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銘,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鬼子狙擊手的槍法是不錯,可我楚云飛也不是吃素的。”
楚云飛將身體縮在一塊勉強可供藏身的巖石之后,說道:“把你的武裝帶給我。”
“旅座。”孫銘急道,“這個鬼子狙擊手遠比你想象中更加厲害,你不是他對手,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不要輕舉妄動?”
楚云飛冷然說道:“等死嗎?”
“等死斷不至于。”孫銘說道。
“不管怎樣,黑風鎮都是我們獨1旅的防區。”
“就算雙方同時派出援軍,肯定也是我們的援軍先趕到黑風鎮。”
“所以我敢斷言,對面鬼子狙擊手就是專門來保護巖松義雄的,只要巖松義雄一走,鬼子狙擊手也就會跟著離開這里。”
“可我就是不想放走巖松義雄!”
楚云飛厲聲喝道:“把你的武裝帶給我!”
孫銘無奈,只能解下自己的武裝帶遞給楚云飛。
楚云飛解下自己的武裝帶,再把兩根武裝帶系在一起,然后將武裝帶的一頭拋向大約一米外的那支毛瑟98K狙擊步槍。
然而就在這時候,令孫銘感到無比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武裝帶剛拋出去,便立刻又是咻的一聲,下一個霎那,原本綁在一起的兩條武裝帶便立刻從連接處斷成兩截。
另一截立刻遠遠的飛出去。
然而楚云飛等的就是這一個短暫的機會。
幾乎是在半截武裝帶被打飛的一霎那間,楚云飛便從藏身的巖石后面猛然竄起身。
縱身只一記飛撲,楚云飛便抓住一米開外的那支毛瑟98K狙擊步槍,然后順勢一個前滾翻,撲向另一塊巖石。
然而就在這時候,空中又響起咻的一聲。
楚云飛的身體便立刻斜著從空中摔下來,重重的摔在那塊巖石后面。
“旅座?!”孫銘見狀頓時嚇得肝膽俱裂,下意識的就要竄起身。
“別動!”楚云飛便趕緊低喝道,“孫銘你別過來,我沒事!”
“旅座!”孫銘松了口氣,說道,“你差點嚇死我。”
“厲害,真是厲害!”楚云飛這下也是不敢輕舉妄勸了。
“孫銘,你說的沒錯,這個鬼子狙擊手遠比我想象中厲害。”
“我楚云飛自認為已經世所罕見的快槍手,但是跟這個鬼子狙擊手相比卻簡直就是個笑話,剛才要不是這塊勛章,我只怕是已經為黨國捐軀了。”
一邊說,楚云飛一邊從左上衣口袋摸出那塊青天白日勛章。
只見青天白日勛章正中間的白日圖案之上,赫然鑲嵌著一顆鉛彈頭。
孫銘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真的是好險,剛才要不是這塊青天白日勛章替旅座擋了一下,后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楚云飛輕嘆了一口氣,又道:“看起來,我楚云飛今天是沒有機會親手擊斃巖松義雄這個老鬼子了,不過這老鬼子想要活著回去也沒有那么容易。”
孫銘頓時間眼前一亮,問道:“旅座,莫非你還有后手?”
“當然。”楚云飛嘿然一笑道,“這么重要的目標,我又豈能不留后手?”
頓了頓,楚云飛又道:“我早就命令3團埋伏在巖松義雄回安化的必經之路,只要巖松義雄往回走,就必死無疑!”
