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成年人的世界。
站在表演系的角度來說,他們沒任何錯。
規章制度本來就這樣,哪有隨便轉系轉專業的,更何況這心里的疙瘩本來就很大。
舞蹈系、戲曲系的成立,他們除了失血一點好處都沒撈到。
連那些渴望去新專業漲職務的中層管理都一個沒有。
肯定抵觸。
作為穆春雷,強壓下去是沒好處的。
這就是領導再強,也要跟整個官僚體系相處較量的常見戲碼
荊小強本來撐著頭在苦苦思索,這姑娘好像是有點面熟,后來應該成名成腕了,遠隔重洋也在什么影視劇上看到過。
但又不是頂流,甚至還沒安寧給他印象深。
這種性格在演藝圈也注定不會走多遠。
太剛硬了。
他有過這款女友,最后碰得頭破血流回國去了。
內心正在緬懷,沒打算管這二愣子的事。
被穆春雷在臺子下踢了腳,示意荊小強趕緊。
只有荊小強把事情處理好了,才能顯著官僚體系的王八蛋。
更顯著我很不爽,遲早會有你們好看的態度。
荊小強只好在眾目睽睽下起身,直接翻下主席臺跟著追出去:“誒,蘭蘭玲對吧,等一下,等一下。”
女生在禮堂側門邊盈盈轉身,微笑,如同舞蹈開始前的起勢。
愣是能讓整個禮堂的師生朝著這邊擁擠了下。
戲劇學院太喜歡這種戲碼了。
荊小強也大大方方回頭指著:“這是我文工團的戰友,討論下工作,你們就不能抓緊時間去趕英超美建設祖國嗎?”
好多人在安寧、杜若蘭的帶頭下齊聲噓他:“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不能當著大家說呢!”
“小強,你可是要成為戲劇學院男生的公敵了!”
“女生公敵也是他!憑什么我不行”
“哈哈哈”
退役文藝兵對這種肆無忌憚的活躍氣氛還有點吃驚,飛快的用眼角看了看,但丁字步肩平腰直的立正回應:“您說?”
就像見首長似的,再次引起大家的起哄。
表演系的大一男生們真是又崇拜又心痛
鬧騰的主力!
幼稚!
都大學生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荊小強大踏步往外走:“哪有動不動就退學的,一寸光陰一寸金,你真以為一年的時光說浪費就浪費了?”
蘭玲還對后面那么多人鞠躬,然后有條不紊的跟上:“不浪費,只要證明我有資格跟著你學習提高,我就能協助你做事,無論是歌伴舞,還是你現在獲得了極大成功的歌舞劇表演,我都能成為你的好幫手。”
荊小強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既然這樣,恰恰說明轉不轉系不重要嘛,首先祝賀你考上大學,我還是很佩服你的這份韌勁跟努力,雖然你這種性格我很不看好,但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們旁人無關。”
沒想到蘭玲居然說:“您覺得哪里不好,我改!”
那語氣就像是荊小強說你卸條胳膊,她也能眉頭都不皺下的照做。
啊,這脾氣,要是個男人,荊小強都想跟她拜把子了。
荊小強笑起來,示意往校外走:“退役的事情容易嗎?”
蘭玲滯了下,肯定沒想到荊小強問這個:“不不算容易,我十三歲考進軍藝歌舞團,也就是類似軍藝附中,十八歲畢業以后直接進文工團,十九歲提為正排級干部,我報藝考專業的時候是偷偷去的,拿到高考準考證才給文工團打報告,不同意我就爭,最后取消軍籍退役。”
說這話的時候,都不由自主的把腰再挺直,內心再強大,估計她也是跟所有人在抗爭。
荊小強笑笑:“站在你自己的角度,拼命爭取自己的前程,這沒錯,但站在父母、部隊等等其他角度,你這就是不顧全大局自私自利我不是批評你,只是你運氣好,趕上這個時代在試著容忍個人追求,不然你跟時代扭著來,會很慘,很慘,十年前這樣的故事很多。”
蘭玲一言不發的聽著。
荊小強也不廢話:“我想表達的是,你可能從中嘗到了甜頭開始覺得這么膽大妄為真爽,再花一年時間達到我想要的結果都無所謂,反正我要的就一定要達到,沒錯,你的性格、天賦、能力跟外表也許能保證你短時間內應有盡有,但突然有一天你就會發現你老了,不再是青春無敵誰都要讓著你愛惜你的年輕美人,那時候你會突然發現之前戰無不勝的強硬,到處都碰壁。”
走在秋天的老租界街道上,到處都是金黃落葉和遮天蔽日的梧桐樹,極美。
蘭玲并肩不說話,明顯是在思考。
都走到隔壁醫院了,她才開口:“那我要怎么做呢?”
荊小強更詫異她的狠勁了,本性難移啊,看看安寧那狗改不了吃屎的臭脾氣,這位難道真的連自己的性格都能硬掰?
