者入關,陣陣恭敬的聲音從周邊響起。
“華閣主”
“鐵山營”
“華閣主”
“鐵山營”
士兵們紛紛行禮,同時眼中也開始閃爍光亮。
自鎮北王宣布造反后,皇朝的邊疆就進行了一次大挪移,在北,則變成了貼近鎮北王封地的雁門關。
顯然,皇帝早有準備。
他提前調動了百戰閣南方閣閣主——華孤鴻,讓這位正騎著碧綠異獸的偽六品將軍率領南方最精銳的鐵山營,兵入雁門,總攝此間戰局。
然而,皇帝準備了,那鎮北王也似乎進行了準備。
大戰還沒開始,造反還沒宣布,就直接奇襲了雁門關外的一座城市——南亭,如今和雁門關遙遙相望。
這兩處,一處是天險,易守難攻,一處是孤城要地,內里糧草殷實,外部環境復雜,可謂是在各大峽谷要道的總扎口處。
在雙方蓄意謀劃和準備之下,南亭和雁門關已經變成了狹路。
要么皇帝攻破南亭,揮軍北上去平叛。
要么鎮北王攻破雁門關,直搗黃龍。
鐵山營默默地在關中扎營。
華孤鴻則是領著幾名將軍匆匆走入大營。
南方本就是鎮南將軍——華殊在鎮守,平時也沒華孤鴻的事。
之所以他的南方閣主的位置還維持著,一來是威望,二來是華家家主、華妃父親,是六皇子外公,三來...則是華孤鴻向來被帝皇所信任,是一個又硬又聽話、野心又一目了然的拳頭。
所以,華孤鴻就來了這里。
才掀簾入營,華孤鴻就看到了一個儒生打扮的男子手持羽扇,正在營帳中走動,這男子雖然氣質不凡,可相貌卻實在無法恭維,濃眉掀鼻,黑面短髯,身形發福,若不是這身裝扮和這氣質,怕是別人都要以為這是不知哪兒來的破落戶了。
華孤鴻瞪大眼,瞅了瞅,然后露出糅雜著不敢置信和興奮的色澤:“龐軍師,真的是你嗎?龐軍師?!!!”
儒生微微扇動玉扇,“龐鳳見過華將軍。”
華孤鴻開心道:“哈哈哈哈,真的是你,果然是你,你還是那么胖,還是那么胖!!!我看這么胖,就知道是你!”
名為“龐鳳”的儒生無語了下,呵呵笑道:“龐鳳等候將軍多時了,今日之局...”
華孤鴻似乎對那些不感興趣,大手一揮制止了他后面的話,繼而驚奇道:“龐軍師,你怎么還沒死?!不對不對,我記得你死了,我還去參加過你的葬禮呢。而且,你又不是修士,你怎么活到現在的?而且還能吃成這膘樣?”
龐鳳一頭黑線,正色道:“將軍,談正事。”
華孤鴻揉了揉腦子,道:“有啥好談的,我來的路上早看過了,一邊是關,一邊是城,挑個合適的天氣攻過去就行了。
我看今天這天氣就挺好,雨聲這么大,一定能遮住馬蹄聲,剛好可以讓我的鐵山營發揮。
別談了,老子戰場上多了,懂得算來算去的進攻時機不如心血來潮的進攻時機,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因為...連老子自己都沒想到老子居然一來就要攻城,哈哈哈。”
龐鳳低頭輕嘆一口氣。
他是先帝的軍師,曾經和華孤鴻并肩作戰過,知道這個人就是這樣。
于是,他快步上前,來到華孤鴻面前,看著這從前的“肌肉猩猩”變成如今的“白發老者”。
龐鳳本以為華孤鴻成了百戰閣南方閣主后會變得老成持重,可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這只是“肌肉猩猩”老了而已,那就是“肌肉老猩猩”...
他快速抬起左手,五指微微張開,在華孤鴻面前一晃。
華孤鴻愣了愣,旋即看到龐鳳掌心的那令牌,神色頓時凝重起來,那是龍脈的令牌...
換句話說,此事遠非南北之戰那么簡單。
龐鳳死而復生,并非修士卻還能維持青春樣貌,顯然是“龍脈”的手筆。
而這一次,龐鳳代表“龍脈”而來,顯然只是先頭兵。
身為兵家,窺一葉而知秋,觀一角而曉冰山。
之前,皇帝并沒有和華孤鴻細說,也沒法說,而這一刻...在華孤鴻看到“龍脈”令牌的時候,他已經意識到這是一場會攪動一切,將無數強者拖下水的戰爭。
龐鳳道:“華將軍,現在我們可以談正事了么?”
華孤鴻道:“好吧...龐軍師,你說吧,別說太復雜。”
龐鳳瞥了一眼華孤鴻身后的眾將。
華孤鴻嘆了口氣道:“搞陰謀的就是這么神神秘秘,娘的,你們先下去吧。”
他身后的眾將也是哭笑不得,但心底也沒什么怨氣,因為華老爺子的威望確實很高,而且...華老爺子這種性格在軍中也很受人喜歡。
華老爺子打仗如打架,從來沖第一個,與人說話常常爆粗口,卻又倍顯親切,再加上有情有義,很難有人會不喜歡他。
就在眾人即將退出大營時,華孤鴻似又想起了什么,道:“今天大營里聽到的看到的,什么都不許說啊,否則老子親自拿棍子敲你。”
眾將頓時肅然道:“是!”
