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分抱歉,這是演習!”
“萬分抱歉,這是演習!”
“請大家不要驚慌!切勿發生踩踏事件!”
“請大家不要驚慌!切勿發生踩踏事件!”
身穿深藍色警察制服的警員不停的叫喊著。
電車已經被迫在這一站停止了運行,每個車廂車門的黃色警燈都亮著,見周圍的行人仍然有些慌亂逃跑的形式,剛才那名警員也不扯著干燥的嗓子狂喊了,不知道從哪摸出個喇叭開到最大的聲音重復起來。
在他身前還有五六個警察竄了出來,手里拿著防暴盾牌和長條鋼拒,緩步前行著朝剛才的那個墨鏡男子逼去,只見后者拿著那把很奇怪的匕首對著空氣胡亂揮了兩下,演技之差幾乎可以說是歹徒之恥。
還沒揮兩下就被警察給摁到在地,幾名警察一擁而上制服了這個人,然后還沒來得及等周圍的行人緩過神兒來,幾名穿著西裝掛著工牌的記者跑了過來,扛著長槍短炮咔嚓咔嚓在那一通亂拍。
其中還有名很有眼力見的記者扛著攝像機,直接就正對著剛才喊話的那名警察的臉上,掏出個早就準備好的麥克風開始詢問。
結果讓旁邊正拍攝歹徒的同行看見了,一個個也不顧的再去怎么拍照片了,紛紛都圍了過來掏出麥克風開始采訪。
“宮本警部您好,請問這次的電車防爆演習結果如何,有沒有達到警視廳本部的預想效果,請問您對這次的演習又有什么評價呢?”
“請問針對前不久發生的電車無差別傷人事件,通過這次演習是否能夠加強相關的力量,宮本警部對警視廳的出警速度能保障嗎?”
“聽說這是由東京警視廳本部進行的模擬演習,之前并沒有通知到任何電車上乘坐的乘客,就目前看到的剛才國民紛紛從電車里逃跑的情況,請問宮本警部認為這對我們的國民造成困擾了嗎?”
每個蓄勢待發的記者都念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問題。
本來還在演習扮演歹徒身上的注意力瞬間轉移,拉到了這名明顯是領頭者叫做宮本的警部臉上,而那名歹徒這會兒也已經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見沒他事兒了這會兒和那幾個警察混在了一塊。
估計就是警察假扮的歹徒進行演習。
而這名叫做宮本的警部似乎也早有準備,面向數個懟著自己臉的鏡頭也從容不迫,拍了拍屬于自己警部銀星肩章上的灰塵,臉上露出了自信又淡然的微笑,同時也不緊不慢的說出了自己的腹稿:
“對于本次電車防爆應急安全演習,我們東京警視廳本部做出了完美的預案,同時也在不到兩分鐘之內趕到了現場,對歹徒進行了強有力的制服和收押,本次防爆應急安全演習任務完美完成,同時也準備制作成宣傳片發放至各大媒體,對國民起到一定的宣傳和預防作用,發生此類事件盡快進行報警,我們是東京最值得依靠的治安力量...”
在這場鬧劇中最懵的當然是市民了。
相比于早有準備像是拍電影的警察人員,幾十個抱頭鼠竄的路人已經目瞪口呆,有些人反應的快這會兒已經張嘴開罵了,甚至還有的人拍著視頻打算上傳到網上,打算曝光警視廳這種無理又荒謬的做法。
而在電車站承重柱出口的附近,原野慎司也驚疑不定的望著那邊,看著一群自導自演的警員被接受采訪,剛才那個戴著墨鏡的男人則脫下了衣服,這會兒正和自己的同時笑著交談著。
原野慎司人生初次最正經的英雄救美半道崩殂,對此他心里倒也沒什么覺得可惜的,只是心里也由衷的感覺這種事有些荒謬,可還沒多想就感覺自己身邊有些動作,轉頭望去正是被拉在自己身后的黑川真希。
黑川真希從后面探出了腦袋,不知道怎么回事呼吸有些急促,臉色也有些不太自然的紅潤,光滑的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水,纖細的身體感覺都有些搖搖欲墜,靠在自己背后貌似才能勉強站立。
原野慎司見狀眉頭又鎖了起來,還以為是剛才出來的時候有問題,說不定被其它的人被擠到了,可想了想他們倆出來的時候都沒什么人了,但嘴上還是出聲問道:“你怎么了,剛才有人碰到你了?”