“我也不知道,每個人都是自己的,我只是幫你構想了下你接下來可能的軌跡,就當我胡說八道吧,總之你就當自己老了二十歲,年老色衰也沒那么多才華了,別人不再讓著你當你老了哈哈,嗯嗯嗯”
他忽然想起來這首歌,或者說是詩,在歐美國家非常出名的這首詩,馬上開始構想。
可以放進當我們年少里面,這對比多強烈啊。
年輕的肆無忌憚,男娃敢日天,女生眾星捧月,以為這就是永遠。
卻在某天忽然就發現消失殆盡。
太有趣了。
他腦海里面有這首歌,后來被國內唱得非常有人文氣息的這首國語歌曲。
但荊小強已經盡量在不要翻唱搶奪別人的作品,特別是國內。
看王峰就知道,自己隨便抄襲一首歌曲,可能改變的就是別人整個藝術生涯。
這首歌詞的原作是北愛爾蘭詩人,百老匯也有用過這首詩。
自己完全可以兩邊結合下。
想著就沒太管蘭玲,徑直走到昨天剛運抵的途樂面前。
正在摸鑰匙開門,旁邊救護車后突然跳出來安寧和潘云燕啊呀一聲嚇唬他!
哪有威力,荊小強只注意到顫巍巍的抖動:“我還以為你們自己過去了,我要先去公司哦。”
說著開門上車,后面走出來的杜若蘭牽著羅莉,用下巴給他示意那邊的蘭玲。
有點促狹的調侃。
她現在也沒悲憤的心情了。
荊小強問心無愧不是,他問什么呀,為什么要問啊:“蘭玲,我們要去公司和舞蹈系那邊,去看看嗎,我想對你有點用,你完全可以把平時的表演系課程跟課外歌舞練習融合起來,不用退學這么決絕。”
蘭玲其實也在認真思考,聽見這邊夸張的驚嚇聲才抬頭注目。
現在點點頭爬上副駕駛,還給后面擠坐上的四位姑娘笑笑:“你們好,我叫蘭玲,剛才看到你們了,好像你們都跟他上過祖國歌舞劇的,你們在平大那場我去看了的。”
安寧夸張的捂頭:“有了新人忘舊人啊,以前都是我坐副駕駛的!”
杜若蘭嘿嘿:“那你要這么說,我都多舊啊,馬上就要趕上青梅竹馬那么舊了。”
羅莉被擠在中間只能坐一點點,可憐兮兮的趴在前排座椅間:“下回我還是找個小板凳坐在后備廂吧。”
潘云燕還要跟她擠,探頭跟蘭玲炫耀:“介紹下,這是杜若蘭,他的大老婆,我是老二,安寧是老三,這是他最喜歡的小老婆!”
荊小強和杜若蘭、安寧一起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倒吸口氣:“你還覺得挺光榮咋的?”
“你還是用豫南話說吧,我受不了。”
“說起這個事情,你們知道有個小強大會的事情不,第一屆小強大會。”
這邊仨一起瞠目:“什么大會?”
安寧開始顯擺:“我在平京聽白姐說的,她也沒參加,但說有人給她傳遞了會議精神,青梅竹馬說她參加了,還有陸姐跟成小姐參加了,還說成小姐才是大太太!”
荊小強跟杜若蘭她們一起夸張的再吸口氣:“我是說有些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杜若蘭斜對看著他表情的:“說來聽聽看?那位港姐的事情能不能也說說?”
荊小強三吸口氣:“這你也知道了?!”
杜若蘭已經不覺得酸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些八卦雜志上寫得那么露骨,我們都替你害臊。”
安寧卻來勁:“寫什么寫什么?我要看,我要看!”
潘云燕還想擺老資格:“小孩子不要看這種東西,嘻嘻”
終于覺得有比安寧更懂的了。
沒想到是羅莉默默的坐靠回去嘆口氣。
把安寧笑得直打跌,摟住羅莉暗中威脅她不許暴露自己的馬腳。
杜若蘭不被這些花里胡哨影響,依舊斜對看著荊小強側臉:“能說嗎?你覺得哪里不對勁。”
荊爾摩斯上線:“我上回去平京,當天小白就知道安寧跟我一塊兒去的,你說的?”
安寧馬上啊:“沒有沒有,你去卡丹餐廳跟人打架我才和她第一次說話,但她確實說了有人跟她傳達會議精神的,還說不要在外人面前談論你這些事。”
荊小強在那撓頭:“上回馮曉夏來,住在酒吧那邊,有一回成小姐過去,陸曦、余老板也在,她們仨一起嚇唬小孩子,讓她別這么死心眼,難道就是那回我得去問問余老板。”
十分鐘的路程已經抵達研發中心這邊,荊小強停好車就噌噌往里跑。
蘭玲全程路人臉,看這邊把她當透明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