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功無言以對。
因為他們給日軍炮兵設定的誤差率是十五米。
后來還是李云龍主動把這個參數改為二十米,這個是完全沒問題的。
總不能他們晉綏軍獨1旅的山炮營可以打出來十五米以下的誤差率,而日軍的炮兵部隊卻只能打出二十米以上的誤差率吧?
看到方立功吃癟,王野也是笑而不語。
事實上,日軍炮兵的戰術素養要強過晉綏軍。
中日戰爭全面爆發以來,日軍步兵的總體戰術素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降,但是有兩個兵種的戰術素養卻在逆勢上升。
這兩個兵種就是航空兵、炮兵。
航空兵就不說了,這個時候的日軍航空兵已經堪稱當世最強航空兵。
馬上就要打響的東亞南戰爭以及太平洋戰爭,大陰帝國的空軍和漂亮國的空軍將會被日本海軍航空兵打得不要不要。
日本海軍航空兵的這批飛行員,都是在中國戰場上一場空戰一場空戰拼出來的,這批飛行員無論是飛行航時還是空戰經驗,都秒殺大陰帝國還有漂亮國的同類,唯一能夠與之抗衡的恐怕也只有德國的航空兵飛行員。
當然話又說回來了,這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因為漂亮國和大陰帝國的飛行員很快就能迎頭趕上來。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日軍炮兵的戰術素養也達到了這個時代的巔峰。
日軍炮兵由于減員很少,實戰機會卻很多,正逐漸成長為當今世界戰術素養最為高超的一支炮兵。
如果世界線不出現太大的劇變的話,這支炮兵將會在接下來的數年之內陸續被抽調到太平洋戰場,他們將會運用技術性能上明顯處于劣勢的火炮,給展開逐島爭奪的漂亮軍造成殘酷的殺傷,太平洋戰爭將成為M軍的一場噩夢。
而在這場噩夢中的終極夢靨就是日軍的炮兵。
再把目光轉向楚云飛,卻發現楚云飛還在愣神。
顯然,剛才的兵棋推演是真的把楚云飛給打懵掉。
楚云飛的軍人素養沒得說,絕對是一名優秀的軍人。
但是戰術指揮就差點意思,對于攻堅戰則尤其不擅長。
楚云飛采取的戰術依然是黃埔軍校課堂上教的那一套,依然還是那套已經在淞滬戰場被日本海軍陸戰隊打成狗的戰術。
這套戰術的核心,就是突破防御最為堅固的外圍工事。
黃埔軍校的這套攻堅戰術,倒也不是憑空杜撰出來的,事實上也是從實戰當中總結出來的,也無數次的被實戰證明過,這是一套行之有效的戰術。
然而,時代變了,這套戰術對北洋軍有效,對日軍卻毫無效果。
北洋軍只要外圍防線告破,基本上就會土崩瓦解,但是日軍完全不是這樣,對于日軍來說,哪怕是你突進到了他們的指揮部,哪怕他們只剩下最后一個人,也依然會拿起武器與你做殊死一搏,對這樣的軍隊,突破外圍防御根本沒用。
在淞滬會戰的第一階段,日本海軍陸戰隊在吃透國軍的這一戰術特點之后,就只在外圍擺少量兵力,當國軍成功“突破”外圍防線大舉殺入,再集中優勢兵力及火力,在狹窄逼仄的街巷大量殺傷入榖的國軍。
楚云飛剛才吃的也是這個虧。
在突破太原外城的城垣之后,即便明知道“守軍”未盡全力,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投入了晉綏軍獨立1旅的一個主力團,從缺口處大舉攻入,直趨內城,試圖一鼓作氣拿下內城并且摧毀駐山西日軍第1軍司令部。
然后在拱極門到后宰門的大街上,
遭到了“日軍”密集機炮火力的殺傷。
短短不到十五分鐘,一個團便已傷亡殆盡。
連帶著試圖增援的一個團也被日軍的遠程炮火打殘。
好半晌,楚云飛才終于回過神來,黑著臉問李云龍:“云龍兄,你在拱極門街兩側部署了多少火力?”
