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矮人們已經自把自為的將霍比特人儲存室里的食物全搬了出來,然后又抬來三張桌子,乒乒乓乓的疊放在一起,組成了一個長長的餐桌。
“索林還要晚一點。”巴林是諸多矮人中最有禮貌的,他向比爾博道了聲謝,然后解釋說:“你知道的,我們聽說了他回來了,于是我們走到能微奧湖的時候,索林特意繞路去了一趟安努米那斯。”
比爾博又聽到了好幾個關鍵詞,其中索林、他、安努米那斯是最讓比爾博好奇的:“他?他又是誰?”
結果所有人,我是指矮人,比他更吃驚。
“你不知道?”奇力,最年輕,同時也是最英俊的矮人興奮的說:“他幾乎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人!在精靈語中他叫奧克里安姆,在我們的語言中他叫洛爾歐德貢,他曾經自稱德拉貢·伯恩,但現在叫圖爾卡·阿拉卡諾……”
這個名字仿佛擁有魔力,當年輕的矮人王子脫口而出,所有人一靜,而且神情嚴肅,似乎這樣才能展示他們的尊重。
“是的,我知道銀白君王。”比爾博干巴巴的說,那是他緊張時的表現:“他和我們這次冒險有什么關系嗎?我是說,我這兩天已經從多個人嘴里聽到這個名字了。”
但他卻沒發現,他已經把你們的冒險變成我們的冒險了。
“因為如果不出差錯,和我們冒險的人中就有他。”巫師的眼睛里露出一絲狡黠:“而且其實你早見過他,只是你還沒把那個人和你認知里的那個人重合而已。”
于是我們的霍比特人先生更是整個人都傻掉啦,嘴里一直念叨著什么,沒人能聽懂。
矮人一看,更加歡樂起來。他們一陣風似的把托盤和所有餐具鋪排停當!然后一邊狂吃海塞,一邊還拍手跺腳的唱著一些小曲,來氣霍比特人。
“他騎著圣靈,噴著火
聲音好似巨龍吼。
他睜開眼睛,內有光
身量更比巨人高。
他是圖爾卡·阿拉卡諾,銀白君王。
比爾博·巴金斯的審判者!”
我們的巴金斯先生這下子更加的臉紅了,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終于想起什么,被嚇的。
又或者單純羞的。
“請不要這樣,小心桌子。哦不,我的地板。求你們了,刀叉會鈍的,你們就不能安安靜靜的嗎?”
可矮人們即使在奇爾丹與埃爾隆德的宴會上都能鬧起來,怎么可能會給一個小小的霍比特人面子?
看著氣急敗壞,害羞無措的霍比特人,這些矮人們又笑嘻嘻的唱起了另一首小曲。
打碎杯子又摔盤子!
弄鈍刀子又弄彎叉!
打爛瓶子又燒塞子!
比爾博·巴金斯最恨這樣啦!
弄破桌布踩了油污!
牛奶灑到地板上頭!
美酒潑到了門上去!
臥室地毯上留骨頭!
壇壇罐罐大鍋里扔;
拿根大棍用勁搗騰;
搗完如果還有完整,
送到客廳里當球滾!
比爾博·巴金斯最恨這樣啦!
小心!千萬別把盤子砸!
聽聽,比爾博幾乎要被這些可惡的矮人們給氣死了。但他們其實就是這樣,粗魯熱情,總是鬧騰個不停,但習慣就好。
“不,我一點也不想習慣。”比爾博這樣子沖勸他的巫師喊到,眼睛里委屈的淚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嗯,有點十年前的樣子了。
甘道夫想到。
就在這時。
砰砰。
一陣響亮的錘門聲響起。
“他來了。”
所有人靜了下來。
“我覺得你可以去開門了,我親愛的比爾博。”巫師笑瞇瞇的說,眼神與表情都仿佛在看一出好戲:“我覺得你的答案就在門外。”
比爾博心臟跳的更快了,他懷疑自己甚至都沒聽清巫師在說什么,他僵硬著前去開門。
進來是一個非常威嚴的矮人。
他穿著一件名貴的毛皮坎肩,腰里別著一條黃金的腰帶,手中一枚紅寶石戒指特別顯眼。
“甘道夫。”
索林一進來就皺眉說:“我記得你說這個地方很好找,可我們迷路了兩次。”
比爾博的記憶一下子鮮活了起來。
這是當初那個矮人國王。
“而且。”
那個讓比爾博一生難以忘記的聲音響起。
在索林后面,一個高大的身影幾乎把所有的月光都遮住了:“霍比特人的房子并不是一個適合的宴會地點!我不是說他們不好,霍比特人的洞府出了名的舒適。但這對我而言,確實有點不方便。”
巨影甚至需要完全彎下身,才將將看到里面的人與事物。
“圖爾卡!”
