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話,咬魚兒就是親嘴兒。
荊小強自然是得了白蓮婷甩手一記耳光!
PIA,清脆響亮好絲滑。
荊小強其實就是抱了抱,深深的在發梢邊嗅了下就松開手,然后猝不及防的白蓮婷這才順手一巴掌。
眼神就像在看個變態。
那么能懟人的,她這會兒反而啥都不說了。
不過她斷沒有別的姑娘那種驚慌失措,更不忙亂尖叫,只是抱起手臂冷眼看著,就是那種姐介我看你能耍什么花樣開開眼的鄙夷。
荊小強自動退開到電梯轎廂對角:“太高興能跟你單獨相處了,再介紹下我自己,荊小強,蜀川人,目前在滬海戲劇學院舞美系讀化妝專業,這次是跟著文工團過來參加青歌會,理論上完了就回滬海,歡迎你以后有機會到滬海去玩。”
電梯已經到了西餐廳樓層,荊小強很有紳士風度的摁住門示意。
白蓮婷也沒有迅速逃竄,只是帶著很諷刺的語氣:“你都是這么跟女孩子上套路?”
荊小強擺擺手:“沒有……這邊,兩位,坐窗前吧。”
別的姑娘還需要上套路?
點菜的時候也是這樣,基本不問白蓮婷的意見:“……牛排盡量煎熟透,越軟越好,她腸胃不是很好,培根雞肉卷多放點蔥花加仨煎雞蛋在里面,勉強接近煎餅果子,不行您就叫井上先生直接來跟我說……”
“不喝酒,喝溫水吧,白開水是天底下最好的長生不老液,對吧,姐介……”
白蓮婷再裝著鎮定,也把眼珠子不由自主的張好大,最后這句勉強嘲諷:“省點是點唄。”
荊小強送走侍者,展開餐巾:“現在有男朋友嗎?”
白蓮婷是假老練:“你問這干嘛,管你嘛事兒?!”
荊小強就像離婚夫妻重逢那么平淡:“我有女孩子說喜歡,但沒答應人家。”
白蓮婷盡量冷漠:“你說這,管我嘛事兒……”
荊小強笑:“姑娘挺好,主要是我這沒奔著結婚的思路去,就不想禍害人家,對吧?”
白蓮婷開始上套路:“瞧您這說得,嘛意思啊?”
荊小強撐著下巴搖頭:“沒啥意思,你大三了吧,還有一年多畢業怎么打算,還是回津門?”
白蓮婷簡直順暢:“可不是嗎?”
荊小強有點那逗哏的味兒了:“那你既然非要回津門,大學里跟人談戀愛算什么,畢業就失戀嗎?”
白蓮婷呵呵:“多新鮮,大學就不能談戀愛?畢業就不能回津門?這兩回事能挨一塊兒去嘛?”
荊小強哪里還是那個在姑娘面前笑談灑脫的樣子:“談戀愛不以結婚為目的,就是耍流氓!”
白蓮婷翻個白眼:“我吃我的煎餅果子,你吃你的蜀川火鍋,誰礙著誰了。”
荊小強冷笑:“合著你大學談戀愛就是為了玩玩,啥都不為?”
正好侍者開始上菜,荊小強伸手幫忙把牛排給分小塊再推過去。
白蓮婷看他溫柔的照顧,眼神也沒見軟和,等侍者說了請慢用離開:“你到底什么人啊,一來就跟我演這一出。”
荊小強搖搖頭:“就跟你探討下,大學戀愛用了心,陷進去想著天長地久,結果你們津門人,卻二話不說的回家去,心態上容易崩啊。”
白蓮婷理所當然:“獨生女,不外嫁,老話都擺在這里,回家里生活多舒坦啊。”
荊小強開始代入了:“好比我這,全心全意的京漂,不是背井離鄉為了你?”
白蓮婷嗤:“你為了我啊,可別說這個……你是為了你自己,真為了我跟我回津門啊。”
荊小強說憑什么。
相聲就卡在這里了。
就像三十年前卡在這里,一模一樣。
西餐這點好,各吃各的,不用把自己筷子在人家菜里攪合,干凈。
桌面上沉默好大一陣,倒也不尷尬。
因為荊小強除了吃點水果沙拉,就是幾盤生魚片料理,其他的很少碰,盡嫻熟的幫對面姑娘照顧了。
白蓮婷吃人也不嘴軟,只是語氣稍微軟點:“你跟津門姑娘談過戀愛?”
荊小強點頭嗯。
白蓮婷恍然:“真喜歡,你在哪不是漂,跟平京是漂,津門也是漂,可以委屈下跟著回津門。”
荊小強比三十年前還確定,不會委屈了自己:“回不去了,我在滬海發展,已經買了房,買了車,還有生意人脈都在滬海。”
白蓮婷肯定覺得好怪異的感覺:“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荊小強還是搖頭:“是我見過你,甚至熟悉你的很多事情,但是不想嚇著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助的隨時聯絡我,哪怕你回了津門,也可以隨時找我。”
說著拿旁邊酒店的便簽寫了自己的傳呼號跟成叔的大哥大號碼:“后面這是我搭檔,無論過多久都能找到我。”
二十歲的白蓮婷沒看便簽,說得很慢:“我總覺得你像是個老鱉鱉在騙小姑娘。”
荊小強哈哈哈大笑:“你說是那就是吧,就當是個遠方回來的老伯伯托我給你……我想想,你也是不為金銀財物折腰的奇女子,今天我們那幾位哥哥姐介的妝你都看到了吧,你可以在這方面下點功夫,舞臺妝特別是以后在演播廳里面的影視劇表演妝,有個巨大的變化……”
說到自己專業上,那真是不由得不認真聽:“您說……”
老鱉鱉也不是忽悠:“因為隨著影視攝影攝像設備的提升,精度會越來越高,以前都是舞臺化妝,因為觀眾看舞臺很遠,所以造型要夸張點、色彩更浮夸,可設備好了以后,長鏡頭懟臉上拍,看起來就很糟糕你知道嗎,提前在這方面做改進。”
白蓮婷恍然大悟:“今天你給他們化妝就是朝著自然去的!可太對了!”
