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炯建立登州三太子城、登州天王城或是登州自由市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康熙皇帝當然是知道的!
但是因為當時康熙剛剛經歷了“北京淪陷之恥”,滿洲八旗上下全都嚷嚷著要找布爾尼尋仇,根本沒有人在乎登州發生的事情。所以康熙也不敢違逆眾人之意,放著布爾尼不管而出兵登州。
而且布爾尼在當時的情況下,的確對大清國威脅極大。因為布爾尼一旦征服整個漠南蒙古、喀爾喀蒙古和東道蒙古,那么一個大一統的蒙古帝國就要來了,到時候北京城、盛京城都在蒙古人的兵鋒底下,布爾尼隔三差五來打一場,那康熙皇帝的大清豈不是要變成大金了?
所以當時的康熙只能假裝不知道登州的威脅,先集中力量收拾布爾尼。
可沒想到那個布爾尼“油”得很,根本不和康熙正面交鋒,還把自己的汗廷遠遠地擺在了靠近寧夏的后套草原上。而且還把喀爾喀蒙古和科布多草原當成了自己的主攻方向。
康熙雖然討伐過他好幾次,但是這個布爾尼在跑路的本領上顯然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他爺爺林丹巴圖爾壓根不能和他相比啊!所以每次都能被他輕易逃脫。
而且康熙又受到朱和墭的牽制,也沒辦法放開手腳在草原上用兵,最后也只能接受了和布爾尼“平分蒙古”的現實。。先牢牢控制住么漠南蒙古東路的壩上草原(察哈爾草原)和東道蒙古,暫時放棄收復漠南蒙古西路(河套草原)和控制喀爾喀蒙古的圖謀。
而當康熙皇帝穩住草原上的形勢,回過頭來仔細端詳登州的時候,卻發現朱三太子已經在登州經營出了一個相當興旺的局面,而且還有了一點固若金湯的意思。
對于登州的危險性,康熙當然是有充分認知的。但同時他也知道攻打已經構筑起堅固防御體系,而且背靠大海的登州是相當困難的。特別是占據登州的大明還擁有壓倒性的海權。
所以康熙在過去的兩三年中,只能對登州采取姑息政策——姑息雖然會為將來埋下禍根,但總比一次次的兵敗登州要好!
因為每一次兵敗,都會消耗康熙所剩不多的威信,一旦威信耗盡,康熙都等不到朱和墭來殺他,他就得讓自己人干掉。
這些年康熙之所以要一邊想盡辦法從漢人、朝鮮人那里刮錢滿足新舊八旗的貪欲;一邊還要通過扶植儒宗,搞什么飲鴆止渴的鄉賢制去拉攏漢人士大夫。不就是因為敗仗吃多了,所以威信掉得快沒了嗎?
他現在得哄著下面人過日子了!
康熙已經覺到下面的人對他這個皇帝已經變得越來越不恭敬了,一個個都在打小算盤,都在抱團結黨。
那些手里有兵的,更是在隊伍上結黨,試圖把屬于朝廷的兵權捏著自己手里......在康熙給下面的新舊八旗兵丁授田、賜田的時候,這種軍中抱團結黨的苗頭就表現的尤其突出!
新八旗軍中那些個手里掌握著一個固山兵力的管軍大臣(某旗新軍的長官)或新軍都統(新軍某固山的長官),都會想盡辦法把自己手下的各個參領及其所部的授田區域集中在一塊。而那些個參領又想把下面的佐領聚在一起。佐領們的心思也差不了多少,同樣想把自己手下的旗丁聚攏起來抱團。
康熙雖然也知道這么個搞法,八旗新軍早晚會變得和太宗皇帝剛剛接手后金汗位時候的八旗兵一樣......只認各自的大小旗主(現在都統和大臣),不怎么聽大汗的話。
但是康熙為了籠絡那些手里掌兵的大臣、都統、參領、佐領,同時也為了方便動員集結,減少各旗之間的矛盾。也不得不依著他們的意思,將北京周圍的三千萬畝土地和盛京周圍的幾百萬畝土地,分給了八旗新軍下屬的二十四個固山——根據最新的軍制,八旗新軍每個固山都是一萬戶,總動員的情況下可以出動一萬人。
雖然通過這一系列讓步和放權,康熙暫時穩住了大清朝的陣腳。但他也知道,如果他想要真正穩住自己的局面,挽回不斷下滑的威信,就必須打出一場能讓底下人信服的勝利。
這場勝利還不能從滑不留手的“成吉思跑路汗”身上找,只能從大明這邊找。
因為“成吉思跑路汗”根本抓不找,他本來就是個“跑路汗”,康熙把他趕跑了也不算勝利......而且,只要清兵一撤,這個跑路汗又回跑回來!