黑川真希靠在他背后輕輕喘著氣,唇瓣上的口紅都遮不住那股干白,像是個剛剛在湖中溺水才被救起來的人,喘了好半會兒才算是緩過來了勁兒,聞言不禁對他翻了個白眼,眼神中略微夾雜著幽怨,有氣無力的說道:“是你弄疼我了。”
她說了這句話又咽了下口水,本來身體就不太好又被擠住,差點一口氣兒沒給提上來,剛才就跟犯了哮喘病一樣,見原野慎司臉色不解才又輕聲說道:“剛才你把我給拉到背后,就后退著把我往后擠,我差點被你給弄散架。”
說著她還伸出手朝后指了指。
正后方就是電車站下面的承重柱,用大理石給包裹起來呈圓柱形,估計兩個人張開手都抱不過來,剛才原野慎司帶她出來也是考慮過來,下意識地就找了處不能腹背受敵的地方。
再加上本來就把她給拉到了自己身后,出來后就警惕的望著墨鏡男那邊,倒是忘了自己身后和承重柱中間還有個人了。
“剛才沒太注意到,下次我會注意的。”
原野慎司也不是死要面子,只是不打算跟黑川真希道歉,他們倆互不低頭已經是保留節目。
黑川真希聽到這話也不意外,只是又熟練的挽上他的手臂,笑意吟吟的說道:“要是還有下次的話,恐怕我就被你擠死了,英雄救美的戲碼也沒了,讓我以身相許那更不可能了,除非你打算從我身上趁熱。”
“既然你嫌棄那下次我自己直接離開。”
原野慎司已經可以做到完全無視她的動作。
剛才黑川真希要是不解釋這事兒還好。
可想了下剛才那么擠都沒感覺。
這身體要是放在體重秤上,估計偏瘦的底線都到不了,全靠穿的衣服架子撐住,說好聽點就是營養不良,不好聽點就是哪里都沒肉。
“你這是要拋妻棄子嗎?”黑川真希又來了次強有力的反擊,相比于周圍還在憤懣的人群,他們好像對剛才的事已經不在意了,被開了這么大的玩笑都沒半點情緒。
實際上現在那幾名警察已經被圍了起來,一群惱羞成怒的乘客已經不滿的叫嚷了,這些年自從泡沫經濟破碎財團元氣大傷后,本來還能當成資本馬桶的極道也偃旗息鼓下去。
再加上各種法律的完善和科技的進步,生產力增加經濟開始再次復蘇,基本上很少有人再去做犯罪這種收益太低的事兒,也導致警察本部這些年的業務呈指數級下降。
也不知道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存在感,還是淪為了某些人登臺的工具,這幾年警察本部做的奇葩事實在不少,像這種故意制造恐慌的演習還算小事,過分的還有在市中心的地區故意縱火再撲滅。
至于以前警察本部宣傳的親民形象,諸如巡警騎著自行車在街上巡邏,見到老人摔倒了會半跪下來扶起老人,那純粹更是為了秀而令人惡心的宣發,起碼他來了這么多天還沒見過哪個警察騎自行車。
“哪來的子...”