回過頭再說巖松義雄。
往回走沒多遠,便跟那支騾馬隊匯合。
巖松義雄其實也沒安什么好心,這支騾馬隊馱運得的確是送給閻西山的禮物,但是押運的那一百多個偽軍卻根本不是偽軍。
而是北澤特戰大隊的百余名特戰隊員所假扮的。
巖松義雄其實也想暗算閻西山,如果談判順利,閻西山答應日軍開出的條件,同意率領晉軍倒向南京政府,那就一切好說。
但如果閻西山還是一味的推諉,那就直接動手。
先把閻西山抓起來,然后逼迫晉綏軍改弦易張。
然而讓巖松義雄感到惱火的是,閻西山這家伙是真的膽小到了極致,談判才進行到一半居然就來了個不辭而別。
巖松義雄的如意算盤直接落空。
只能灰溜溜帶著騾馬隊回安化。
然而才走了幾里地,一個披著偽裝的特種兵便從路邊的樹林中出來,挎著沖鋒槍走到北澤重雄身邊低語了幾句。
北澤重雄便立刻走到巖松義雄跟前說道:“司令官閣下,要改道了。”
“改道?”花谷正皺著眉頭道,“北澤君,怎么回事?為什么改道?”
北澤重雄頓首說道:“我在從安化過來的一路之上都派出了偵察兵,其中一路偵察兵剛剛傳來消息,說是有一支兵力大約兩千人的晉綏軍已經埋伏在了半路上,如果繼續沿原路返回安化的話,正好落進他們的陷阱。”
“八嘎。”花谷正道,“那現在又該怎么辦?”
“是啊。”巖松義雄也皺眉說道,“這里畢竟是晉綏軍獨1旅的防區,如果耽擱太久,楚云飛極有可能率領獨1旅主力趕過來。”
“司令官閣下不用擔心。”北澤重雄擺手道。
“我說過我們北澤大隊一定能保證司令官閣下的安全。”
說到這,北澤重雄又伸手一指身后的黑云山,沉聲道:“司令官閣下,我們不必回安化了,直接翻過黑云山回太原。”
黑云寨。
謝寶慶正跟山貓子等幾個小頭目在一起喝酒。
“大哥。”山貓子說道,“你倒是給個準話啊?”
“你要是同意投奔八路,那咱們就可以準備起來。”
“你要是不同意,小弟我現在就去把八路的信使插了。”
“不行。”謝寶慶擺手道,“兩國交兵還不不不斬來使,我們不能殺人,而且殺了人就是跟八路軍徹底決裂了,這不行。”
山貓子道:“大哥的意思是先拖著?”
“對,先拖著。”謝寶慶道,“看看形勢再說。”
“那也行。”山貓子點頭道,“其實還是留在山寨快活,小弟聽說八路軍那邊的規矩可嚴了,不準耍錢,還不準玩女人,那活著還有啥勁?”
正說話間,一個小嘍羅氣喘吁吁的進來報告:“大當家的,有日本人!”
“日本人?”謝寶慶聞言嚇了一跳,急聲道,“鬼子進山來清剿咱們?”
“那不是,看著不像是來清剿咱們。”小嘍羅搖搖頭說道,“像是過路的。”
“過路?”謝寶慶的膽氣頓時又回到了身上,冷哼一聲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日本人一樣不能例外。”
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弟弟弟兄們,抄抄抄家伙!開工了!”
當下謝寶慶便召集齊黑云寨的幾百個小嘍羅,直奔山口而來。
黑云寨在山口設有觀察哨,謝寶慶帶著山貓子等幾個小頭目上到觀察哨,守在觀察哨上的小嘍羅便立刻上前見禮。
“馬六,鬼子到了嗎?”山貓子問道。
“到了,正從滴水崖過呢?”馬六指了指底下山澗。
當下謝寶慶和山貓子便探頭觀察哨往下張望,果然,只見一支由一百多個鬼子偽軍以及兩百多頭騾馬組成的人馬,正從滴水崖下的山道中經過。
看到這兩百多匹騾馬,山貓子臉上立刻露出貪婪之色。
“這么多騾馬?”山貓子高興的說道,“大哥,咱們發財了!”
