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皇帝打發施瑯去福建,又派薛章去廣東,還下了撤回福建總督的圣旨后,就開開心心去過年了。
今年雖然出了兩樁讓人不大開心的事情,但是康熙皇帝覺得自己還能應付,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啊!
所以年還是要開開心心過的!
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愁,就在整個北京城都沉浸在過年的歡樂氣氛中時,北京石虎胡同的建寧公主府內,卻是一片愁云慘淡。
形勢非常危急啊!
北京這邊,康熙皇帝運籌帷幄,指揮若定,幾步妙棋走出,就已經穩住了廣東那邊的局面。
昨兒吳應熊又聽說了康熙皇帝派施瑯去福建整頓海軍,讓范承謨去當福建總督,還在南書房接見尚可喜的兒子尚之典的消息......這讓吳應熊非常擔心啊!
看這意思,康熙皇帝正在穩扎穩打,運用福建、廣東兩省的力量,逐步絞殺揭陽朱三太子的勢力。
而朱三太子一完......他吳應熊的死期就到了!
因為那道該死的崇禎遺詔,已經將吳三桂和尚可喜、耿精忠給區分開來了。
到時候,康熙皇帝就能以勾結朱三太子為借口,單獨對吳三桂用兵!
而尚可喜因為這次的“換藩事件”,絕不可能和吳三桂同氣連枝,甚至還會猛踩吳三桂一腳。
耿精忠則會因為屯兵潮州的米思翰而選擇和朝廷保持一致......所以吳三桂就得單獨面對朝廷的巨大壓力,這可就死路一條了。
吳三桂要是死了,吳應熊肯定也沒有好下場!
而吳三桂如果不想死,那就必須在朱三太子死之前起兵造反,響應也好,各造各反也好,總之得從云貴兩省打出去,怎么都得吃下四川、湖廣,搞個三分天下。
可吳三桂怎么個搞法,吳應熊這個人質也必死無疑!
所以今兒大過年的,他也沒心情吃席,而是和建寧公主、左春秋左軍師、吳忠旗吳總管,還有莫名其妙成了吳門中人的陸仁義一起商量對策。
“也許......朱三太孫能打敗平南王、米欽差、范制軍、施軍門他們呢?”
說這話的是陸仁義,他已經發現朱三太孫非常邪門了......好好的一個大毛賊,怎么一下就用兵如神了呢?還有那個諸葛軍師也夠邪門的,分明就是個跑江湖的算命先生,怎么一下就得了諸葛亮的衣缽真傳了呢?
邪門成這樣,沒準真能把尚可喜、米思翰、范承謨和施瑯一頓暴打!
吳應熊聽了這話,則扭頭看著自己的大軍師左春秋,“左先生,您看這事兒......”
左春秋正掐指在算呢,聽見吳應熊的話,皺著眉頭道:“世子爺,朱三太子、朱三太孫如果真的在廣東搞成了,朝廷倒是有可能會倚重王爺......而王爺的身子骨又不大行了,皇上為免世子爺的兄弟即位,放世子爺南下也是有可能的。”
吳三桂這些日子正在裝病......為了裝得像一點,連吳應熊都沒告訴。而且還裝出一副“隱瞞病情”的樣子,自己不露面,卻對外宣辦“偶感風寒”,同時還讓二兒子吳應麒主持云南的軍務政務。
這個吳應麒其實也沒什么野心,和大哥吳應熊的關系也極好,也從沒想過要奪嫡,而且他已經在名義上過繼給吳三桂的哥哥吳三鳳了。
不過這家伙出了名的莽撞,也沒什么腦子,誰都知道他是頭腦一熱就要干蠢事兒的莽漢子。
吳三桂要真掛了讓他當平西王,那就等于把平西王府變成了一個不知道啥時候就炸了的“不定時炸彈”......如果朱三太子、朱三太孫再打下廣東,那這家伙沒準頭腦一熱,真的去輔佐朱三太子了。
要那樣,康熙皇帝非哭暈了不可!
所以只要出現朱三太子大勝和吳三桂要完這兩個條件,吳應熊沒準真能活命!
