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植生一個廣東人居然要去山東省親?
圣公孔毓圻雖然年輕識淺,但是也知道其中一定有古怪了!
他哼了一聲,又回頭看著周培公、李光地二人,低聲問:“你們可以親自去登州,可是本圣公卻走不開當如何是好?”
孔毓圻也有銀子啊!
他是第六十六代衍圣公,曲阜孔門幾十代剝削來的銀子都落在他手里。
現在孔家的二三十萬畝土地都被康熙劃給了儒宗,但是孔家的銀子卻還在曲阜的孔府地下埋著本來這些銀子是萬無一失的,“無能無為”的曲阜孔門是任何一個統治者都不會去查抄的。
哪怕是李自成也不會那么干!
可是現在世道變了,曲阜孔府因為孔毓圻受封儒宗圣公的緣故,被迫卷入了儒家內戰和明清之爭。
一旦卷入了權力斗爭,那可就兇險了!
現在孔毓圻已經被南京的儒門革除儒籍、剝奪孔姓。一旦大明天兵打到山東,曲阜孔府一定會被沒收,到時候孔家幾十代的積蓄可就都歸了他人。
孔毓圻怎么心甘?
而且他也不甘心把這些銀子獻給康熙皇帝當年前明對孔家那么好,在崇禎皇帝快窮死的時候,孔家也沒捐出過一兩銀子,現在給康熙這個害人不淺的夷狄之君?憑什么呀?
所以孔毓圻能想著的辦法,就是把這筆銀子轉去登州存進那個什么蓬萊銀號了。
可問題是孔毓圻離不開通州,不可能親自去登州存錢啊!
“圣公,卑職有個法子。”黃植生早就在等孔毓圻提出這個問題了。
“什么法子?”孔毓圻問。
“您可以開個錢莊!”黃植生道,“讓您最信任的家人和奴仆去管理這個錢莊可以在登州、曲阜、天津各開一個分號,總號擺在通州,專做匯兌業務。。這樣您的銀子就能通過自家的銀號慢慢向登州的蓬萊銀號轉了!”
孔毓圻想了想,覺得這辦法挺好的,可是也有點問題,“可是我家的人哪里懂得開錢莊?”
黃植生笑道:“圣公,您家的人不會,北京外城開買賣的那些山西老坑會啊!您出本錢,出圣公孔家的金字招牌,出儒宗的勢力,讓他們出人才,這錢莊不就開起來了”
“高!實在是高!”孔毓圻終于露出了笑顏,然后望著周培公、李光地二人,“你們覺得怎么樣?”
周培公笑道:“這的確是好辦法有了這樣一間錢莊,方便的可不是圣公一個人啊!”
李光地點點頭道:“就是,圣公,您這可是自家方便,也與人方便。”
“好!”孔毓圻道,“那說干就干吧植生,你和那些山西老坑熟悉,和晉商聯絡的事兒就交給你了。”
“屬下遵命。”
“晉卿,”孔毓圻又對李光地道,“勞煩你再走一趟登州,把開辦錢莊分號的事情辦了順便在登州再辦一個儒宗分堂。”
“屬下這就去辦!”
“培公,”孔毓圻又對周培公說,“朝廷那邊也需要人去打點你看走誰的門路妥當?該花費多少?”
周培公笑道:“當然是走當朝大學士圖中堂的門路了!這事兒有一萬兩銀子就足夠了!”
“好,那就有勞培公兄了!”
當大明將要北伐中原,還要聯手大蒙古國一起摧毀大清朝的消息,在北方大地上四處傳播,搞得人心惶惶的時候。作為大明王朝的掌舵人,監國明王朱和墭,卻還在按部就班,照著自己的節奏引領著這個古老的天朝帝國走向未來。
畢竟對于他而言,反清復明早就不是首要目標了。或者說,這個目標其實已經基本實現了。他現在已經是大明之君了,只是礙于那個“先入北京者君天下”的諾言,沒有登基稱帝可以說是清也反了,明也復了。
但是天朝帝國的未來,卻仍然被籠罩在迷霧當中!
將這個已經漸漸開始落后于時代的古老國家,引領到正確的道路上去,讓它免于二百年后的沉淪和長達一百幾十年的苦難以及貧窮,卻遠比開始一個新的歷史循環要困難得多!
而朱和墭現在要挑戰的,就是這個困難得多的目標!
不過朱和墭畢竟不是一個歷史學家或社會學家,對于中華文明在近代沉淪的原因,也不是非常清楚也許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什么標準答案。
所以他只能去試著解決自己能夠理解的問題。
在他看來,中國古代歷史周期大循環的主要原因就是土地兼并!
而抑制兼并的藥方當然就是均田制!
推行均田制的最佳時機當然就是國初威權最盛、人口又最少,而利益集團剛剛開始出現的時候!
所以他現在寧愿把一統天下的時間再往后推一推,也要先把最難搞的江北、江南、江西、浙江這四省均田搞定了。
不過解決了均田,也只是推遲了大循環的到來,而無法讓大明跳出這個歷史大循環。想要跳出去,唯一的辦法可能就是率先實現工業化!
而想要率先實現工業化,朱和墭眼下能想到的路數,一是建立一個可以工業化提供資金的金融體系。
二是建立一個可以為工業化批量提供人才的教育體系。
三是積極參與國際零元夠,去搶市場、搶原材料、搶資金。
四嘛,則是自己下場當資本家或是自己扶植、培養工商業資本家了
而這四個辦法,好像都離不開人才的選拔和培養。
所以在明王監國二年科舉大比的結果出來之后,朱和墭就將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人才的培養和進一步選拔中去了。這一屆科舉大比的取士數量是空前的。最后公布的進士大名單上總共有一千九百九十八人——貢士大名單上有兩千人,最后考殿試的時候少了倆,也不知去哪兒了?
而這些人毫無疑問都是廣東、福建、江西、江南、江北、浙江等六省地盤上受過良好教育的知識分子中的佼佼者。
但是朱和墭不可能同時培養那么多的佼佼者,所以從科舉大比結束后的二月下旬開始,他都一直在親自主抓這幫新科進士的入職培訓,還試圖從中選拔出不超過十個“真正的天才”進行重點培養。
到了八月下旬,經過了幾輪篩選,朱和墭總算選出了七個天才進士。
他們分別是揚州黃履莊,杭州戴梓,漳州陳浩,雷州郭忠柱,潮州蘇哲,蘇州耿忠,徽州汪文選。
這七個人可個個都是人才,其中還有一個應該是歷史上以善于設計和監制聞名的戴梓!
不過他們當中最聰明的確不是戴梓,而是來自揚州的黃履莊。這人年紀還不到二十歲,卻已經學貫中西,尤其擅長機械。
在南京紫禁城文華殿邊上的一處剛剛平整出來的空地上,顏元、萊布茨尼、諸葛正陽,還有戴梓、陳浩、郭忠柱、蘇哲、耿忠和汪文選等人齊集一堂,簇擁著朱和墭,樂呵呵地看著黃履莊滿頭大汗地騎著一輛手動式的雙輪木頭自行車在轉圈。
這架雙輪自行車的結構和后世的自行車有點像,都是一前一后兩個車輪,中間一個座椅可以坐人。但是它的驅動方式卻非常奇特,不是腳踩的,而是用手搖一對曲拐以帶動車輪。
雖然這輛自行車騎著有點累,但是這位黃履莊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而且還是朱和墭急需的機械方面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