原野慎司對這種事也只能見怪不怪,畢竟又不是行事嚴謹腳踏實地的種花家,來到這里就要習慣各種各樣的奇葩事,不過對于黑川真希的話還是有些無語,只感覺這女人在言語方面越來越過分。
“在這里呢,小原野君。”
雖然只是原野慎司的一句吐槽,但還是被細心的黑川真希抓到了,頓時輕笑了下拍了拍自己衣服下的腹部,還恰到好處的身體朝著后面彎了下,挺著自己那幾乎瘦弱到要凹進去的腹部。
原野慎司眼皮微跳了兩下,感覺最近自己眼皮跳的厲害,有要得些眼部疾病的預兆性,貌似就是從認識她開始的,當即提起腿便往外走去:“電車暫時坐不了了,還是先出站再說吧。”
黑川真希感覺挽著的手被抽走,瞬間就感覺有些不太舒服,看著已經逐漸走遠的身影喊道:“等等我,孩子還在,我走不快。”
原野慎司:“”
她這句話瞬間讓不少行人的目光注視過來。
都好像是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一般好奇。
而原野慎司聽見這話走的更快了。
可黑川真希不僅臉上沒半點不好意思,反而臉頰上又掛起了淡淡的笑容,揉了揉自己剛才被擠疼得腰間跟了上去,邊走還邊在后面重復自己說過的話,面對周圍驚奇的目光全然就當作沒看見。
沼袋站距離沼袋公寓并不近。
這個名字只是根據中野區的某個地方而建。
事實上沼袋公寓距離車站得有將近二十分鐘的步行距離。
從地板泥濘的地下車站出來,外面的天依舊還是陰著,只不過雨勢稍微小了不少,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但仍然需要撐開雨傘。
下雨天路上的行人的確很少。
只是主干道上的車輛增多了起來。
原野慎司比較喜歡獨自撐著傘在雨中漫步。
主要原因也不是覺得很帥,只是獨自一人的感覺并不差,或許剛開始沒人結伴還不習慣,可習慣了后總覺得有些享受。
他同樣也很喜歡自己的這把透明雨傘。
廉價、劣質、脆弱。
似乎雨傘的缺點都在這種價格低廉的產品上了。
可依舊不能阻擋原野慎司的喜歡。
可能是越簡單的東西越有魅力。
亦或者是雨水灑落在透明的塑料傘布上,會有種極其朦朧的美感不斷地渲染,有燈光的時候還能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光潤。
按照原野慎司的習慣來講他的步伐會很慢,與其享受那種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溫暖,還不如多呼吸下被雨水打落塵埃的空氣——當然這不是他今天又想請假不碼字的原因。
可惜明顯有人想打破他的這種意境,黑川真希不太應景的鉆了進來,收起了她自己那把黑色的滌綸材質雨傘,緊了緊自己的衣服使勁的往他這邊擠,還有種想奪走傘柄大權蠢蠢欲動的眼神。
說起來自己的第一把傘就是見過她才壞的。
黑川真希似乎覺得傘有些小,想不被淋到只能往里擠,但同時還張望著四周問道:“你就住在這附近嗎?”
原野慎司沒有扭頭看她,只是目視著前方的道路,淡然的出聲問道:“之前你應該調查過我吧,我住在這你難道不清楚?”
被他拆穿了也不覺得害臊,黑川真希只是若有所思道:“那只是書面上的數字而已,現在才算是真的看到了,沒想到你竟然會住在這里。”
“是你想象中平民該住的地方嗎?”
按照對方的家世來說這里甚至能說是貧民窟。
中野區本來就是東京最落后的幾個區之一,說得不好聽點差不多都是城鄉結合部了,大部分都是社畜和最普通的居民才住在這里,要說東京哪個區最有鄉下的煙火氣,中野區大概能排得上前三的位置。
“不要老把我想的那么壞。”
黑川真希抬起手指搖了搖,笑瞇瞇的輕聲解釋道:“我只是在觀察附近的店面,想著以后嫁過來了住在這里,該去哪里買菜哪里取錢更加方便。”
“到了。”
原野慎司沒搭理她,只是停下了腳步。
透明雨傘的傘檐微微朝后傾斜。
黑川真希頗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面前這座略顯破舊的公寓樓。
仰著頭朝著自己知道的房間號望去,很快就鎖定了五樓的某個房間,但很快望去的目光中又微微晃動了片刻。
她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道人影,兩人隔著小雨在半空中對視。
“我家很小,要上去嗎?”
“那就不上去了。”
“先去刷公寓的門禁然后再——”
原野慎司微愣了片刻,感覺自己似乎聽錯了,轉頭朝著身旁看去。
可剛轉身眼前出現了兩道虛影,身體下意識地就想抬手阻擋,但耳邊忽然傳來了道輕柔的聲音。
“不要拒絕我。”
感覺兩只有些冰涼的手忽然捧住了他的臉。
再然后眼前的虛影逐漸越來越近的過來。
直到黑川真希蒼白的臉頰近在咫尺。
嘴唇被輕輕碰觸了下。
除了軟還有涼意。
而且只維持了短短的兩秒鐘。
在原野慎司仍然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距離自己直線距離不足一厘米的眼睛眨了眨,熟悉又有些反常溫柔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
“這就是今天對你的獎勵,我只能對你以身相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