“全部。”李云龍嘿嘿一笑又說道,“全部的九二式重機槍,全部的擲彈筒,全部的迫擊炮以及全部的坦克裝甲車。”
“全部?”楚云飛默然。
“對,全部!”李云龍道。
“瘋子!哪有這樣打仗的?”方立功道,“你把全部的重火力都部署在拱極門街,其他方向的防御難道不要了?”
“問題恰恰就在這里。”王野很不客氣的說道,“你方認為城垣工事才是防御重點,我方理應將大部分兵力以及大部分火力擺在城垣,并且是每個方向平均配置,然而我想說,只有白癡才會這么做。”
“你!”方立功聞言大怒,卻又無從反駁。
李云龍接著對楚云飛說道:“云飛兄,我知道你兵力眾多,炮兵也有射程的優勢,所以我不跟你在外圍和城垣上糾纏,我就放開外圍,放你們進外城。”
“我只在外圍和城垣上部署少量兵力,只求擋住你半小時。”
“半個小時,我就可以憑借內線優勢,將全部火力集中到一個方向。”
“你的部隊在突破外圍防線及城垣后,以為我方防線已經土崩瓦解,便放心突入,結果就一腳踏入陷阱。”
“再用我方的遠程炮火阻斷你的增援。”
“你方的火炮雖然擁有射程上的優勢,但是我方的炮兵陣地設在內城的城墻之后,由于彈道曲線的限制,你方無法實施有效反制。”
“云飛兄,這就是我給你準備的鐵拳。”
說此一頓,又笑問道:“滋味不好受吧?”
楚云飛哼哼兩聲,沒有接話,也沒辦法接話。
因為這一仗的確是他打輸了,而且輸得極為難堪。
李云龍嘿嘿一笑,接著說道:“云飛兄,那這個指揮權?”
“指揮權給你是不可能給你的。”楚云飛悶哼一聲又道,“不過,如果貴部真的向太原發起進攻,我們晉綏軍獨1旅肯定會全力配合。”
“這就好,嘿嘿。”李云龍也是見好就收。
這已經是楚云飛僅剩的驕傲了,不可貪多。
梁鋼也道:“我們獨94旅也一定全力配合!”
方立功本能的想要反對,但是最終什么都沒說。
因為他知道就算反對也沒用,楚云飛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無論閻長官還是常委員長都改變不了。
接下來就是通訊聯絡的統一。
三個旅聯合作戰,如果依靠通訊員就太耽誤事。
架設電話線路又不現實,所以必須采用一套臨時性質的密電碼。
這事楚云飛和李云龍不會管,交由方立功和王野兩人全權負責,王野從方立功的書柜上隨手拿了兩本蜀山劍俠傳做母本。
“就用這個做密電碼的母本?”
方立功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王野。
信不信日軍情報課幾分鐘就能給你破譯掉。
“方參謀長,別急。”王野笑笑,拿出一張紙遞給方立功。
“什么?”方立功接過來看了一眼,便愣在那里,竟然是一套瞎編的摩斯密碼?
摩斯密碼都是統一的,比如五劃為0、一點四劃為1、兩點三劃為2,對于專業的情報機構來說,保密的功夫都會下在密碼本上。
但是王野這家伙卻自己編了套摩斯密碼。
而且點劃使用毫無規律可言,都是隨機的。
比如0碼,竟然用了九個劃,又比如1碼,卻只用一個點。
而最為惡心的是,王野的這套摩斯密碼還設計了九個空碼。
對于知道密碼本的己方人員,遇到空碼直接跳過就可以了,但是對于沒有密碼本的敵方情報人員來說,這九個空碼就成了無解的謎題。
這對于一套最多只用半個月甚至幾天的臨時密電碼來說,已經超標了,日軍情報課根本就來不及破譯。
轉眼之間,七天過去。
時間來到了1941年5月6日。
已經是凌晨時分,太原第1軍司令部情報課仍舊燈火通明。
“課長。”一個通訊兵將一份剛剛轉譯好的電報遞給井上靖,頓首道,“這是北澤大隊剛剛發回來的電報。”
井上靖核對無誤,簽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拿著電報直奔作戰室,又將電報交給作戰課長坂本隆一。
坂本隆一看完電報立刻走到對面的巖松義雄跟前頓首報告道:“司令官閣下,北澤大隊剛剛發來了電報,第98軍指揮部已經找到。”谷
“喔,是嗎?”花谷正問道,“在哪里?”
