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慎司從未想過會突然來到富士山,特別是毫無準備的情況之下,和個關系完全算不上熟悉的人一同過來。
更別提說是要開三個多小時的車,放下所有的事情跑出來,就為了看眼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這樣的想法他曾經有過,但從來未曾付諸行動。
能擺脫所有的事務奔向想去的地方,實際上也稱得上是一種奢侈吧。
“貌似也沒什么不好的。”
原野慎司仰著頭向后面倒去,腦后枕著較硬的青石板,睜著眼睛望向深邃的夜空,連帶著升騰的白色霧氣一起。
手肘架在青石板上,手指隨意劃動著水流。
感受著身體皮膚傳來的滾燙和舒適感,原野慎司扭了扭脖子重新坐好,低下頭看了眼溫泉中不太清晰的自己。
這里是距離富士山不遠處的一家溫泉旅館。
實際上在下午六點多還停留在五重塔的時候,原野慎司就知道大概率今晚是回不去了,果然黑川真希把所有的事都想的很周到,遠眺了富士山夜景后便給了個定位,驅車半小時就到了這家溫泉旅館。
簡單的用過餐后便開了兩個房間。
這其中的路上兩人都沒怎么交談,原野慎司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深度懷疑對方剛才的那陣自述,而黑川真希則是好像被冷風吹著了,再加上長途跋涉的坐車,導致身體虛弱的想先休息下。
房間是黑川真希安排的,消費也都是她來買單。
對此原野慎司自然是沒什么意見。
享受富士山周邊的溫泉旅館,以及吃住全包的高級服務,這又有誰能夠拒絕呢?
這家沿著河口湖的溫泉旅館挺高級的,原野慎司查了下住一晚要十幾萬円,這幾乎是堪比自己出租屋一月的房租,對于資本家能薅羊毛的機會他從不放過。
“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原野慎司皺著眉想了會兒,視線朝露天的浴場邊緣望去,看見了擱置在桌子上的手機。
青海川七瀨貌似下午給自己打了電話?
就在這個想法才剛從原野慎司的腦海中升起,突如其來的聲音和變故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嘩啦!
木制的推拉門忽然被拉開。
入眼的是較為消瘦的纖細身體,由一塊很大的白色浴巾包裹起來,而裸露在外白皙的皮膚看起來濕漉漉的。
本來披散的黑發束了起來,細胳膊細腰簡直比動漫還抽象,腳趾踩著青石板上留下濕潤痕跡,被束起的發絲似乎還在滴水,偶爾會掉落水滴在腳邊。
黑川真希扶住門框,穩定住自己的身形,隨即便反手輕拉上了木門。
似乎是由于剛用熱水沖洗過的原因,又或者是這片溫泉池的溫度較高,散發的水蒸氣逸散的熱量很高,本來那蒼白的臉頰紅潤了稍許,不僅有種普通人健康的感覺,還多了抹異樣的紅韻美感。
“你進來干什么?”
原野慎司在溫泉中坐直了身體。
“泡溫泉。”
黑川真希笑著輕聲解釋道。
“你的房間里不是也有嗎?”
“一個人我會害怕。”
還沒等原野慎司再多說些什么,黑川真希已經半邊身子進了浴池,另一只完美無瑕的足趾小心翼翼的同樣邁進,動作不免扯動了幾分白色浴巾的角度,絕對禁區也有絲絲風景露了出來。
“黑川——”
原野慎司眼皮跳了跳。
“我在,親愛的。”
隨著平靜水面蕩起陣陣漣漪,黑川真希的身體已經沒入溫泉,只剩下散發著紅潤光澤的肩膀露在水面,沒有任何阻擋的抵在了他的肩膀處,話音隨著飄渺不定的水蒸氣傳出。
“玩笑差不多可以適可而止了。”
原野慎司感受到旁邊水流的涌來,以及熱氣升騰的旋轉不休,沉默了片刻還是出聲說道。
“玩笑?在原野君的眼中,我做的只是玩笑嗎?”
黑川真希逐漸收斂了笑意,直視著原野慎司的眼睛。
原野慎司和她在半空對視,感受到了股不同的氣氛,但他沉吟了下還是說道:“我的意思是,黑川桑,請自重。”
黑川真希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本來常掛的笑意已經完全收斂,低著頭看著霧氣升騰的水面不知道想著什么。
氣氛好像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樣。
就在原野慎司以為自己說的話,是不是有些過分的時候,黑川真希的聲音忽然響起:
“也許在你的眼中看來,我的行為挺卑劣的,甚至還能說是有些不要臉,但對我而言就是再正常不過,我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試探,并且驗證我喜歡和喜歡我的人。”
“我們之間誰都不欠誰的,但其實我們都有渴求對方的某些地方,換成你的說法大概也能算作交易,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的話,想要走我是根本攔不住的,請不要找些無所謂的理由。”
“但你好像認為總是我在訴求,其實在一定程度上我只是主動,而你是在我的主動下半推半就,不論是今天突然來到這里,亦或者你對我本人的渴求。”
原野慎司的眼中露出意外,張了張嘴卻又陷入沉默。
“如果你真的從內心拒絕我,現在也不會還陪著我了,不對嗎?”
黑川真希不自覺的揚起下頜,看著他重新綻放出得體的微笑。
實際上她這幾句話說的完全沒有錯,甚至是抽皮扒筋的字字珠璣了,相比于前面一直拒絕的原野慎司,在這刻卻是顯得非常坦誠了起來。
也毫不猶豫的揭開了原野慎司內心的真實想法,以及嘴上沒有承認的所謂動機。
如果原野慎司是個臉皮較薄的人,只是被這么說而產生的尷尬和羞愧,就足夠他在面對黑川真希抬不起頭,這無關于所謂人格和尊嚴的事情,只是表面和內里不同的被揭露。
“你說的對,我沒拒絕你。”
原野慎司和她對視著說了句。
自己確實有種只是嘴上拒絕的感覺,明明也沒人來強迫自己,只是自己的心思就牽掛在上面,但又以各種理由推脫拒絕,很明顯和自己的本性大為不同。
至于所謂的逃避和不承認,大概率是因為黑川真希的性格,以及那尚未明細的背景和財富,總讓他有種攥不到手心里,那就寧愿不承認的感覺。
大概是這個病秧子的確有吸引人的地方,哪怕是原野慎司明知道她身上有毒,卻依舊沒辦法能完全擺脫。
不過現在原野慎司想明白了。
承認就是種責任,付出與享受相當,本來就是如此。
成就梟雄者要有囊括寰宇之心,豈能因所謂縹緲忌憚而退卻。
至于再背負所謂的罵名,他也早已經不在意了。
什么曹賊?
這是建安風骨,魏武遺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