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辰宴又一次無終而散。
這一次,一些白虹谷的弟子終于有了意見。
哪怕她們再怎么對墨玖懷著愧疚,但負面情緒存在于內心之中,隨著時間也逐漸消逝了許多,在連續兩次的罷宴之下,終究抵不過心里的不解與憤怒。
但礙于對少年和沈月寒,卻是不會有人把不滿表達出來,只不過對墨玖的愧疚,卻大概是因為這件事直接消散了。
兩不相欠。
洛玥白回到自己的居所,她跟別人不同,一路上都在思考著再次罷宴的原因。
一直想不明白,她搖了搖頭也就不再去想。
她只是想要再見墨玖一面而已……
但現在的他,應該跟沈月寒相處在一起,極其的幸福吧?
洛玥白再度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苦澀的笑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對墨玖總是懷著難以形容的感情,就好像她上輩子虧欠了他什么,這輩子需要償還。
她要贖罪。
但現在的少年顯然輪不到她來償還什么,哪怕沒有了沈月寒,也會有程采宣……
她似乎對別人跟墨玖的感情特別敏銳,當初只是瞥見程采宣看墨玖的眼神,她就明白了什么。
或許有前世吧,但這輩子,少年不可能屬于她。
自己還有什么可操心的呢?
洛玥白甩掉了腦海里傷感的思緒,脫下白靴盤坐起來,打算以修煉來麻痹自己。
但在修煉之前,她深深凝望了掛在墻上的畫像一眼。
畫里畫的人是她,是墨玖給她畫的。
從得到這幅畫的第一天,她就將其掛在了墻上,這樣無論是修煉還是休息,睜開眼后的第一眼永遠可以看見它。
而只要看見這幅畫,她就會感到一陣放松,就好像是這畫蘊含著什么魔力,又或許只是她對墨玖懷著不可說的心思,連帶著對他送給自己的畫也很喜歡,這才得到這樣的心理暗示……
可能少年的畫真的有什么神奇之處吧,至少畫里畫的人跟她并不相同,更像是……未來的她?她也一直朝著‘未來的自己’不斷努力。
洛玥白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漸趨于消失。
過去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在某一刻,她的身軀如遭雷擊一般猛地一顫,然后整個人痙攣似的抽搐起來。
她睜開眼睛,眼眶里布滿了血絲,死死咬著牙,像是在跟什么做著抵抗。
“噗!”
終于,一小口血沫吐出,洛玥白終于正常,跌坐在那里劇烈喘息著。
她黑發散亂,眼眸里盡是驚駭之色。
方才她險些走火入魔,如果不是對靈力的掌控到位,只怕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尸體。
“這是怎么回事……”洛玥白低啞道。
難道一直想著墨玖,所以才險些釀成大禍?
“跟他有什么關系。”
她不可能把責任莫名其妙的推給少年,實際上就算是他導致的,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責怪他……
她理順了胸中凌亂的氣,這才習慣性的抬頭,看向畫幅。
這一眼,比走火入魔了還要更讓洛玥白驚顫,因為原本完好無損的畫在不知何時已經變得一片斑駁,仿佛歲月作用在畫上,剎那百年,毀掉了一切痕跡。谷
“不……不!”
洛玥白沖了過去。
這是墨玖送給她的東西,也是唯一留給她的,能生出一些念想的東西了。
與此同時,在其他白虹谷的弟子居住中,也發生了這樣的情況。
墨玖送給她們的畫,在不知不覺間被消磨了其上的痕,混亂了跡,原本或意氣風發、或神采飛揚的未來的自己,全都變得古怪又扭曲。
還有極少部位一回去就開始修煉的弟子,同樣走火入魔,好在憑借著修為硬生生化解了危機。
也終于有人把罷宴這件事聯系在一起,然后意識到很可能是少年發生了什么!
沈月寒閉了閉眼睛,緩緩睜開,眼角有著些許血絲。
她在克制自己的情緒,壓制自己的心魔。
不然真的讓其誕生出來,整個白虹谷都會滿目瘡痍。
腦海里一直有著一道嘶啞的聲音在不斷叫囂:“是你害死的他,是你害死的!”
“溫慕曦沒有了絕命體,絕命體就到了蓮兒身上。這并非有得有失,而是你一開始就試圖用這種方式偷天換日,現在你成功了,你成功害死了他!”
“你要為他陪葬,你要為蓮兒陪葬!”
“閉嘴!”沈月寒冷喝一聲,死死咬著牙,額頭浮現出青色的血管,“蓮兒不是你能叫的……”
但這東西既是心魔,哪怕是剛剛誕生的,所說的每一句話語都是她內心最不愿面對的真相與事實
饒是沈月寒知道這是心魔在影響她,妄圖取而代之,她的潛意識卻早已經承認,它說的全都是對的……
這一切本就是墨玖注定的結局,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最后就會這樣死去。
可那只是以前……她早就沒有繼續把溫慕曦與墨玖兩人互換了才是……
但結果擺在這里,就在她的懷里……
甚至這個結局,都是她一手創造的……
沈月寒甚至不敢低頭去看少年,她怕一眼看過去,心魔的力量就無窮增長,輕而易舉的消滅她這個正主。
因為她知道心魔的本質是什么,就是從主人的執念與遺憾中誕生而出的。
如果真讓心魔取代了她,它窮盡一生,顛覆整個世界也要做到的唯一一件事,那只會是復活墨玖。
沈月寒緩緩低頭,望向了懷里的少年。
他的臉龐如此平靜,只是有些蒼白,就好像是沉沉睡了過去。
復活他……復活他……哪怕付出一切,犧牲所有……哪怕整個世界傾覆,也要復活他……
沈月寒的眼眸里有著一點灰霧生出,要在頃刻間充滿瞳孔。
“師尊!”
正在這時,一道呼喊將沈月寒驚醒過來,她的神色恢復正常,抱著墨玖去開了門。
程采宣、林曦、溫慕曦三人都在門外,她們兩人手里還拿著一幅畫,神情悲愴。
沈月寒只是一眼看去,瞬間就明白了什么,立馬取出她保存好的畫像,就看見那上面的她依然完好,只是悲哀、絕望與死寂,濃郁到要從其中溢出。
跟此刻的她,再沒有了任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