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長再問幾個團長:“真沒問題了?”
程世發、丁偉和孔捷再次紛紛搖頭。
只有李云龍忝著臉說道:“旅長,如果小王的這個作戰計劃通過了,那一定要把娘子關火車站交給我們獨立團來打。”
幾位首長聽了便一個勁直翻白眼。
好家伙,還惦記著娘子關車站呢。
“憑啥?”程世發一聽卻又急了。
“憑啥?”李云龍冷哼了一聲道,“就憑小王是咱們獨立團的人!就憑戰狼小隊是咱們獨立團的直屬隊。”
“就憑老子比你會用人。”
“就憑老子比你會帶兵。”
“程瞎子,小王要是你們772團的,戰狼小隊要是你們772團的,老子保證不跟你爭娘子關這個任務。”
“你,我,這……”程世發頓時語塞。
因為李云龍說的好有道理,他完全無法反駁。
誰讓他沒有王野這樣的兵?誰讓772團沒有戰狼小隊這樣的直屬隊?
于是程世發便只能求旅長,苦著臉說:“旅長,咱們772團戰場上的所有繳獲要全上繳就不說了,去年底擴編新二團,你從我們772團抽調了兩個老連我也不想多說,但這次打娘子關車站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向著李云龍向著獨立團。”
“不能所有的好事都給他李云龍,卻把所有的苦差事都交給我們772團吧?”
“我們772團好歹也是129師四大主力團之一,政治待遇總不能連獨立團這樣的新編團都不如吧?不知道的還以為772團就是后娘養的呢。”
“閉嘴,什么后娘養的親娘養的?”旅長大怒道。
“旅長,我想不通。”程世發急道,“他憑什么呀?”
“想不通就回去慢慢想。”旅長黑著臉說道,“實在不想干了,老子推薦你去抗大一分校學習幾個月。”
這個就厲害了。
程世發便立刻不吭聲了。
程世發慫了,李云龍可就得意了。
李云龍笑道:“旅長不愧是旅長,政治水平就是高,你程瞎子不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旅長還能不清楚?”
“他能把娘子關火車站這么重要的作戰任務交給你?”
“你狗日的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當年要不是因為老子犯了錯誤,772團團長的位置能輪著得你來坐?”
“你狗日的哪來這么多廢話?”
旅長一鞭子就抽在李云龍的背上。
李云龍嚇得一抖嗦,趕緊挺身立正。
旅長又說道:“你小子也不要太得意,旅部的建議是一回事,師部和總部的首長會不會采納是另一回事。”
“到時總部的命令下來,”
“該是哪里,就是哪里。”
“你小子別給我肥啊瘦的挑挑撿撿。”
“是。”李云龍大聲應道,“堅決服從上級命令。”
旅長本來是不想請中飯的,但是看到程世發一臉沮喪的樣子,又覺得應該緩和一下,當下便說道:“行了,快到飯點了。”
“你們就在旅部將就一頓吧。”
“等吃完中飯,再回去也不遲。”
幾個團長一聽,頓時間歡呼出聲。
便是程瞎子的情緒也終于好了一點。
李云龍更是涎著臉問道:“旅長,有酒嗎?”
“有。”旅長沒好氣的道,“老子知道你們幾個家伙都好這口,你們等著,老子這就給你們買酒去。”
丁偉道:“旅長,多買點。”
旅長道:“老子這個月的津貼全拿來買酒,總夠了吧?”
“夠了,那夠了。”李云龍頓時大喜過望,“太好了!這回能喝個痛快了,不像在團里的時候,政委老是管著。”
一邊說,李云龍一邊又摟住程世發肩膀。
“我說老程你也真是的,跟我爭什么呀?”
“咱們什么關系?都是四方面軍的老戰友,一個班里出來的。”
“娘子關火車站是你打還是我打有區別嗎?他娘的就沒區別。”
說到這又壓低聲音說道:“再說了,你小子打下來娘子關車站能撈著什么好?旅長連毛都不會給你留下半根,是吧?”
