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將煉化斑斕核心的過程當成打穿一條封堵通道的話,那最開始,封堵著這條通道的便是九嬰這個原主人在其中留下的烙印。
幽蝶花費了巨大的精力,將九嬰留下的烙印消弭,轉而留下自己的烙印,當她的烙印取代九嬰充斥這條通道的時候,就是核心易主之時。
旁人再想煉化核心,就要重復這個過程,所耗費的精力不會比幽蝶更小。
但在生命鎖鏈之下,陸葉的力量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取代幽蝶留下的烙印,轉而變成自己的。
這就是鳩占鵲巢。
計劃是這么制定的,到底能不能成,陸葉也不太清楚,畢竟以前從未干過這樣的事,甚至連九嬰這樣的老怪物也做出推斷。
好在眼下一切順利。
一身道力持續消耗,斑斕核心的歸屬在慢慢轉移。
遺跡外,祭壇上,幽蝶正在調度著蟲血二族的大軍,忽然臉色一變。
哪怕她被排斥出了遺跡,與斑斕核心的聯系也不會斷絕,但隨著陸葉的煉化,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與斑斕核心的緊密聯系居然在慢慢衰弱。
這讓她驚愕不已,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再次狂催道力,想要進入遺跡中一探究竟,然而根本不得其門而入。
隨著時間流逝,她絕望地發現,自身與斑斕核心的聯系越來越微弱,直到某一刻,徹底斷絕!
這到底是怎么了?她耗費那么大精力,冒了那么大風險才煉化成功,原本以為從今以后她便是斑斕之主,徹底掌控這件強大的道兵,誰曾想這才過去幾日功夫,之前的努力都
化作了烏有。
直到這個時候她都沒有懷疑是陸葉動的手腳,因為煉化斑斕有多困難她是親身體會過的,陸葉一個入道應該沒這個本事。
但轉念一想,如果真是陸葉呢?
自己在煉化成功的那一瞬間被排斥出了遺跡,可那小混蛋卻依然留在里面,直到此刻都沒有現身,誰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越想越覺得可疑偏偏無法證實,心中一片焦躁。
遺跡深處陸葉手上把玩著那遺跡核心,這其實不是實體,而是整個斑斕的禁制中樞顯化。當煉化成功的那一刻,陸葉清楚地感覺到自身與斑斕有了極為緊密的聯系,有此核心在手,名義上他就是斑斕的主人,在這斑斕內可以做到許多常人難以做
到的事。
遠的不說,只說這遺跡。
借助這核心,陸葉可輕松地洞察遺跡中的種種布置和禁制,并且能夠做出一些更改。他目光看向一個方位,視野無限拔升,洞穿虛空,看到了站在遺跡入口處,神色變幻不定的幽蝶,此刻她臉上的表情無比精彩,有懷疑,有惱火,還有震驚
,不一而足。
再看向另外一個方向,那是一片浩大的戰場,無數修士在其中爭鋒征伐不休。
第三個方向上,一顆巨大而蔚藍的星辰,無數人族在其中生存,安居樂業,一座座城池屹立。
陸葉目光掃過,甚至在某一座城池中,看到了正在一間密室內閉關的宴鴻……
這是……人族戰盟的本星?自來到斑斕星空,陸葉一直都對本星有所耳聞,但還真的沒有去過,這顆星辰可以說是人族的中樞所在,幾乎所有的世家都棲息在本星之中,其內強者數量
不少。
眼前忽然一暈,陸葉身形踉蹌了一下,那奇妙的視野崩碎。
陸葉悶哼,只覺腦海中針扎了一般疼痛。
沒有多少慌亂,因為他已經意識到為什么會這樣了。
究其根本,還是實力不夠。
他的計劃雖然完美實施,但這件道兵是九嬰留下來的,它的層次很高,正常情況下,斑斕這件道兵絕非陸葉能夠染指。
哪怕借助巧妙的計劃,掌控了斑斕核心,可因為修為境界的不足,縱身為斑斕之主,也有諸多限制。
方才那般窺探斑斕內的情況,是斑斕之主才有的本事,但借助斑斕做到此事,對他的心神消耗太大,根本持續不了多久。
陸葉盤坐了下來,慢慢恢復了一陣,這才感覺好受許多。
將斑斕核心重新放回那坑洞中,現如今這遺跡,除了陸葉之外,再無旁人可入,自然不用擔心會被別人煉化了。
微微垂眉,陸葉沉浸心神。
神海中,魂體顯化,輕輕開口:“九嬰!”
“在呢。”神海中,九嬰冒了頭,連忙湊上來:“小友,計劃成功了嗎?斑斕核心可曾煉化?”