“那......朱三太子能贏嗎?”問這話的居然是建寧公主。
她雖然是皇太極的女兒,但是爹媽死的早,她十二歲就嫁給了吳應熊。還和吳應熊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感情還是很牢靠的,當然不希望吳應熊和自己的兒女都被康熙皇帝砍了。
吳應熊則扭頭看著左春秋,左大軍師還在那兒數手指算呢,越算眉頭皺得越緊......也不知道是算不出來呢?還是算不出個好結果?
“軍師,怎么樣?”吳應熊有點急了,也不等左大軍師算好,就先開口發問了。
左春秋也不算了,干脆就和吳應熊道:“世子爺,您要是信得過卑職,就派卑職南下一趟。”
陸仁義聽左春秋這么一說,也跟了一把道:“世子爺,奴才是廣東人,熟悉廣東的風土人情,可以給軍師帶個路。”
吳應熊看了他倆一眼,未置可否,而是問左春秋道:“軍師打算怎么坑尚可喜?”
左春秋笑道:“世子爺,尚可喜已經有人去坑了,不必卑職出馬。卑職這次打算走一趟福建,去坑耿精忠!”
“坑耿精忠?”吳應熊似乎想到了什么,“對啊,你和耿精忠有舊.....他在北京時常常請你過府去談論讖緯之學。對了,他找你到底談論什么?”
左春秋笑道:“靖南王府中有一卷據說傳自漢代圖讖之書,說是光武帝所宣布的八十一圖讖之一,上面有一句話,天子分身火耳。”
“什么意思?”吳應熊聽得一頭霧水。
“意思就是他耿精忠想當皇帝唄!”
“什么?”建寧公主差點給左春秋的話逗樂了,“他也想當皇帝?”
左春秋點點頭道:“耿精忠雖未明言,但是這意思誰還不明白?”
建寧公主忽然扭頭看著吳應熊,笑吟吟問:“額駙,你想不想當皇帝?”
“我,我,我......”吳應熊被老婆的話嚇一跳,緊張地看著建寧公主,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我真不想!”
建寧公主看著一臉老實模樣的丈夫,嘆了口氣道:“你不想,可皇上覺得你很想要他屁股底下那張椅子啊!”
......
“六比五,六比五......”
臺灣,安平城堡面向大海的城墻上,已經換上了一身“孔子服”的延平郡王鄭經,正一邊踱著步子,一邊嘟囔著“六比五”。
這個“六比五”當然不是什么比賽的比分,而是原儒大學士會議中的學士比例。
鄭經屁股后邊還跟著兩個手下,一個是陳永華,另一個是馮錫范。
這兩位眉頭都緊緊皺著,似乎都在苦苦思索。
忽然,鄭經定住了腳步,緩緩轉身,瞧著身后的二位,似乎在征求他們的意見。
馮錫范先開口說話:“大王,如果咱們能確保這六個大學士都是咱們的人,這倒也夠了,只是其中的四席名義上是由邱輝和陳上川推薦的......”
鄭經未置可否,又看了眼陳永華,陳永華道:“大王,糖藥手榴錘已經試制成功了!
另外,江勝剛剛差人送了急報......韃子皇帝把施瑯派到福建當水師提督了,而且還讓范承謨到福建來當總督了!”
鄭經一聽這兩人要來,臉色也凝重起來了,看著陳永華,似乎在等著他的建議。
“大王,”陳永華道,“我們能舉薦幾個大學士根本無關緊要......如今真正要緊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漳州、泉州二府之地啊!”
鄭經看著陳永華,臉上陰晴不定,“真的有可能?”
陳永華點點頭,道:“只要尚可喜在廣東兵敗,我們的機會就來了!臣建議馬上集結軍隊,再把他們偷偷運往廈門島,以待時機!”
“那大學士的名額呢?”
陳永華搖搖頭道:“此事無關緊要,且由他們去吧!”
鄭經想了想,點點頭道:“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就親往廈門島主持大局,讓劉國軒也率領精兵走海路赴廈門!”鄭家富三代鄭經說道這里,咬了咬牙,“等時機成熟,孤也要去廈門島......我鄭氏興亡,就在此一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