所以康熙為自己找的立威和翻盤目標就是登州!
而為了能順利拿下登州,特別是為了能自己的八旗天兵以較小的代價打下登州外城,康熙除了會同岳樂、圖海、常寧、巴海、費揚古、明珠、索額圖、佟國綱等滿洲心腹制訂了一個突襲登州的計劃,還早早的將儒宗和內務府粘桿處的人派進登州充當內應。
而且這伙內應還不知道對方的存在,這樣就能避免因為其中一方被大明那邊的錦衣衛捕獲而壞了大局。
就在李嗣興和一石和尚等人因為朱和墭、大波玲以及他們率領的數萬大軍浩浩蕩蕩開進登州商埠而歡欣鼓舞之時,在登州商埠當中,靠近海港的一棟紅色小樓內。康熙在內務府粘桿處里面兩大心腹曹璽和曹寅,也正舉著千里鏡,躲在小樓的一扇窗戶后面張望呢!
那個曹璽好像看見什么好東西,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嘖嘖嘖......這要是抓進去當n媽,他娘的一個能頂三五個啊!”
邊上的曹寅當然知道自家老頭看見什么了?他好這一口,要不然也不會娶他娘親,沒有她娘親的奶水......曹家也不會有如今的富貴啊!
他只是苦笑道:“阿瑪,您想多了吧?那個大波玲罪大惡極,要抓了去肯定得凌遲處死啊,哪兒能進宮當n媽?”
“要凌遲處死,也得先給咱粘桿處審問啊!”曹璽還是沒大沒小地和兒子說著玩笑話。
“阿瑪!您能不能正經一點!咱們可在替皇上辦大事兒啊!”
“知道,知道......”
說著話,曹璽笑呵呵放下千里鏡,然后快步走到了小樓的另外一扇窗戶口,猛地推開了窗戶,迎面就是帶著鹽味兒的海風撲面而來。
曹璽又舉起千里鏡,往登州商埠的港灣中望去。只看見夕陽下的海灣中,泊滿了二三百只大小不一的沙船和少量的鳥船、福船。
有些一看就知道是登州水師的戰船——這種戰船都是槳帆合用,船艏和船艉部還裝了六聯或是四聯的火箭炮!
有一些則是來往于上海——淮安——登州——天津之間的商船。因為江北海岸線的水很淺,尖底的船如果貼近海岸航行很容易擱淺或被滾涂浪掀翻,所以上海往北的海運商船多數平底的沙船。
當然了,尖底船也不是不能來北洋這邊,只是不能走沿海,得遠離海岸線才能保證安全,這就為海船導航制造了困難。
而現在登州海灣內的船只既有平底的,也有尖底的。既有兵船,也有商船,顯然是竭盡所能的搜羅了。
曹璽又看了一會兒,這時候已經有抵達碼頭的明軍官兵開始登船了,另外還有一些明軍官兵則開進了登州商港邊上的海防要塞當中,似乎準備暫時駐扎在那里。
而那個“大波玲”則登上了一條載重兩三千石的大型沙船,看來要第一批過海了。
曹璽回過頭看著兒子曹寅,表情已經變得無比嚴肅,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大波玲登船了......看來朱和墭要率軍渡海!大清朝翻盤的機會來了。
兒啊,你趕緊混出登州城,去通知安王爺......告訴王爺,曹某已經領著死士混入了登州城,到時候舍了命也要替他搶下一座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