謝寶慶卻搖了搖頭說:“告告告告訴弟兄們小小小小心,我可可可是聽說,小鬼鬼鬼子的槍法可是不不賴。”
話音還沒有落,耳畔陡然響起咻的一聲尖嘯。
隨即就是一股溫熱的液體濺在謝寶慶的臉上。
“什什么情況?”謝寶慶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谷
“二當家?!”守在旁邊的馬六卻驚叫了起來。
謝寶慶頓時如夢方醒,趕緊一個翻身趴倒在地。
幾乎是在謝寶慶趴倒在地的同時,又是咻的一聲尖嘯。
隨即觀察哨上便又響起一聲悶響,謝寶慶急扭頭看時,正好看到馬六身子一仰,往后直挺挺的倒下來。
倒地之后,謝寶慶才發現馬六的眉心多了一個血窟窿。
看到這幕,謝寶慶險些屎都嚇出,趴在地上都不敢動。
隨即觀察哨外就響起激烈的槍聲,謝寶慶一下分辯出,那是晉造沖鋒槍的槍聲,伴隨著沖鋒槍掃射聲,是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不用抬頭,謝寶慶都能猜到外面正在發生什么。
肯定是黑云寨的小嘍羅們正被鬼子殺豬宰羊一般肆意屠殺。
謝寶慶的心便立刻沉入九幽谷底,今天他們黑云寨看來是碰上硬茬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伙鬼子并沒有過多糾纏,將黑云寨的土匪打得躲起來不敢冒頭之后便立刻停火。
偶爾還會有幾聲零星的槍聲響起。
謝寶慶便躺在觀察哨里一直裝死。
直到天色黑了下來,謝寶慶才敢從地上爬起身。
這個時候,山貓子和馬六的尸體都已經涼透了。
從觀察哨下到山口,只見橫七豎八躺滿了小嘍羅的尸體,少說也有上百具,謝寶慶的眼睛一下就紅了,這回黑云寨虧大發了。
肉沒吃著,反而折了百多個弟兄。
這個時候,巖松義雄也正在罵人。
因為翻越黑云山時,巖松義雄的坐騎馬失前蹄,直接把他從馬背上掀下來,老鬼子直接被摔了個半死,一條右腿都被摔折了。
這下馬都沒辦法騎,只能用擔架抬著走。
“八嘎!”巖松義雄恨聲道,“閻西山這個騙子!”
“這次皇軍非給他一個教訓不可,必須給他一個教訓。”
“閻西山這次確實很過分。”花谷正黑著臉說道,“要不是有北澤君跟著去,司令官閣下這會只怕是已經為帝國捐軀了。”
“所以,確實應該給他一個教訓。”
一回太原,巖松義雄便立刻下達了命令。
駐防晉南臨汾的第36師團立刻開始集結。
次日一早,日軍第36師團的前鋒便沿著公路開始向西推進,兵鋒直指蜷縮在晉西一隅的晉綏軍主力。
閻西山得到消息的時候,還沒有過黃河。
得知巖松義雄惱羞成怒,閻西山屎都快嚇出來。
“不至于,不至于此吧?”閻西山有些想不通,“我不就是走之前沒有打招呼么?巖松義雄至于發這么大火?”
楚西春道:“中間會不會還有其他的隱情?”
“查!立即徹查!”閻西山道,“查清楚巖松義雄到底為何而發怒?”
晉綏軍的情報處迅速行動起來,就在閻西山渡過黃河的當晚,就查清了事情原委,巖松義雄生氣是因為楚云飛差點殺了他。
“甚?楚云飛差點殺了巖松義雄?!這個楚云飛!”
閻西山生氣道:“是誰給他的這個權力?”
楚西春嘆息道:“總座,現在再埋怨楚云飛也是于事無補了,日軍第36師團前鋒,步兵第222聯隊已經推進到了蒲縣境內!”
“我們還是想想如何迎擊日軍吧。”
“不能打,打不得,萬萬打不得呀。”
閻西山連連擺手道:“眼下我們晉綏軍主力龜縮于晉西一隅,既缺乏防御縱深,更沒有彈藥,拿什么跟日軍打?”