坂本隆一從一個作戰參謀的手中接過長木竿。
然后指著沙盤說道:“在這里,就在聞喜縣以東的唐王山附近。”
“喲西。”花谷正欣然點頭,又對巖松義雄道,“司令官閣下,中條山上的支那中央軍也就武士敏的98軍還有點戰斗力。”
“現在98軍的指揮部已經找到。”
“此次中原會戰也就沒什么懸念了。”
頓了頓,花谷正又說道:“可以開始了。”
“喲西。”巖松義雄欣然點頭,又說道,“命令各師團、旅團,明天凌晨四時準時發起進攻,在主力發起進攻之前半個小時,北澤大隊首先對支那98軍指揮部發起斬首戰,爭取第一時間癱瘓支那第98軍的指揮體系。”
“哈依。”花谷正重重頓首。
唐王山。
北澤重雄就像一塊玄武巖,趴在山崖上半天不動一下。
目光越過山崖往下方俯瞰,可以清楚的看到第98軍指揮部,第98軍指揮部的警戒工作還是不錯的,崗哨布置很嚴密。
時間在枯燥的等待中緩慢流逝。
某一刻,北澤重雄抬起右手腕。
只見沛納海夜光表的時針已經指向凌晨三點半,時間到了。
當下北澤重雄便跪坐起身,再探出右手向著前方用力一壓,趴在身后的百多名特戰隊員便紛紛起身。
“沙沙沙沙沙!”
十幾條麻繩很快拋下山崖。
第一個戰斗小組將安全繩往牛角八字環中一扣便索降下去。
北澤重雄跟隨第二個戰斗組索隆到崖底時,首批索隆下來的第一戰斗小組已經在一百米外建立起警戒陣地。
片刻后,第三個戰斗小組也悄無聲息下來。
北澤重雄再猛一揮手,三個戰斗小組便立刻展開戰斗隊形,就像一百多個幽靈,悄無聲息的向著98軍的指揮部摸過去。
武士敏將軍正在看書。
武將軍很喜歡,尤其喜歡還珠樓主寫的蜀山劍俠傳。
每天晚上忙完了軍務,武將軍總喜歡在泡腳的時候看會書,這對于武將軍來說,已經算得上是一種很奢侈的享受。
然而不知道因為什么,今天晚上武將軍總感覺靜不下心來。
武將軍總感覺有一等心驚肉跳的莫名不安,當下放下,又擦干凈腳站起身,再把警衛員叫來,準備外出查哨。
自從退守中條山之后,中央軍各部的軍紀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崩壞。
比如說曾萬鐘第5集團軍下屬各軍、各師,軍營都已經成了市場,不僅賣糧食,而且公然販賣武器彈藥,甚至還暗搓搓賣鴉片,日軍特務機關的間諜根本就不用偽造身份,只需要假稱自己是商販,就可以隨意出入中央軍防區。
鄧茂恩第14集團軍情況略好,但也好不到哪去。
唯一例外就是武將軍的98軍,仍保持著嚴格的紀律。
巡視到營門,武士敏將軍就意識到了不對,畢竟打了半輩子的仗,雖然不知道具體哪里出了問題,但他知道一定出問題了。
換個通俗的說法就是,他從空氣中嗅出了危險的氣息。
“常連長,去把弟兄們都叫醒!”武士敏壓低聲音說道,“悄悄的,不要太大聲……”
話音未落,忽然聽到噗的一聲,急定睛看,便看到剛剛還站在他身邊的警衛員已經直挺挺的往后倒下。
來不及了!
