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老總,王野當即率領戰狼大隊的三十余名隊員往豫北進發。
王野他們這次走的是太行八陘中的滏口陘,雖說在戰狼大隊的特種兵面前,萬丈懸崖也跟坦途沒區別,但是騎乘的軍馬可沒有長翅膀,隊員們也不能通過飛索將足有七八百斤重的軍馬從萬丈懸崖上墜下去,所以只能走滏口陘。
這也是日軍能憑借太行山阻斷太行軍區和冀南軍區交通的原因。
因為日軍只需要阻斷滏口陘及北邊的井陘,
就能輕松隔斷交通,八路軍的騾馬運輸隊總不能插上翅膀飛過太行山去。
所以總部首長才決定創建豫北抗日根據地。
因為豫北抗日根據地創建起來了,滏口陘也就打通了,滏口陘打通了,冀南軍區和太行軍區之間的交通線就打通了,冀南軍區的糧食就能源源不斷的流入太行軍區和太岳軍區,而太岳軍區的鹽就能反向流入冀南軍區。
這樣一來,日軍的囚籠政策也就宣告破產。
言歸正傳,王野帶著三十多名隊員沿著滏口陘的大路一路往東,
只見一路上都是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饑民。
有些饑民拄著樹枝做的拐仗,正蹣跚前行。
不過更多的饑民則目光呆滯,面無表情的坐在大路邊,還有的,干脆就躺在了路邊。
聽到戰狼大隊走過的馬蹄聲,饑民們便機械的轉過頭,不過看了一眼就又轉過頭去。
從這些饑民的表情和眼神中,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生氣,仿佛就是一具具的行尸走肉。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底,天氣已經極其寒冷,
可以說是滴水成冰,太行山中就更寒冷,可這些饑民卻大多衣衫單薄。
有極少數的饑民雖然穿著棉衣,可是也破得連棉絮都露了出來。
許多饑民走著走著就倒在地上,
然后再也沒有站起來,
還有更多的饑民倒臥在路邊,
整個身體早就已經凍得僵硬。
這是一副怎樣的人間慘劇?
王野感到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忽然從前面傳來。
王野游目看去,
便看到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靠坐在路邊土坎下。
女人的頭發亂得像枯草叢,破棉衣的棉絮早已經掉光,罩面和夾里也已經破成了一條條爛布條,掛在身上連勉強蔽體都做不到。
有個三四歲的小男孩依偎在女人的腋下。
正用他的那一對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著他們。
小男孩的衣衫還算得完整,甚至還有一頂虎頭帽。
從虎頭帽的做工還有料子,可以看得出出自殷實人家。
女人的懷里還抱著個嬰兒,嬰兒正用紅嘟嘟的小嘴奮力啜吸著女人露在風中的乳房,因為太過用力,憋得小臉通紅。
但是女人的乳房早已干癟。
嬰兒吸不到奶水便又哇哇啼哭起來。
看到這一幕,王野徹底破防,真看不下去了。
“小灰灰。”王野回過頭說道,“給他們一袋干糧。”
魏西來噢了一聲,當即翻身下馬將一袋干糧送到那女人面前。
那女人明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是糧食之后便立刻打開布袋,再拿起筒狀的布袋跟瘋了似的往嘴里倒,那是炒面,很干燥,結果就給嗆著了。
看著女人躺在那里劇烈的咳嗽,
魏西來不知所措。
這個時候,周圍的饑民卻忽然之間向女人圍過來,
想要搶奪女人手中的干糧。
人餓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為了活下去,從婦孺口中奪食又算得了什么?這已經無關乎人性,而是本能,求生的本能。
女人自然是不讓,將干糧袋死死的護在懷里。
魏西來試圖阻止,卻發現根本就是徒勞,他一個人怎么擋得住這么多的饑民?
