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叁看著蘇徹,將自己去找那娘子測字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
戚家娘子讓妖怪占住了身子在山陰縣很快變成了新聞,當那妖怪決定出山賣卜測字的時候更是嚇住了一堆人。
誰沒事去找妖怪算命?一時之間,竟然有點門庭冷落的意思。
后來有幾個無賴彼此賭誰的膽子大,便有不怕死的去找那戚家娘子算一算。
戚家娘子的算命攤子就擺在她自家門口,這一位打扮成個俊俏公子的模樣,那無賴橫下心來便去找那戚家娘子,問了一問自己的財運。
一開始還有點擔心,妖怪算命,多半會圖謀些什么有的沒的,那無賴甚至做好了付出自己貞操的準備。
誰想到那戚家娘子拿出三個銅錢一占,倒真的給他指出一條財路來。
說他家中大樹之下東南二尺埋著一個瓦罐,乃是他某一世祖所埋,后人給忘記了,讓他趕緊去挖出來,能得銀二十三兩七錢,銅錢十二貫。
那無賴回去召喚者伙計們一挖,真的挖出一個瓦罐來,里面數額分文不多,分文不少。
這一下子算是闖下了名頭,各路人都來找戚家娘子來算。
她收費頗為隨心,有人算命一文不取,有人算命便要收十兩的巨資,加上她算命又一算必中,不止山陰縣,即便是府城之中都有人來找她算命。
戚家反而到因此顯得興旺了起來。
按照張叁的說法,那老婦人確實是戚家娘子的婆婆,從來就是個剛硬的脾氣,一向看媳婦不痛快,現在媳婦讓妖怪上了身,她便整日里告狀。
弄得縣里上上下下不厭其煩,一來是這老婦人太過刁蠻,二來大家誰都不知道有沒有個求到那位妖怪的時候,所以上上下下都壓著她。
戚家老太倒是個愈挫愈勇的脾氣,整日來鬧,最后還是戚家父子兩個發了狠心,將那老婦人鎖在家里,一日三餐養著。
誰知道昨天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竟讓她跑了出來,去縣衙敲了冤鼓。
蘇徹聽完張叁的講述,頓時有些光怪陸離的感覺。
張叁是這山陰縣的地里鬼,三轉兩轉,便帶得蘇徹到了戚家娘子那算卦攤子前面。
只看見一個樣貌平平的婦人穿著男子的衣衫,臉上卻是濃妝艷抹的坐在一張桌子前面,桌上擺著龜殼、銅錢,渾身上下看不出一點妖氣。
前面四五個人排成一隊,等著那戚家婦人占卜。
蘇徹不說話,帶著張叁默默的站進了隊伍里,聽那婦人在那里算命。
“大仙,我有事要算,算姻緣。”
一個衣著頗為襤褸的中年男人面色枯黃,在那里算命。
“你算你家夫人?”
那中年男人點了點頭。
戚家婦人將三枚銅錢放進龜殼里搖了搖,銅錢落在地上,
“你夫人自去年七月臥病,到而今已經躺了足足六個月,共費銀錢七兩三錢,你在外面欠下了五兩的債。”
中年男人坐在他對面,一臉苦澀,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大仙,我媳婦她還有得救嗎?”
“你那媳婦病入膏肓,藥石難醫,只剩下四個月的壽元,早點準備后事吧。不過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一。確實還有一線生機。”
“請大仙明示。”
戚家娘子將桌上的銅錢擺了擺,似乎這一擺之間便能有更多的信息。
“剩下的事卻是不必求我,死而不僵者可化為行尸,吞吐太陰之化,與自身陰氣相凝,能得出一種奇物叫做玉脂花,其形狀如優波曇花,俗人稱之為棺材草。”
“城南棺材鋪的掌柜宋祁便有一朵,你找他去要,拿回去分成三份,給你媳婦依次煎服,便能過去這一關,再添陽壽三十載。”
那漢子忽然怔住,淚珠奪眶而出。
“大仙救命之恩,大仙救命之恩,只是這樣的奇物,宋掌柜他……”
“他自然會給你,不過我要多跟你講一句。”
“你與你家妻子本來就是命格,在一起注定是個五勞七傷,而且命中并不會有子嗣。“
”依你的命數,你妻子死后六月便有紅鸞星動,遇見此生興家旺夫的良伴,多財多壽,多子多福,比跟她在一起苦捱要不知強出多少。你對她也算是仁至義盡,兩條路給你講清楚,你自己選擇吧。”
男人沉默良久。
“謝謝大仙,不知這一卦的卦錢是多少?”
“銅錢一文。”
那漢子從袖口之中摸出一枚銅錢放到戚家婦人的桌子上,然后恭恭敬敬地向她磕了三個頭。
“謝過大仙救命之恩。”
言罷,他便走了。
這苦相漢子后面,是個矮胖的中年婦人,她剛剛在戚家婦人的卦攤前面坐好,便聽得那戚家婦人說道。
“你要問的事,紋銀一百兩。”
那婦人咬緊牙關,臉上勉強堆笑,拿出自己肥嘟嘟裹了油的小拇指比劃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要這么多錢,我要問的事比剛剛那位小多了。”
“你相公昨天來送了二十兩銀子,就是要保他那外宅。”
“這個賊殺才。”
胖婦人憋紅了臉,怒氣沖沖地走了。
而后那戚家婦人又算了幾卦,都是不疼不癢的。
終于輪到了蘇徹和張叁。
那戚家婦人問了一句。
“二位哪位先來?”
“我來。”
蘇徹在卦攤前頭坐好。
“先生想問什么,姻緣、前程還是壽數?”
蘇徹笑了一笑。
“剛剛看過幾位找您算命,這一卦的收費不盡相同,我今天出來走得急,帶地銀子不夠,還望您提前說個數目,免得我身上的錢不夠。”
那戚家婦人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那雙眼猶如寒潭,一目之間卻有萬種風情凝而未發。
這一眼過去,蘇徹眼前仿佛不再是個樣貌普通的婦人,到似有個風情萬種的嬌小女人將自己的思慕一發送了過來。
“既是你來,我又怎么能收錢呢?”
“若不收錢,那不成了白嫖?”
“唉,你能來,別說是白嫖,就是黑嫖,嫖出花,嫖斷了腿,奴家也是心甘情愿。”
蘇徹咽了一口唾沫。
這妖怪果然很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