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余舒凡肯定沒想到這一程有三四個小時那么遠。
初始的新奇之后，很快在后座昏昏欲睡。
還得是男人之間更有趣，磁帶聽完翻一面，又把大哥大拿出來比較把玩，探討這玩意兒的方便性，在石化廠那邊居然信號很足，有時候市區反而不太好。
荊小強是熟悉原理的，分析新建城區反而各種基礎設施更先進更完備，老區再好，時間推移下公共設施都是幾十年前的了，跟不上。
同理可見三十年后的紐約跟國內任何一家省會的地鐵都不如，荊小強是在短視頻軟件上見過國內的盛況。
抵達后叫醒迷迷糊糊的研究生，更詫異眼前規模龐大的鄉鎮企業。
她完全沒有陸曦之前鎮住場面的外表跟儀態，很平常。
還全程莫名其妙。
看荊小強拿起一系列的運動內衣比劃，在布版模特架子上調整，然后又跟這邊的老板開始商量談判。
品牌注冊成MIYA的運動內衣公司已經成立，兩邊各自是股東。
現在荊小強拿出來迪奧品牌，也是商量的語氣：“你要不要自己做？自己做就四十萬兩年使用權全歸你，以后我盡量幫忙爭取其他各種權限，不要呢，就丟在公司里面一起做，我主要是嫌麻煩。”
服裝產業肯定聽說過迪奧這等名牌。
有點難以置信的把那授權書翻來覆去的看。
荊小強也是稍有私心，把LV、迪奧這倆最好的留給了自家，特別是迪奧，這個高端品牌作了幾十年的女裝延展到男裝和童裝。
但荊小強后來在百老匯更熟悉是彩妝、珠寶和包袋系列。
也就是說恰恰90年左右，迪奧還沒擴展成啥都在做的超級品牌。
做內衣是個試探。
算是四個品牌里面最接近的擦邊。
結果人家那邊根本沒異議的就通過了，不知道是不敏感呢，還是不上心。
或者就像我們聽說某個非洲國家代理商要做個支線系列，覺得無傷大雅試試看吧。
所以荊小強是有下一步打算的：“先在國內賣兩年，把底氣和資本積累起來，特別是把高端的質量搞出來，爭取提前簽個可以到歐美市場試銷的品牌使用權，這種產品就算是搶占全球市場了，我們把MIYA跟著一起作為低價系列賣，沒準兒就真的成世界名牌了。”
這位當時一言不合就送臺大哥大的寰亞廠商看著荊小強：“說好我們一起做的，我只懂生產、外貿集裝箱裝船，品牌銷售真的是一竅不通，肯定要一起做。”
荊小強為難的撓頭：“也行，我只是不想摻和這么復雜的生意，國內銷售……我跟成叔扒了豪雅表這個牌子給海田襯衫總廠，他們有自己在國內的銷售業務渠道，如果他們能重新翻身，就把這套運動內衣委托他們去賣，肯定能行！”
他沒注意到廠商老板眼神變化。
還在繼續撓頭：“對，我在滬海一百背后還盤了個門面，也可以擺個柜臺在那賣……我也不知道怎么鋪銷售網啊，想著就頭痛，我根本就不是搞這事兒的，那就這樣吧，你把質量好的掛迪奧品牌，差點的掛MIYA？這樣好不好？”
是真不喜歡摻和進復雜的商業里，因為荊小強知道自己在這方面是個普通人，甚至他腦海里面那些支離破碎不成樣的商業行為，很可能是錯的。
除了劇院那一套，他就沒做過生意。
成叔根本不關心這些事兒，他才是真的超然，背著手到處看大媽，隨口：“逛滬海一百的估計很難逛那條街，老孔你知道的，后面蘇寧路啊，全都是各家辦事處。”
老孔簡單粗暴：“有了迪奧這個牌子，咱們公司肯定就大變樣，增值了，這四十萬的使用權，我也不能白拿，按股份給我都是占便宜，二十萬吧，有老成和小強照應，我們這家公司肯定會騰飛的。”
他也有自己的依據：“我們都是看著海田襯衫總廠起步，才提了膽子搞生意，海田如果能在小強手里重新站起來，那絕對是貴人，我們也能跟著海田做大做強！”
荊小強沒想到呀，他壓根兒就沒習慣自己還有家公司，要怎么算企業資產和股東利益。
老孔也是拿現金，直接從自己辦公室保險柜里面拿出二十萬現金用個滬海菜市場常見的錢包口袋一裝，拎給荊小強：“以后怎么賣是你的事，怎么生產是我的事……”
荊小強想拒絕的，但沒奈何給得太多了……
這特么也能買套小兩室了吧。
就問旁觀的余舒凡震撼不震撼。
音樂研究生可能長到這么大，也沒看見過這么多現金。
整整齊齊緊扎得差不多可以裝個鞋盒子。
哪怕明知道老孔是故意拿這個錢把自己捆綁得更緊。
但對方又不是要自己當女婿。