王野輕嘆了一聲,回頭對三十多個隊員說道:“把干糧都拿出來,給災民充饑。”
三十多名戰狼隊員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將身上背著的干糧袋卸下來擺在了地上。
那些饑民終于不再爭搶女人懷中的那袋干糧,轉而過來哄搶戰狼隊員送出的干糧。
三十幾袋干糧很快就被搶個精光,有些干糧袋被幾個饑民同時攥住,互相撕扯之下布袋直接裂開,里邊的炒面頓時灑落一地。
那些饑民便立刻連著沙土捧起來,狼吞虎咽。
居然沒一個饑民向他們道一聲謝,只有爭搶,瘋狂進食。
這些饑民甚至于已經不能算是人,而只是一頭頭被饑餓支配的野獸。
看到這一幕,王野感覺胸口像被壓了塊千斤重的大石頭,快要喘不過氣來,這真是造孽啊,日本人造孽,常凱申也跟著造孽!
只是可憐了河南的三千萬老百姓!
發現有人施舍糧食,更多的饑民便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
于是,更大規模的爭搶開始上演,包括那個女人的干糧,最終也被人搶走。
王野和三十多個隊員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根本無力阻止,因為他們就只攜帶了七天份干糧,已經全部給了饑民,拿不出更多的干糧。
聞風而至的饑民沒有搶奪到糧食,便把綠瑩瑩的目光轉向王野他們的軍馬。
終于,有個餓急了的饑民抄起了用樹枝做的拐杖,惡狠狠打向王野的戰馬,試圖殺馬充饑,餓急了的饑民什么事情都干得出。
王野急忙用步槍把饑民的拐杖擋開。
擋開饑民的拐杖后,王野再也不敢久留。
“走!”王野雙腿用力一挾馬腹,軍馬便甩開四蹄往前跑。
三十多名戰狼隊員紛紛催馬跟上,跑出了好幾里才終于把那撥饑民給甩掉。
順著滏口陘再往前,饑民更多了,餓死的饑民數量也更多,從長治過來一路上都躺滿了饑民的尸體,真是應了一個成語:餓殍載道。
在沒有看見過這副景象之前,王野根本想象不出餓殍載道會是個什么景象。
但是看見餓殍載道的景象后,王野卻是心都碎成了一片片,真是人間慘劇。
但是再心疼也沒轍,因為戰狼大隊沒有更多的糧食拿出來救助沿途的饑民。
一直走到滏口陘口,饑民絲毫不見減少,但是戰狼大隊暫時不能再往前走,因為充當尖兵的林漢和段鵬回來了。
帶著部隊進入路邊的山坳中隱蔽。
王野又把林漢還有段鵬叫到跟前。
“段鵬,林漢。”王野道,“前面什么情況?”
段鵬道:“隊長,前面是個大集鎮,叫尚莊,據說有五六百戶人家。”
林漢道:“鎮子外圍還修建了圍墻,墻高有六七米,環繞著圍墻還挖了壕溝,差不多有四米寬,兩米多深,壕溝里還放了鹿角。”
段鵬接著說道:“墻上還修建了望樓,望樓、墻上還有大門口都有偽軍站崗,沒有良民證根本就不讓進出。”
林漢道:“而且莊上的偽軍手黑著呢,剛才有隊饑民實在是餓急了,想要進到莊里邊討點吃的,結果看門的偽軍直接端著刺刀捅。”
“娘的。”王野黑著臉罵道,“這些個狗東西。”
頓了頓,王野又回頭吩咐道:“喜子,你帶隊先找個隱蔽之處待命,段鵬、林漢還有小灰灰,你們仨留下,等到天黑之后跟我進莊偵察。”
王喜奎應聲是,當即帶著戰狼隊員牽著馬離開。
王野和段鵬、林漢還有魏西來四個人則留下來。
等了沒多久,天色就暗下來,但是王野并沒有急著行動。
而是一直等到夜里的十點鐘,才終于帶著段鵬、林漢和魏西來從山中走出,借著夜幕掩護來到尚莊莊外。
只見尚莊就矗立在滏口陘外,地理位置很重要。
尚莊對于滏口陘來說,雖然算不上是一夫當關,但是基本上也沒差多少了,反正八路軍如果要想開辟豫北根據地,就必須得首先拿下尚莊。
不拿下尚莊,根本不可能打通冀南到太行軍區的交通線。
因為是月底,所以沒有月亮,而且北風刮得緊,外邊天寒地凍,所以守夜的偽軍都縮進了門房崗樓里邊。
圍墻上一片漆黑,不見燈光,更沒有一個人影。
高懸的吊橋后面,大門口倒是掛著盞氣死風燈,正在風中搖曳,嘎吱作響,但這點微弱的燈光只能照亮方圓幾米的范圍。
王野走到壕溝邊,直接往下跳。
段鵬剛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當下段鵬和林漢的一顆心便懸起來。
壕溝底下可是布滿了尖銳的鹿角,隊長的腳板該不會被扎穿吧?