敵人已經開始動手了!
當下武士敏便掏出手槍對著門外連開兩槍。
清脆的槍聲很快就驚碎了夜的寂靜,也驚醒了軍營里的國軍將士。
看到這幕,武士敏便暗暗松了口氣,敵人能夠悄無聲息的滲透到他的指揮部附近,肯定不會是大部隊,充其量也就是一兩百人。
而他的衛隊足足有一個營四百多人。
敵軍的偷襲已經失敗,接下來就是陣地戰。
打陣地戰,區區一兩百日軍根本奈何不了他的衛隊。
然而,想法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戰斗打響之后,武將軍期待的一幕并未出現,交戰的結果幾乎就是一邊倒!
因為日軍早已經搶占了周圍制高點。
甚至連軍營四周的幾個哨塔也已經被日軍暗中控制。
控制周圍制高點后,日軍架起了狙擊步槍和沖鋒槍,完全封鎖了整座軍營,衛隊營的官兵從屋子里沖出來一個,就被射殺一個。
日軍不僅槍法精準,火力也非常猛。
片刻功夫,衛隊營就已經傷亡過百。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的是日軍又開始向前突擊。
很快,兩個鬼子就突進到營門附近,跟武將軍只隔著一道大門。
武將軍一下從藏身的門柱后面閃出,舉槍連續射擊,然而那兩個鬼子的反應卻是奇快無比,還沒等武將軍開火就已經左右閃開。
一擊未中,武將軍正要縮身躲回去,已經沒有機會。
只聽噗的一聲悶響,一粒6.5mm口徑的鉛彈頭已經高速旋轉著飛射過來,一下就射穿了武將軍胸膛。
整個世界為之一頓。
武將軍直挺挺的往后倒下來。
彌留之際,武將士看到兩個穿著戰術背心的鬼子從他身邊走過,高幫軍靴踩在他面前的地面上,濺起一片灰塵。
武將軍很想爬起來繼續戰斗。
然而非常遺憾的是,身體已經不聽使喚。
武將軍的最后一個念頭就是,完了。
造孽啊!都是常凱申造的孽!
五點鐘,常凱申就準時醒來。
洗漱完,正當常凱申準備去嘉陵江邊的步道上散一會步的時候,侍三組的組長唐縱黑著臉走了進來。
“校長,出事了。”
唐縱道:“中條山遭到攻擊!”
常凱申正準備將毛巾擱回毛巾架上,聞言便手上一頓:“八路軍?”
“不是。”唐縱深吸了口氣,竭力壓下胸中的慌亂之意,沉聲道,“是日軍,今天凌晨四點,日軍從中條山戰區的北、西、東三個方向同時發起進攻,現在整個戰區的指揮體系已經徹底的癱渙,集團軍聯系不上軍,軍聯系不到師一級,已經徹底亂套。”
“噗通。”常凱申攥在手上的毛巾就滑落在地板上,瞬間濡濕一塊。
侍衛長王世和趕緊彎下腰從地板上撿起毛巾,又關切的道:“校長?”
“沒事,我沒事。”常凱申竭力壓下慌亂之意,吩咐唐縱道,“乃建,立即通知各處室的負責人到會議室開會。”
唐縱答應一聲正要離開,卻又被常凱申給叫住。
“等等。”常凱申又說道,“除了侍從室各處室的負責人之外,再通知統帥部的高級將領馬上前來云岫樓開會,馬上!”
“是!”唐縱急匆匆的走了。
常凱申故作鎮定的往門外走。
結果才跨出一步便腳下一軟險些摔倒。
幸好王世和眼疾手快,急忙搶前一步攙扶住了。
“怎么會?”常凱申長嘆一聲頹然道,“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