它一臉關切的樣子,沒有半點作偽。
陸葉只是淡淡地望著它。
九嬰臉色微變:“莫不是失敗了?那也無妨,小友如今只是入道,還是要好生修行,努力提升境界,待日后再多嘗試……”
“可有遺言?”陸葉打斷了它的喋喋不休,說話間,熊熊烈焰忽然焚燒起來,將它包圍在其中。
九嬰大驚:“小友這是作甚?”
陸葉淡淡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要裝模作樣嗎?”
火光中,九嬰的身形有些扭曲:“小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冥頑不靈,你自己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難道還要我來說嗎?”陸葉搖了搖頭,原本他還在猶豫要不要殺了九嬰,畢竟這家伙巔峰時境界奇高,對星淵的
了解遠非旁人可比,本身就是一座寶藏,雖說這些日子下來陸葉挖掘了不少,但九嬰肯定有藏掖的東西。
說實話,陸葉不太舍得弄死它。
尤其是它還一直待在自己的神海,自己隨時有處理它的手段。
但見了它這般模樣之后,陸葉心中已有決斷。不管它是不是寶藏,這樣的家伙留在身邊終究是個隱患,就拿這一次來說,若非他事先讓幽蝶調撥了一批道骨備用,又有彩鳳雙飛道紋,那他恐怕就真的要
跟幽蝶共赴黃泉了,除非他同意解除生命鎖鏈。
九嬰在他面前表現的溫順,那只是因為它將自身的爪牙隱藏了起來,沒機會的時候就罷了,一旦有機會,必然要露出獠牙。九嬰表情凝重:“小友,這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你也知道,本尊如今只剩一點靈識茍延殘喘,若小友出了什么意外,本尊也無法獨活,而且……你我可是各自
以星淵意志之名起誓過,本尊又怎會對小友不利?”陸葉似笑非笑:“所以說這才是你高明的地方,你確實沒有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只是盯著幽蝶下手,生命鎖鏈之下,我與幽蝶同生共死,煉化斑斕核心,若是幽蝶出了什么意外,我也無法獨活,到時候你就可以重獲自由之身,九嬰啊九嬰,你計劃的可真好,居然將我也瞞了過去,當真是一場好算計!”頓了一下,他
接著道:“至于我死之后……憑你手段,自然可以尋得附身目標,哪怕不那么契合,可終究重獲自由了。”九嬰還待狡辯,陸葉已抬住:“行了,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如今我掌控斑斕核心,怎么說也算是承了你的遺澤,若有遺言,交代一二,不麻煩的話
我幫你辦了,若無遺言,就去死吧!”
似是察覺到了陸葉的決然,九嬰表情陰晴不定一陣,忽然哈哈大笑:“小友了得,本尊自問計劃沒有紕漏,卻不想小友居然還能活下命來,佩服佩服。”
“不裝了?”
九嬰搖頭道:“本尊所做種種,所求不過一個活字而已,小友心知肚明,又何必咄咄逼人。”
“你在這里也可以活的好好的。”九嬰冷笑一聲:“監下之囚,活的又有什么滋味?”話鋒一轉,“小友,有些事不用說的太明白,本尊與你之前相處不是挺好的,這一次小友也沒什么損失,
就不要再提了吧。”
“確實沒什么損失,但是我怕啊。”
“小友怕什么?”
“怕你再算計我。”陸葉淡淡地看著它。
九嬰道:“不會有下次了,小友放心。”
“只有死人才能讓人放心!”
熊熊烈焰朝九嬰包裹過去,九嬰臉色大變,但緊接著又笑了起來:“小友何必裝腔作勢,你忘記之前的誓言了?你若在這里殺我,你也休想活命!”它顯然不相信陸葉真的敢殺自己,以星淵意志之名立下的誓言可不是開玩笑的,哪怕是它巔峰之時也無法豁免,整個星淵,只有一種存在,有一定程度的豁
免能力,而且還不是絕對。
它只當陸葉是在恐嚇自己,暗暗思量等會把姿態擺足,好好求饒一番,陸葉如今所做,無非是在生氣,只要氣消了,自然就沒事了。
它無比慶幸當初慶幸當初與陸葉一起立下了誓言,否則今日必然在劫難逃。
然而很快它就發現自己錯了,那熊熊烈焰包攏而至,焚燒著它僅剩的靈識。
九嬰當即慘呼,連連告饒。
陸葉只是在一旁安靜地望著,神色冷漠。
只三息時間,九嬰的這一點靈識就變得暗淡無比,轉瞬消失。
只有凄厲的喊聲回蕩在神海中。
“你會給我陪葬!”然而隨著九嬰靈識的消失,陸葉卻安然無恙,它直到死也沒想明白,陸葉為什么敢真的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