巫師開心的喊出了那個幾乎家戶喻曉的名字。
矮人們也一下子歡呼起來。
其中奇力與菲力是最開心的,這兩名年輕的矮人興沖沖的跑到門口,恭敬的說:“我的大人。”
緊接著巴林和邦伯也好奇的走了過來。
矮人中也有好幾名是第一次見到龍裔,對于如今在矮人、在精靈、在人類中爭相傳頌的大人物,老巴林他們也非常好奇。
結果矮人們卻先看到比爾博·巴金斯像個石雕似的,傻傻站在自家門口,一動不動。
直到索林甚至皺眉說:“這個雜貨商一樣的霍比特人居然讓大名鼎鼎的銀白君王站在他家門口,該說他勇敢呢,還是說他無禮呢?”
我們可憐的巴金斯先生這才驟然驚醒。他結結巴巴,手足無措,滿臉漲紅的向門外的尊客躬身說:“比爾博·巴金斯為您效勞,我的大人。”
然后門外的客人這才笑說:“不用客氣,比爾博·巴金斯,是我們冒昧的前來,打擾了你才對。”
“啊請原諒。”
巫師走上前說:“大人,我忘記這茬了,或許您可以將就坐在地板上,這里起碼還是很暖和的,比在外面舒服多了。”
但是就連比爾博都聽出了他話里話外的那絲幸災樂禍,那語氣就仿佛對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說似的。
實際上。
圖爾卡·阿拉卡諾也沒有真的生氣。他掀開頭上的兜帽,露出了那張英俊帥氣的臉龐,額上的冠飾甚至讓比爾博都微微失神。
特別。
那雙金色的豎瞳比爾博永世難忘。
“我聽出了你的幸災樂禍,米斯蘭迪爾。”龍裔說,然后用一個第一次讓比爾博覺得霍比特人的洞府確實不是一個招待人的好地方的姿勢,別扭的彎下腰,并在其他矮人的幫助下,才走進來。
奇力拿過一個實木的矮箱子,讓圖爾卡坐在上面,這才避免了龍裔坐到地板上的窘境。
那是比爾博母親的嫁妝盒,可如今,誰還介意呢。
可即使如此,尊貴的客人的腦袋依舊幾乎都快撞到天花板了。
這幾乎讓比爾博更加的矗立不安了。“我很抱歉,我的大人。”他滿臉羞慚的說。
“為什么要道歉呢?”
圖爾卡微笑的看著他。多年未見,但龍裔依然記得當初那個膽敢窺視大軍行進的小家伙,想起他淚眼汪汪的樣子。
只是和當初年輕的小伙子相比,眼前的霍比特人已經多少能看到歲月的痕跡了。
眼角和額頭皺紋橫生,神情姿態也從當年的天不怕地不怕自有一番活力,變得更謹小慎微,戰戰兢兢。
顯然,阿拉松當年那番話最終還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加上人到中年。
圖爾卡內心很失禮的想到。
“這里難道不是你的家嗎?”他說:“客隨主便,哪里有客人嫌棄主人招待的道理?這里就很好,請不必放在心上。”
比爾博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人。雖然他坐著,但他依然比在場的大部分矮人與半身人都高。他披著一件灰色的兜袍,蓋住了里面的精靈長袍,頭發雖然已經長到腰際,但音容樣貌不減。
歲月的力量似乎在他身上不起作用,一如那些永生的精靈。
領口別著一枚翠綠的寶石。
手指上帶著一枚奇異的藍寶石戒指,那是由秘銀鍛造的,造型是兩條相互銜著的蛇叼著戒面的寶石。
只是相比當初那鋒芒畢露的樣子,此時的龍裔神情變得更加柔和了,燭火的光芒照在他的臉上,明橙橙的,如同一道圣光。
于是慢慢的,霍比特人終于相信,他記憶中的那個人影正是如今中洲大陸上傳唱的偉大英雄。
“或許,您想來一杯茶嗎?”比爾博這話一出口,自己都后悔了。雖然按禮數是這么說沒錯,但此情此景下,讓客人坐在木箱上喝茶……唔。
“我覺得你可以給他來一杯葡萄酒。”巫師跳出來幫他解了圍,語氣熟絡。“我以為你會在埃爾隆德大人那里,想到時候可以再提,可我也是才聽說,你回到了安努米那斯,結果就成這樣了。”
“安努米那斯最近出了點事,所以我趕了回來。”兩人尊貴的客人打著啞謎,說著一些比爾博聽懂,一些沒聽懂的事。
比如說,能微奧湖的水產減產了,暮暗丘陵的樹木凋零了,大地在干枯,北方多個月沒降雨了,一些東西又跑出來了等等等等。
最最重要的。
“瘟疫?”
比爾博一邊去翻他的酒柜,一邊豎起耳朵偷聽著大人物們的交談,結果聽到一個令他都毛骨悚然的詞匯:“抱歉,先生們,我剛是不是聽到了瘟疫這個單詞?”
矮人們與巫師同時停了下來。
圖爾卡微笑的看著他,接過其手中的迷你版的酒杯,無奈的看了眼巫師,沾濕了嘴唇:“啊,請不要在意,這與霍比特人無關,我的朋友,你聽來只是自尋煩惱而已。不如還是把關心放到冒險上來吧?比爾博·巴金斯,你確定要加入這次的任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