扎穿王野的腳板是不可能扎穿的,別說是鹿角,鋼釘也不可能,不過王野的那雙布鞋倒真的被扎了好幾個洞。
“隊長,你沒事吧?”
段鵬從溝邊探出頭小聲問題。
天太黑,遠了看不清楚手語,所以只能用聲音。
好在今晚的風大,所以就算圍墻上躲了偽軍暗算也不可能聽見。
“沒事。”王野小心的將壕溝底下的鹿角清理開,又小聲的喊道,“行了,下來吧。”
魏西來和林漢便先后下了壕溝,段鵬卻沒有下來,他得留在莊外擔任警戒的任務,一旦王野他們有危險還得負責出手接應。
貼著壕溝就是圍墻,加起來足有八九米高。
但是這點高度對戰狼隊員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
王野從挎包中拿出裹布的飛爪
,轉了兩圈再往上一甩。
只聽“篤”的一聲,飛爪就穩穩的固定在了圍墻之上。
等了差不多半分鐘,確定沒有驚動圍墻上的偽軍,或者圍墻上根本沒有偽軍崗哨,王野才順著繩索上到了墻頭。
緊接著爬上來的是魏西來。
魏西來上到墻頭之后便迅速趴下,在墻頭建立狙擊點。
最后上來的是林漢,上到墻頭也是迅速就地趴下,豎起耳朵開始聆聽附近的動靜,片刻之后輕拍了下王野后背。
意思是五十米內沒有活物。
王野便放心的順著飛索下到莊內。
林漢跟著下到莊內,魏西來卻沒有下去。
魏西來的任務就是在墻頭建立狙擊陣地,充當警戒哨。
王野帶著林漢從墻頭下來,剛要往前走,卻忽然被林漢從身后拉住。
這時候兩人離得近,所以能看得見手語,林漢向著王野打出手語道:“前面有人,還有一條狗,往這邊過來了。”
狗?王野頓時間心頭一凜。
這可有些麻煩,狗一叫就沒辦法偵察了。
但是還在還來了一個偽軍,抓個活口回去也不錯。
當下王野向林漢打出手語:你負責抓人,狗交給我來解決!
遂即王野便悄然抽出刺刀,兩人再退開,躲到墻角的后面。
過了沒一會兒,便有一個偽軍提著馬燈,罵罵咧咧的過來,偽軍的另一只手里還牽了一條土狗,因為是從上風口過來,所以土狗沒有聞到王野他們兩個的氣味,王野兩人也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所以一人一狗懵然不察。
狗的嗅覺和聽覺再靈,也是一樣存在著物理極限。
一人一狗很快從小巷走出,出現在王野和林漢兩人的面前。
那只土狗率先意識到不對,霍然轉頭看向右側,張嘴欲吠,可遺憾的是已經遲了,只見一抹寒光閃電般抹過土狗咽喉。
土狗嗚咽一聲,當即倒在地上撲騰起來。
而且撲騰的時候還發不出一丁點的響起,因為氣管被切斷了。
偽軍嚇了一跳,急要大聲叫喊時,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已經從他背后探過來,一把將他嘴巴捂住,那一聲大喊便卡在了嗓子眼。
林漢捂住偽軍的嘴巴再一記掌刀,偽軍當即兩眼一翻昏過去。
王野再一伸手,穩穩的接住從偽軍手里掉落下來的那盞馬燈。
王野轉動螺母,將馬燈熄滅,林漢也將偽軍拖到圍墻底下,再綁在飛索上,抓舌頭的行動會如此順利,倒是真沒有想到。
王野也沒空手,順手帶走了土狗。
半個小時之后,王野四人就回到山坳中與其他的隊員匯合。
看到王野帶回來一條肥碩的土狗,隊員們頓時高興得不行,又有狗肉吃了,這條土狗少說也有三十多斤肉,每人能分到一斤,不要太爽哦。
屠夫楊滸負責清理狗肉,王野則讓魏西來把偽軍俘虜拍醒。
那偽軍俘虜悠悠的醒轉,看見王野和周圍的環境之后,頓時一臉懵。
什么情況?我不是帶著大黃在莊里巡邏么?怎么突然就跑到這荒郊野外來了?還有面前這些又是什么人?八路軍?