憑什么不要。
荊小強就絞盡腦汁的盡量挖掘生意經。
還是拿出迪奧的那一堆宣傳資料張羅洗出放大宣傳照啥的，產品其實不用多操心，換個花色面料把LOGO換上去就可以。
主要就是包裝得匹配迪奧的檔次。
這是正兒八經的大牌，哪怕是件運動內衣，也要匹配二十一寸彩電那么大的豪華手提紙袋跟包裝盒……不，已經可以算是包裝箱了！
按照荊小強印象中第五大街那些奢侈品店的尿性，他有過不止一個舞蹈高手女友最后淪落到去當導購，很熟悉這些包裝。
翻著翻著就有感覺了，迪奧的高端內衣賣1999一件吧，外國貨愛買不買，大不了上面鑲點金線銀邊，但絕對會造成轟動，沒準兒還能引來媒體圍觀報道。
然后旁邊MIYA的產品49到99、199不同價位擺著。
迪奧的賣不賣得出去不重要，重要的是MIYA賣出去，對不對？
老孔聽得有點匪夷所思，可又猛點頭：“好像可以，你說這種感覺我能理解，這么貴一定有道理，貴的買不起，但差不多稍微差點便宜的國產牌子我買一件試試看，對吧？其實我們廠里的婆姨、小姑娘換了都覺得好，一直在用！”
這年代的內衣……好多城市里的女性都還在穿背心呢。
荊小強還馬上拿旁邊目瞪口呆的研究生做測試：“師姐，送你一件內衣去換了感受下？看有沒有那種完全不同感覺？”
當著倆老男人，余舒凡終于紅臉：“滾！”
荊小強臉皮厚，嘿嘿嘿的還是把包裝盒遞過去：“那就回頭再試，小杜小潘還有我們學校舞蹈隊的都是測試用戶，人家都不臉紅的，我們這是搞科研，造福半邊天。”
這么一說，余舒凡反倒不扭捏，拿了出去找洗手間更換。
成叔終于有機會：“你帶她來干什么？！”
荊小強使勁壓低聲音：“她是搞青樓戲曲研究的，聽說有夜總會，想去考察采風……”
倆中年男人一起冊那……活久見。
于是晚上余舒凡還真的就跟著仨男人去夜總會了。
連同吃晚飯，荊小強一直在跟老孔談論這個包裝的事情，迪奧品牌的檔次感一定要體現出來，面料上色彩上，甚至刺繡工藝用上去，反正就是堆成本的堆幾件樣品來嚇唬人。
就類似那些后世搞新能源汽車的套路，搞個模型PPT在那唬人，使勁圈錢。
這邊使勁賣便宜貨。
起碼在海田襯衫總廠還沒起死回生之前，這一套的確可以在滬海一百那個店先扎臺型呢。
陸曦那邊估計要搞一個月，這邊也必須在這之前搞出來上貨。
兩人說得甚是投機。
愈發襯托出心不在焉的成叔才是那個老鼠屎，研究生肯定在自己論文素材里已經狠狠的給鼻毛叔記上一筆。
但夜色中走近那金碧輝煌的土嗨會所時，余舒凡還是有靠近火坑的緊張，使勁往荊小強身邊貼近。
荊小強笑著直接抓了她的手挽住自己胳膊：“我帶了女伴，就可以省一筆小費，大氣點，擺出滿不在乎的姿態來，就好像在唱我的太陽那樣。”
說到專業，更可能是這種熟絡，余舒凡頓時放松下來：“這下我知道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喜歡你了。”
荊小強嘆氣：“也許我的外形實在是太出眾了，很容易給女孩子一種踏實可靠的錯覺，我也不想這樣子啊。”
余舒凡就真的哈哈哈大笑著走進夜總會。
人家根本不敢攔她。
只是沒省了錢，她替荊小強點的都要問唱歌好不好，把會唱歌的都喊出來試試看，不然她跟誰采訪素材呢。
而且比荊小強還急色，人家剛過來就忍不住伸手牽著坐自己旁邊，探討你能唱什么歌，這種工作環境對你唱歌的狀態有什么影響嗎？
荊小強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下狂翻白眼。
念到研究生都這么書呆子么？
除了成叔一入舞池便龍沉海的不見蹤影，荊小強其實一直在跟老孔聊事情。
老孔甚至還叫他旁邊的三陪小姐，也坐到余舒凡身邊去，好好探討，別打擾我們說正事。
他也有點佩服荊小強，這個年紀到這種聲色犬馬的地方不是應該饑渴難耐嗎？
當然，他要是見過荊小強在學校身邊的顏值程度，就能理解他為什么坐懷不亂了。
可坐懷要亂的是余舒凡，她不光又點了好幾個姑娘，最后提出來必須帶走其中個姑娘去做研究！
荊小強從來都沒有勸人從良的喜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