“換我們獨立團,好歹還能剩點兒。”
“回頭你到了老子地頭,也有酒肉招待你。”
程世發終于好受了一些,哼聲說道:“老李,這可是你說的啊?回頭老子去陽村,你狗日的不許耍賴啊,得拿出好酒好肉招待。”
“上回幫著你們團打援,你就不夠意思。”
“繳獲了那么多箱清酒,一箱都不給老子。”
“這回一定不會虧待你。”李云龍道,“你就放心吧。”
“還有我呢?”孔捷湊過來說道,“老李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你?”李云龍斜眼說道,“你個叛徒,老子連屁都不給你吃。”
孔捷被氣得險些當場去世,黑著臉罵道:“李云龍你個狗日的,老子招你惹你了?”
“我不就拿了自己的那份?你至于這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來惡心我?搞的好像老子真干了啥對不起你的事情似的,艸。”
“滾滾滾,老子不認識你。”李云龍罵道。
“我還不認識你呢。”孔捷脾氣也上來了。
走在兩人后面的丁偉直接裝沒看見,更不會閑得上前去勸架。
多少年的老戰友了,孔捷是什么脾氣,李云龍又是什么脾氣,丁偉真是太清楚了。
別看現在他們兩個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可是待會到了酒桌上,幾杯酒下肚便又勾肩搭背的成了老戰友,好兄弟。
丁偉更愿意跟王野探討一下這次大戰。
于是丁偉便落后一步跟王野走個平排。
“小王,你說總部什么時候會發起這次大戰?”
王野不假思索的道:“發起這次作戰行動的主動權雖然在我,但是時間點的決定權卻在于華中日軍。”
丁偉道:“你是說棗宜戰場?”
“是的。”王野說道,“等棗宜會戰正式打響,我們才能發動這波大規模的攻勢,要不然就有可能迫使侵華日軍改變主要作戰方向,把原本準備投入棗宜戰場的兵力及作戰物資轉投到山西戰場,那我們就麻煩大了。”
“這個倒是。”丁偉點頭道,“眼下我們八路軍經過兩年左右的擴充,部隊兵力總數雖然增長了十倍不止,但是相比華北日軍仍舊處于絕對的劣勢,日軍一旦將主要作戰方向轉移到我們八路軍身上,是要吃大虧的。”
說到這一頓,丁偉又問道:“那你覺得,棗宜會戰什么時候會打響?”
“五六月吧,最遲不會超過八月。”王野其實知道棗宜會戰在五月初爆發,但為了不顯得那么妖孽,故意擴大了時間的范圍。
丁偉道:“這么說只剩一個多月的時間?”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走進了旅部的伙房。
炊事班的伙夫已經將中午飯擺到了桌上。
主食是一大桶小米飯,再加玉米面窩頭。
菜有三個,水煮白菜、水煮蘿卜還有燉土豆。
李云龍就有些不高興,大聲問道:“參謀長,肉呢?”
“就是,肉呢?”程世發又跟李云龍結成了統一戰線,“有酒沒肉哪行?參謀長,是不是你讓人把肉給藏起來了?”
“胡說什么呢?”參謀長笑罵道,“哪兒來的肉。”
“不對,有肉。”李云龍搖頭說道,“剛才在伙房門口我還看見肉骨頭了。”
“沒錯,我也看見了。”程世發道,“兩條大黃狗為了搶肉骨頭都打起來,參謀長,你敢說沒有肉吃?”
“你說那肉啊?”