看到王野他們身上的灰布軍裝,偽軍俘虜沒敢太確定。
因為森縣的國軍也穿灰布軍裝,偽軍對此傻傻分不清。
“醒了?”王野咧嘴一笑又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遲二皮,森縣暫1旅旅長遲殿元是我家大哥。”
現階段,李云龍率領獨3旅東出豫西北是保密的。
至少在打開豫西北的局面之前,必須得高度保密。
要不然,岡村寧次萬一知道了,隨便調來一個旅隊來追剿他們,那就完犢子了,在沒打開局面之前,獨3旅根本不具備跟鬼子硬碰硬的實力。
所以冒充遲殿元暫1旅或者趙勛祺暫2旅的人是個不錯的選擇。
“原來是暫1旅的長官。”偽軍俘虜一臉謅媚的道,“失敬失敬。”
看到偽軍俘虜這個表情,王野就知道用刑是多余的,根本不用動刑。
當下收起準備好的木簽,王野問道:“報出你的姓名,還有你的職務。”
“賈仁,賈寶玉那個賈,仁義道德的那個仁。”偽軍俘虜一臉諂媚的回答道。
“賈仁?”王野聞言不由嗤的笑出聲,又道,“伱是不是有個弟弟名叫賈義?”
賈仁便輕咦一聲反問道:“這位長官見過我們家老二?”
王野愕然道:“你還真有個弟弟叫賈義?”
賈仁道:“我真有個弟弟叫賈義。”
段鵬也樂了,笑著問道:“那你是不是還有兩個弟弟叫賈道,賈德啊?”
“那倒沒有。”賈仁說道,“據我爹說是想要生夠五個兒子的,名字合起來就叫仁義禮智信,可惜我娘生下我二弟之后就死了。”
“賈仁是吧?”王野又道,“什么職務?”
賈仁連忙道:“豫北保安軍,暫2師2團2營2連2排排副。”
“這么多二?還是一個排副?”王野笑道,“看來是夠二的。”
“長官說是,那就是。”賈仁一臉賠笑的道,“不知道長官還想問些啥?”
“你小子倒是挺上道。”王野說道,“我問你,你們尚莊駐扎了多少人?有多少條槍?莊上的存糧有多少?”
“這個……”賈仁便不免有些猶豫。
這些可都是機密,他要是泄露機密,被營長知道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怎么,不想說?”王野一張臉當即扳下來,旋即扭頭大喝道,“屠夫?”
正在跺狗肉的楊滸當即便抄起兩把剔骨尖刀,互相摩擦發出呲呲的清吟,只是聽著就能夠讓人感到汗毛豎起。
“我說,我都說。”賈仁立刻殺豬般尖叫起來。
喘了口氣,又道:“尚莊駐扎了一個營,全營三百多人,有中正式、漢陽造及遼十三等步槍300多支,還有3挺輕機槍。”
“居然還有機會?”王野哼聲說道。
“有機槍。”賈仁道,“而且是七成新的仿捷克,當年29軍被皇軍,呃不是,被鬼子打得是潰不成軍,遺棄了大量的武器裝備,這些裝備先是落在了鬼子手里,接著鬼子又把這些裝備發給我們,單論裝備,我們其實沒比國軍差多少。”
王野又問道:“那么彈藥呢?你們有多少彈藥儲備?”
“彈藥儲備就沒多少。”賈仁苦著臉道,“日本人卡得嚴,每支步槍只給二十發子彈,每挺機槍也只給二百發子彈,而且平時都是放在鬼子顧問那里,只有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才會臨時把子彈發放給我們。”
“居然還有鬼子顧問?”王野皺眉問道。
“有,而且還有三個。”賈仁忿忿然的道,“跟太上皇似的。”
“所以說你們就是賤。”王野冷哼一聲道,“放著主人不當,非得給日本人當狗。”
“還不是為了混口飯吃。”賈仁有些訕訕的說道,心下卻是破口大罵道,你們國軍一拍屁股跑了,卻把我們給撇下了,我們不給日本人當狗怎么保命?老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當狗也總要比丟了性命強,是吧?