荊小強傾囊相授:“抓住每個人的個性特點去塑造妝容,這個道理就不用說了,還有個新的問題是運動性,以前都是固定機位就那么一兩個,妝容差不多就行了,未來你看多機位、移動機位會越來越多,那么妝容360度都要完美可信……”
白蓮婷忍不住:“嗨,是這個理兒!”
反正她怎么接話,都像是在說相聲。
荊小強也談笑風生起來。
恨嗎?他從來不恨。
只是男人都很難放下真正愛過的那個身影,特別是沒走到最后的初戀。
曾經他不服,認為是輸給了難以逆轉的地方風俗或者生活習慣。
白蓮婷先畢業兩年,那兩三年里是他幾乎每周跑津門的異地戀,最后再一往情深也被磨成了一地雞毛。
而且白家爸媽根本就不喜歡外地女婿,據說津門有女兒的父母都膩味找個外地人。
還窮得叮當響。
前面不是說了嘛,在平戲繪景專業出來就遭遇電腦產業普及改變產業結構。
正好跟這幾年重迭,荊小強根本沒心思學新技術提升自己。
事業上一事無成,愛情上如此挫折。
荊小強的京漂生活糟糕得要命,包括隨著那幾年的出國潮,都有點49年入國軍的總是踏錯步點。
90年的大學生,京漂到一事無成,把自己這么多錯誤歸咎怪罪到別人身上,那是推卸責任。
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夠努力強大。
他從來未曾想過來平京找白蓮婷重新開始,就是知道最后是個無解的局。
各自安好吧。
能夠重新偶遇到初戀最美好的樣子,已經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幸運了。
荊小強手舞足蹈的盡量傳授,環境好,捧哏一流,開心的說了快有三四個小時。
再約好明天上午上臺表演前化妝時間交流:“走吧,已經九點過了,我叫前臺安排個出租車,明天不用帶家伙事,我這邊讓人給帶了套過來,絕對好使……”
他還有很紳士的幫忙拉動座椅,這都是后來到紐約學會的了。
其實白蓮婷話越來越少:“我先上個廁所……”
她早就想去了,咖啡喝了好幾杯!
荊小強還批評:“這種環境應該叫洗手間。”
白蓮婷歡快的反駁:“叫茅房怎么地了……”
發現對話熟稔度不太對就閉了嘴。
荊小強在西餐廳門口跟迎賓聊得都知道哪位導演八卦最多了。
才看見白蓮婷匆匆忙出來,終于把頭發梳理規整了下。
還抹了點口紅。
荊小強經驗多豐富啊,哪怕久疏戰陣,也馬上明白這起碼是在乎外觀,起碼看對眼了。
所以進了電梯他又伸手抱,沒被打!
估計還是來的時候,電梯里鋪墊效果。
沒白打呀。
那就咬魚兒……
白蓮婷愣了下,但閉上眼很快就有力度上的反撲。
還好時間晚了沒什么人打擾。
出電梯的時候,白蓮婷盡量若無其事的說:“那……要不我就懶得回去了,反正明天一早還得趕過來,累得慌。”
相比當年學姐駕輕就熟的帶自己上路,荊小強心中大樂:“我也覺得是這個理兒……”
終于可以給啟蒙老師展現下自己三十年所學之長了。
包括對酒店架構的熟悉,就在電梯間打電話給總臺要了個房間。
就不用回去跟自己那隨行宣傳干事照面兒。
沒有手機的年代真輕松。
交流的時候更不會被打擾。
真就是故地重游桃花朵朵開呀……不對!
熱烈而不失配合,配合中又帶著熟絡的過程。
讓白蓮婷自己都有點莫名其妙,怎么就好像操練了無數回似的默契。
哪怕她要求只留了盞床頭燈,昏暗下依舊旖旎風情。
完事兒把自己藏被子里蓋頭,使勁帶著慵懶而嫌棄的語氣:“你介都嘛套路啊,都不知道套路多少小姑娘了吧,這么熟練!”
還好交流的時候她只有語氣詞,不愛說話。
不然這過程就太不嚴肅了。
荊小強本來想把煎餅果子翻過來再攤一下,偶然低頭目瞪口呆的看著桃花們:“你……沒交過男朋友嗎?”
上一世學姐可熱衷老帶新了。
現在荊小強默認白蓮婷是過來銀。
所以他也沒啥心理負擔。
白蓮婷一臉少見多怪的淡然:“遲早都得這么一遭,收拾床鋪你可別賴我。”
這……難道是自己綠了自己嗎?
不行不行,太久沒有運動了,忽然這么上強度,荊小強覺得有點暈乎。
要好好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