參謀長擺手道:“那是昨天旅長買來給老總改善伙食的。”
“老總?”李云龍道,“老總他不是不吃肉的嗎?我聽說有一回總部的炊事班長買了幾斤豬肉來吃,結果被老總罵個狗血淋頭。”
“可不。”參謀長說道,“所以旅長故意設了個套,趁老總來我們旅部時,讓炊事班去買了排骨來燉,等到了飯點又故意藏起來。”
丁偉道:“老總肯定聞著了排骨香味。”
旅長正好走進來,笑道:“那是當然,整個伙房都是排骨的香味,老總能聞不著?當時就罵我摳門,非讓我把排骨拿出來給他吃。”
參謀長接著說道:“直到最后排骨吃完老總才反應過來這是個套,又罵旅長說他這輩子走過的最長的路就是旅長的套路,哈哈哈。”
李云龍他們幾個還有旅長也是跟著大笑。
笑完了旅長又道:“不過你們幾個就用不著老子玩什么套路了吧?”
“菜就這幾個菜,跟你們團部的伙食沒法比,跟獨立團尤其沒法比,你們愛吃就留下一塊吃,不愛吃就滾蛋,我這兒還能省下點兒口糧。”
說完,旅長就將四瓶衡水老白干擺到了桌上,又端來一簸箕炒花生。
李云龍他們自然不會滾蛋,只要有酒喝,下酒菜差一點其實沒什么。
在場的所有人里,就數王野的職務最低,當下便打開了一瓶老白干,給旅部的幾位首長還有李云龍他們倒酒。
輪到給旅長倒酒,王野趁機說道:“旅長,有個事我剛才忘了跟你說。”
旅長把王野剛倒滿的一碗酒遞給了李云龍,自己卻換成了一碗白開水,一邊卻又若無其事的對王野說道:“小王你說,什么事?”
王野道:“我想安排一個人到旅部的電訊班學習收發報。”
戰狼小隊也確實需要一個電訊小組,人選都已經選好了,她就是程月。
孔捷道:“小王,連獨立團都沒有配備電臺,你們戰狼小隊就更不可能配備電臺,有必要派人學習收發報嗎?”
王野心說當然有必要。
等到山西日軍緩過來,筱冢義男推出他的A號作戰計劃,就知道他們戰狼小隊配備電臺的好處了。
關鍵時刻能夠救命啊!
但這些是不能明說的。
總不能跟首長們說他王野能夠未卜先知吧?
當下王野只能解釋道:“是這樣,鬼子的那列裝甲列車上除了連通各節車廂的內部電話外,還有一部與外界聯絡的無線電臺。”
“如果我們戰狼小隊有隊員學會收發報技術,”
“一旦我們奪取裝甲列車的控制權,立刻就可以通過無線電臺與旅部或者總部直接取得聯絡,到時候旅部或者總部有什么命令,就可以直接進行下達,我們在接到命令之后就可以通過鐵路線迅速抵達各個戰場進行支援。”
旅長連連點頭道:“那確實很有必要。”
“不過現在才派人學習時間來得及嗎?”
“說不定明天總部就決定發起作戰行動。”
“要不這樣,我派一個人到你們戰狼小隊。”
王野為難道:“旅長你也知道,我們戰狼小隊屬于偵察部隊,所擔負的是最危險的偵察任務,經常需要深入敵后,而且時刻處于敵眾我寡的絕境,所以,每一名隊員都必須具備高超的身手以及強悍的心理素質才行。”
“我對旅部電訊班的同仁沒有任何的偏見。”
“但是他們恐怕很難達到戰狼小隊的要求。”
“小王,這你可錯了。”李云龍忽然插話道,“你也不想想旅長以前是干嗎的?他以前可是中央特科的實際負責人!”