王野又道:“糧食呢?莊上共有多少存糧?”
“糧食就真的沒多少。”賈仁道,“最近這兩年整個豫北先是發大水,再是大旱,今年秋天又發了蝗災,平均每畝地的收成還不到兩斗。”
王野表情再次垮下來,冷然說道:“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呃,是!”賈仁聞言打了個冷顫,連聲改口道,“雖然近年先后遭了水旱煌災,莊上的佃農早就已經耗盡了存糧,便是那些原本小有田產的殷實人家,也已經維持不下去,就只有尚老爺家里還有幾十萬斤的存糧。”
“幾十萬斤?”王野哼聲道,“說具體一點,到底多少萬斤?”
“這個我真不知道啊。”賈仁苦著臉道,“我只知道尚老爺家的大糧倉還剩三個,估摸著應該有幾十萬斤,但具體多少是真不知道啊。”
王野想了想,又問道:“糧倉尺寸總知道吧?”
“這個知道。”賈仁點頭道,“大概有一丈見方吧。”
王野便迅速計算出了體積,一丈見方約等于36個立方。
如果裝小麥,一個立方大約能夠裝1500斤,36個立方差不多就是54000斤,三個糧倉那就是162000斤。
一個大集鎮上的地主,只剩16萬斤的余糧。
可見河南的這次旱災,真的已經把河南民間的存糧耗得差不多了。
“就只有這些?”王野冷然道,“你還知道些什么情報,都說出來,我會視你交代的情報的數量及準確性,確定給你留幾條胳膊幾條腿。”
“啊?”賈仁聞言頓時嚇得面無人色,還要卸胳膊腿兒?
“啊什么啊?”王野道,“就你現在說的這些,頂多給你留一條腿。”
說到這一頓,王野又道:“你也別想著胡編亂造蒙混過關,因為我們還派了許多偵察兵對附近進行偵察,萬一你提供的情報對不上,哼哼,那就只能跟你說一聲對不起,直接把你削成人棍扔回到尚莊大門口!”
“啊,人棍?”賈仁激泠泠的打個冷顫。
賈仁不確定面前這個國軍軍官是不是在嚇唬他,但他不敢早這個險。
當下賈仁有些惴惴的道:“長官,可是我也不知道該說啥,要不然還是你問,我來回答你的問題怎么樣?”
“這樣也行。”王野又
道,“這附近除了你們尚莊的一個營,還有沒有別的偽軍或者鬼子駐扎?”
“有,有的。”賈仁忙道,“南邊十里外的楊毛莊還有偽軍的一個營三百多人,這個營的營長名叫李正德,跟我們營長張伯華是死對頭。”
王野笑吟吟的道:“原來你們營長叫張伯華?”
賈仁嗯了一聲又道:“我們營長是師長的小舅子,鐵桿親信,所以才會被師長安插到尚莊這個風水寶地撈好處。”
“尚莊緊扼著滏口陘口,豫北到晉東南的商旅都要從這里過,換成平常年景,一年不知道能收取多少過路費,絕對是個肥得不能再肥的美差,李榮卿就是眼紅這點,才把他的侄子李正德派到了楊毛莊,為的就是要從滏口陘的油水當中分一杯羹。”
“李榮卿?”王野沉聲問道,“你說的這個李榮卿又是什么人?”
“長官竟然沒聽說過李榮卿?”賈仁明顯愣了下,旋即又說道,“李榮卿就是豫北保安軍暫編第1師的師長,暫1師跟我們暫2師是死對頭,雖然大家都是為皇軍,呃,不是,雖然大家都為鬼子做事,可我們兩家之間也是水火不容。”
王野又道:“除了你們營和李正德營,附近還有別的武裝力量嗎?”
賈仁不假思索的道:“附近除了我們營和李正德營,那就只有盤踞在二十里外的清涼山上的豫北抗日游擊總隊。”
王野聞言一下樂了:“豫北抗日游擊總隊?”