“一打就必定是個全軍覆滅的結局。”
“要不然就是被日軍趕進黃河喂魚。”
“總座,也那未必。”楚西春沉聲道。
“日軍真要把我們逼急了,大不了跟狗日的拼了。”
“正所謂背水一戰,說不定我們晉綏軍也能夠創造一個奇跡。”
“哪有什么奇跡,不可能會有奇跡。”閻西山卻連連擺手,又道,“快準備紙筆,我寫一封親筆信給巖松義雄,或許還會有轉機。”
“寫信?”楚西春瞠目結舌道,“這會寫信能有用嗎?”
“誒呀。”閻西山跺腳道,“有用沒用總得試過才能知道。”
楚西春便不再多說什么,趕緊到附近軍營給閻西山找來了紙筆。
閻西山接過筆墨,就在黃河邊揮毫潑墨,給巖松義雄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求饒書信,落款弟西山頓拜。
閻西山的親筆信很快送到巖松義雄案頭。
巖松義雄看完信,問花谷正道:“花谷君,閻西山他說對黑風鎮的事并不知情,黑風鎮祠堂外埋伏的狙擊手,還有回安化路上的伏兵,全都是楚云飛自作主張,你怎么看?你覺得閻西山說的話可信嗎?”
“司令官閣下,我看著不像有假。”花谷正道,“尤其是中間的那句,伏惟勿使懷有親善之意者傷心,這應該是閻西山的本意。”
“你是說,閻西山對帝國有親善之意?”
“閻西山對帝國有親善之意,是毫無疑問的。”
停頓了下,花谷正又道:“只不過,此人是個典型的商人,不想這么快下本錢,還想再等等,等局勢更明朗一些才下場。”
“等局勢明朗,還要他何用?”
巖松義雄哂然一笑,又說道:“不過,閻西山有一句話卻說的沒錯,如果這個時候向晉綏軍發起大規模的進攻,得利的只能是龜縮在中條山的中央軍,還有八路軍。”
花谷正道:“那司令官閣下的意思是?把第36師團撤回來?”
“撤回來吧。”巖松義雄道,“不過,給晉綏軍一個教訓或者說給閻西山一個警告也是必須的。”
花谷正道:“司令官閣下的意思是說殺雞儆猴,剿滅晉綏軍獨1旅?”
“對,像楚云飛這樣的死硬分子不能再讓他留在晉綏軍的陣營之中,一定要盡快予以鏟除。”巖松義雄沉聲道,“否則必定會嚴重影響與晉綏軍的談判,花谷君,你馬上給宮野君打一個電話,命令近衛第2師團擇機剿滅晉綏軍獨1旅。”
陜北秋林鎮,二戰區長官部。
閻西山背著手,正在院子里來回踱步,一邊不停長吁短嘆。
此時此刻,閻西山的心情要多忐忑就有多忐忑,尤其是每當有通訊兵經過時,他總是會感到心驚肉跳,唯恐有噩耗傳來。
什么噩耗?自然是晉綏軍被全殲或者趕進黃河喂魚的噩耗。
龜縮在晉西一隅的晉綏軍真的已經窮途末路,連一場中等規模的會戰都打不起了,再打一仗,他老閻就得賠光全部老本。
然而,世事根本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無論閻西山有多忐忑,楚西春還是快步進來。
不過讓閻西山感到錯愕的是,楚西春居然一臉喜色。
“總座,日軍撤兵了!”楚西春喜形于色道,“真的撤兵了!”
“撤了?”閻西山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回到肚子里,滿天神佛保佑,咱老閻的本錢終于還是保住嘍。
“總座,你真是神了。”
楚西春一臉諂媚的道:“居然憑借一封書信嚇退了鬼子的一個師團!這可真是一書退萬敵,這都可以青史留名了。”
“楚云飛在八路軍和中央軍的協助下,付出那么大的傷亡,才僥幸全殲日軍一個不滿編的騎兵旅團,而總座您只是用了一封收信,就擊退了日軍一個野戰師團,所以總座您才是真正的英雄哪,中央通訊社還有中央日軍應該派記者采訪你才對。”
說到這,楚西春忽然又說道:“對對對,此事需要大力宣傳。”
看到楚西春真的轉身去安排,閻西山卻也沒有半點制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