說罷,這才退去。
大營頓時顯得空空蕩蕩,只剩華孤鴻和龐鳳兩人。
華孤鴻撐起一道氣障,將營帳隔音。
龐鳳這才開口道:“這場南北之戰,只是走形式,我們真正的敵人不是鎮北王,而是...萬古識海的諸多古文明。”
華孤鴻:...
他發現自己猜測的還是簡單了點。
他道:“所以,我們就守這兒?不打?”
龐鳳搖搖頭道:“不,我們打。”
說罷,他就云淡風輕地搖起扇子來。
華孤鴻皺眉道:“把話說全了...”
龐鳳笑道:“我們不僅要打,而且還要勝,隨著我們的深入,我們會遇到越來越多的恐怖存在,那些恐怖存在很可能會偽裝成鎮北王的普通將軍甚至是士兵。”
華孤鴻插嘴道:“什么境界的,讓我有個底。”
龐鳳對于被這莽漢插嘴有些不快,卻還是淡淡道:“什么境界都可能有,所以...華將軍,你可千萬兜著點,不要被對方假扮成小兵的存在給秒殺了。”
華孤鴻:...
龐鳳道:“不過,將軍不必擔心,我們也會有越來越多的強者加入。
總而言之,我們的任務就是往前推進,配合執行各種清剿。
暗里的交鋒,則不用多管,也管不了...因為,這很可能是我人族第一次真正地從正面和萬古文明交鋒。”
華孤鴻長舒一口氣,道:“明白了,那這南亭怎么打?”
龐鳳道:“若是平日,以將軍的手段還有鐵山營的力量,直接推過去就可以了。可現在卻不行啊...有信息稱南亭城外十里,那總攝數十個峽道的重地已經被擺下了八門金鎖陣。
想要攻城,就必須過關。”
“八...八門金鎖陣?”華孤鴻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這么弱?這不是兵家都要學的陣法么?
就這?
兵分九壘,門開八道。
休、生、傷、杜、景、死、驚、開。
如從生門、景門、開門而入則吉;從傷門、驚門、休門而入則傷;從杜門、死門而入則亡。
這...這連老夫都學過。”
龐鳳欲言又止,淡淡道:“攻攻看吧,但龐某只有一個要求,華將軍你不許去。”
華孤鴻道:“老子帶兵,老子不去,這叫什么帶兵?”
龐鳳也不多說,直接掏出龍脈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道:“這是他們的意思,龐某只是代行。”
華孤鴻:......
“好,好,好!!”
龐鳳道:“對了,華將軍的鐵山營也不許動。”
華孤鴻道:“那難道派那些普通士兵去?”
龐鳳道:“各方軍隊正在前來,屆時...雁門關兵馬糧草都甚多,到時候讓他們請戰便是了。”
華孤鴻忽地反應過來:“你讓他們去送死?好讓我們看清那陣法是怎么運轉的?又有什么功效?”
龐鳳并未回答,而是冷漠地瞇眼看著他。
華孤鴻道:“胡鬧!”
龐鳳瞳孔里的冷漠也被這兩個字點燃了,他冷笑道:“我看胡鬧的是將軍才是。”
他抬起羽扇,遙指著華孤鴻,厲聲道:“將軍欲行婦人之仁乎?!將軍若是帶著鐵山營去攻陣,卻被團滅于其中,那又如何是好?”
華孤鴻激動道:“那就讓普通士兵去送死?”
龐鳳厲聲道:“死不死,憑本事,憑天命,這是身為將軍士兵的天命...這一場戰爭誰都可以死!!你我亦可死,但卻不可死于這種毫無意義的地方!!明白么?華將軍?!”
華孤鴻道:“不明白!”
龐鳳道:“真不明白?你我都是在死亡邊緣打過滾的,你還不明白?”
華孤鴻道:“不明白。”
龐鳳看出了他的口是心非,看出了他其實明白、但就是不想明白,便拍了拍他的肩,道:“防御措施我來安排,統兵將軍來,這兩天會有不少軍隊陸陸續續來此,將軍安排好...”
“至于皇上,會在開戰后,領兵而至。”
說罷,他也出了營地,踏入了驟雨。
華孤鴻深深嘆了口氣,嘀咕了聲:“狗曰的異族。”
白月國,青丘圣地區域,明月湖東...
樹洞外的密林里,多了一輛黑黢黢的棺材車。
白淵站在棺材車旁,他決定在此處留下一個長期坐標點...
所以,他在樹洞里花費2點氣運測試了“琉璃界瞳能夠將江南道化成攻擊界球”后,就留下了小禁制術,然后喊了老林過來。
老林直接傳送到了他身邊,然后又利用他的能力在周邊尋覓到了一個合適的坐標點。
坐標點坐落于一片怨氣適度的林中小潭邊,潭里雖然有些鬼怪,但面對大兇小兇老林還是完全不夠看的,那些鬼怪雖無法看到大兇小兇老林等人,但只是氣息就使得他們連面都不敢露。
老林也沒管它們,直接順利地定下了坐標。
白淵看坐標已定,就準備回皇都看看,畢竟...這許久以來,他和皇都處的信息都斷了,也不知道皇朝發生了什么事。
只不過,孔老師沒找他,他就什么都沒管了。
他坐上棺材車,道:“老林,回皇都龍下學宮。”
老林木訥地嗡嗡應了聲,一揚韁繩,便馭著骸骨牛頭馬面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