這真是沒有想到啊,竟然在豫北遇到了同行。
賈仁輕嗯一聲又道:“豫北抗日游擊總隊的司令姓王,叫王太恭,這貨以前就是安縣的一個地痞無賴,皇軍,呃不是,是鬼子,鬼子打進來之后,29軍被打得丟盔棄甲,沿著平漢線扔滿了武器裝備,王太恭這老貨就撿了不少,然后憑著這些武器裝備拉起桿子,還打出了抗日的旗號,其實抗個屁日,暗地里一直跟鬼子勾勾搭搭。”
王野問道:“王太恭的這個豫北抗日游擊總隊有多少人馬?”
賈仁說道:“人馬倒是不少,據說有三千多人,裝備也是29軍遺棄的武器裝備,據說有馬克沁重機槍和滬式82毫米口徑迫擊炮。”
聽到這話,王野心頭暗喜,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這次他們獨3旅前來豫北,除了彈藥奇缺之外,更缺火炮。
因為旅長不僅沒有給山炮,就連步兵炮、迫擊炮和擲彈筒也沒有給。
這回王野才算是見識了旅長的“摳”,是真的摳,他還真的做得出來。
所以王太恭的豫北抗日游擊總隊有滬式82迫擊炮絕對是個好消息,因為這意味著他們獨3旅又或者說豫西北支隊又可以組建炮兵部隊。
現代戰爭,沒有炮兵是真不行,打個炮樓都費勁。
王野正在心中暗自盤算,賈仁又道:“這個王太恭沒啥本事,但是生了個好兒子,他兒子名字叫王英,人稱矮腳虎。”
“王英15歲便考上了中央軍校洛陽分校,讀了三年步兵科。”
“從洛陽分校步兵科畢業之后,就到商震的32軍當了個排長。”
“皇軍呃,不是,鬼子打進來之后,王太恭就把王英召了回來。”
停頓了下,賈仁又說道:“這狗日的矮腳虎居然憑借著他在中央軍校學到的本事,在安縣辦了個軍官教導隊,替他老子訓練了一百多個骨干!正是憑著這一百多個骨干分子,王太恭才得以扯起豫北抗日游擊總隊的大旗。”
“這可有點意思。”王野笑了笑又道,“賈仁,你知道的挺多啊?”
“那是。”賈仁不無得意的說道,“長官你不知道,我賈仁可是豫北有名的包打聽,包括我們師長哪天上了哪個姨太太的牙床,就沒有我賈仁不知道的,嘿嘿。”
到這里,王野就基本上完成了對賈仁的人物畫像,這就是個很會鉆營、善于觀察總結又貪生怕死的精致利己主義者。
這次行動的運氣是真的不錯。
居然抓到這么一個高價值的舌頭。
王野原本是打算問完之后滅口的,不過現在卻是改了主意,這樣的人留著還有用,而且不用擔心他會泄露自己一行人的行藏。
這家伙大概率會對此事守口如瓶。
要不然被他營長知道了,就會吃不了兜著走。
當然了,就算泄露了王野也不怕,戰狼大隊可不是吃素的。
偽軍躲在尚莊里邊還能抵抗一下,要是膽敢出來,戰狼大隊就能輕松收拾掉他們,甚至都不用主力動手,就能打開豫北大門。
當下王野道:“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啊?”賈仁聽了,一下子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不想走啊?”王野笑道,“那就留下吧。”
“呃不,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就走,這就走。”
賈仁急得雙手連搖,然后轉身就跑,不過跑的時候是面向著王野他們的,很顯然,這是擔心王野他們會從背后偷偷打他的黑槍。
王野不禁被逗樂了,這真是小人之心度君之腹。
他們戰狼大隊真要殺他,用得著背后打他黑槍?
目送賈仁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段鵬沉聲道:“隊長,就這樣放他走啊?這狗日的萬一把尚莊的偽軍招來怎么辦?”
“那豈不是更好?”王野笑著說,“這樣的話反而省事。”
“也是。”段鵬點點頭道,“偽軍真要是敢從尚莊跑出來,就只能給咱們當活靶子,區區三百多偽軍,估計還撐不到半個鐘頭。”
林漢道:“半個鐘頭,想什么呢?”
“能撐過一刻鐘就算他們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