旅長道:“小王,還真有這么一個電訊高手。”
“他不僅精通電訊密偵技術,而且擁有一手出眾的槍法,更是個罕見的高手,至于心理素質就更加不用多說。”
“他在隱秘戰線戰斗了八年,”
“這就足以說明心理素質極其過硬。”
“不過,他現在并不在山西,而是人在上海。”
“我會立刻請示上級,將他調來太行根據地。”
王野道:“既然有合適的人選,那就讓他來吧。”
旅長道:“你選的人也來學習,我們雙管齊下。”
“好的。”王野點頭道,“回頭我就讓她來旅部。”
上海,外灘公園。
一個其貌不揚看著像是某家洋行職員的中年人,正呆呆的坐在公園長椅上,在他的身邊擺著一個牛皮紙信封。
忽然有腳步聲從身后響起。
中年人有些木木的回過頭,便看到一個身姿筆挺的年輕人走過來。
年輕人穿著筆挺的長風衣,頭上還戴著寬檐帽,帽檐壓得低低的,跟高高豎起的風衣衣領將年輕人的整張臉完全遮住。
所以看不清年輕人的長相。
只有兩道凌厲的眼神從帽檐下投射過來。
跟中年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中年人似乎嚇到了,慌張的起身離開,因為走得急,卻把那個牛皮紙信封給拉下。
年輕人走過來坐到長椅上,點了一支煙。
火光綻起的剎那,終于照亮年輕人的臉。
那是一張極為英俊的臉孔,眉毛長而密,眼神凌厲。
順手拿起那只牛皮紙信封,旋即從中抽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梳著分頭的中年人,一臉燦爛的笑容,再翻過照片,只見背面用鋼筆寫著戈頓路1314號,百樂門大舞廳,下午四時整。
看到這,年輕人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冷酷笑意。
旋即年輕人又劃著火柴將牛皮紙信封連同照片點燃。
只片刻,照片連同牛皮紙信封便化灰燼飄散在空中。
年輕人卻長身而起出了外灘公園,搭乘電車來到戈頓路1314號。
雖然才下午三點,但是早春的天色黑得早,所以百樂門大舞廳的霓虹燈已經亮起來,將整條大街都照得透亮。
年輕人找了處避靜墻角靠著抽煙。
這處墻角的視野極好,正對著百樂門大舞廳的正門,距離也合適。
時間悄然流逝,很快就來到了下午四時整,戈頓路上逐漸開始熱鬧起來,不時有轎車停泊在百樂門大舞廳的門口,從車上下來一個個衣冠楚楚、梳著大背頭的男人,還會有更多的黃包車停在大門口,走下來一個又一個花枝招展的舞女。
下午四點開始,夜上海的活力開始一點點綻放開來。
白天的上海是枯燥的,乏味的,無趣的,只有夜間的上海灘才會散發出無窮魅力,讓人留連忘返。
很快,一輛限量款奔馳轎車停泊在了百樂門的門廳。
侍應生上前打開車門,下來一個梳著分頭的中年人。
年輕人便立刻將嘴里叼著的煙蒂扔在地上踩滅,從墻角緩步走出。
年輕人看似走得不快,但是因為腿長、步幅大,沒幾步就走到中年人跟前,然后跟中年人輕輕的擦了下肩。
由于這一下擦碰很輕,中年人絲毫沒有感覺到。
從轎車上跟著下來的兩名保鏢更沒有發覺異常。
直到中年人走了幾步,整個人忽然間萎頓在地,兩名保鏢才驚覺情況不對,急搶上前將中年人攙扶起來時,才發現中年人的左側頸動脈已經被切斷,刺客用的應該是極為鋒利的刀片,切口極為平整,所以過了好幾秒才有鮮血溢出。
“有刺客!”兩個保鏢頓時歇斯底里的大吼起來。
再回頭去找剛才那個年輕人時,卻早已不見蹤影。
片刻之后,百樂門大舞廳門口便響起尖銳的哨聲,聽到哨聲,一隊隊的巡捕或者徒步或者乘坐巡邏車,紛紛匯聚到了百樂門大舞廳的大門口。
然而這時,那個年輕人早就已經來到了相鄰的麥特赫斯特路。
先將刀片連同摘下來的薄薄的手套都扔進下水道,又轉身登上到站的電車,順著靜安寺路拐上極司匪爾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