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車禍其實讓侯平安自己都快認不清自己了。以前他從來不關心別人的死活。他以前關系自己的兄弟們受傷了是否能夠得到醫治,到后來有錢了,連兄弟旳死活都不怎么管了,除非是自己的生死之交。
再后來,連生死之交都可以不管不顧,只顧自己,所以最后兄弟們都離自己而去了。
但是今天好像就是有什么東西,有什么力量在推動自己不由自主的去做那些事情。他有些不明白。
或許是穿越過來之后,不同的環境帶給了他不同的思維,不同的情感價值觀吧。
但是這種改變是無聲無息的。
他沒有袖手旁觀的看熱鬧,也沒有大呼小叫的表現自己。就是堅定的去,然后悄悄的離開,不在乎什么名譽和利益。
這是他的第一次沒有為自己任何方面去做考慮。沒有任何的功利心。
他不是沒有看到過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過,但是以前是麻木,現在確實震撼。
特別是那個小姑娘的眼神,哀哀的,好像是穿不透灰暗天空的光,是吹不開春天枝頭花蕾的風,是落不進碧水波紋的葉子。
一路上侯平安都很沉默。
坐在副駕駛的宋文鈺也不敢和他說話。
連最喜歡嘰嘰喳喳的楊梓欣也沒有再喋喋不休了。三個女人情態各異。宋文鈺是小心翼翼的不觸碰侯平安。楊梓欣是被車禍現場的場景驚得改變了她的一些觀感,甚至是人生意義的一些看法。
而沈鵲迎也沒有什么說話的興趣。
任何一個經歷了如此血腥場面的人,都會在思想上重新的審視一下自己,所以四個人都各有心思的呆在車內,一時間車內的氣氛有點兒壓抑了。
侯平安也覺得有些郁悶,伸開了車上的音樂。
一陣舒緩又有些悠揚的鋼琴前奏之后,然后歌詞緩緩的從音箱中飄了出來,在車廂內回蕩,就像是在每個人的耳朵邊在回蕩。
還帶著哼唱的那種強調,就好像在拉長了人的情緒,然后在雨水中慢慢的沖刷著,讓心里都浸滿了水漬,然后緩緩的流淌在全身的血脈里。
這時候楊梓欣忽然在后面悶悶的說了一句。
隨后楊梓欣就跟著歌曲慢慢的哼唱起來,就是隨意的跟著哼唱,哼著掉了段落,停一下,又接著哼唱……
接著沈鵲迎也跟著哼唱起來了。
侯平安透過后視鏡,看兩個姑娘微微的閉著眼睛,靠在座椅上,哼唱著歌曲。終于嘴角出現了一絲笑容。
然后就感覺到自己搭在扶手箱的手忽然被一只手蓋住了。輕柔的蓋住了自己的手,然后一側頭,看到了宋文鈺也側著頭,溫柔的看著自己。
其實不管這個女人是不是裝的,但是這時候,侯平安對她心里都有著一絲溫暖。
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蓋住手的動作,甚至還不是那種握住手的動作,但是這已經在侯平安那一點點有些冷的心理,泛起了溫暖。
是啊,人生有時候就是這么無常,生命就是怎么脆弱,命運就是這么無情。
你能改變的不是命運,而是改變自己。
汽車在中途加了一次油,侯平安去服務區買了一包零食,還有一些紅牛飲料。然后去廁所放水。
三個女人也去廁所放水去了。
在廁所里都能聽到有人在討論發生的這次連環車禍。說的那場面如何如何的壯觀。但是這些人都是沒有見過在前面那慘烈的死傷的場景。
所以他們完全就是一種盤觀者的心態。
而侯平安他們則是一種完全參與進去的心態,仿佛就是與自己相關聯的事情。這是一種牽連感。
上車之后,侯平安朝后面遞過去零食。
而正好,沈鵲迎也將一袋零食往前面遞,兩人的手在空中碰了一下,然后都不約而同的笑起來了。
侯平安第一次在考慮為別人做點兒什么。
“呀,這是我最愛吃的雞翅!”
楊梓欣驚喜地叫了一聲,連剛才懨懨的情緒都沒有了,“侯老師,你偷偷打聽過我的喜好啊?嘿嘿……”
侯平安:???
沈鵲迎:???
宋文鈺:???
楊梓欣已經拿起一袋雞翅,撕開包裝,然后就開始啃起來了,仿佛剛才的所有的負面情緒都隨著這袋雞翅,在牙齒的撕咬下,五分撕裂,然后咽進肚子,消化掉了。
“侯老師,你從哪里打聽到小欣喜歡吃雞翅的?”
沈鵲迎就笑嘻嘻的,也來了點精神了,對著侯平安問道。
“雞翅不是大眾食品嗎?大眾食品有什么打聽的?”一旁的宋文鈺反應過來了,就有些不屑的說道,“我也喜歡吃雞翅,我也喜歡吃這個……難道侯總也打聽過我喜歡吃得東西了?”
說著她還晃了晃手中,從塑料袋里拿出來的一袋薯片。拿出一塊,“卡茲”咬的之響,仿佛是要對著楊梓欣示威樣。
楊梓欣哼一聲,不理她。但是她的心情卻已經不在那么陰霾了。
這種女孩心思比較單純,所以更容易自我找到快樂。
侯平安其實也挺喜歡這種性格的。
不過侯平安不參與女人之間的矛盾。這對男人來說沒有什么意義。經驗告訴他,被介入女人之間的事情,不管這種事情是不是關系到自己了。
在一旁看熱鬧就行,如果看熱鬧也被波及,那就直接走開就行。
戰爭讓女人走開,吵架請男人滾蛋。
男人和女人吵架,除了能大聲的吼叫之外,就只能摔東西了。但是萬萬是吵不過女人的。
汽車已經到了常陵市境內了。
看著高速路邊的指示牌上熟悉的地名。三個女人心中居然同時升起了“回家真好”的感覺,是啊,回家真好。
只有經歷過這種生死之間的事情,才能感受到回家真好的情緒。
楊梓欣這一刻居然有點兒想哭了。
也許是感受到了楊梓欣的情緒,沈鵲迎就伸出手,輕輕的捏住了楊梓欣的手,另一只手覆蓋在上面,輕輕的拍了拍。
過收費站,下高速,上城際路,進城。
侯平安問:“你們都在哪里下?”
“我請你們吃飯!”
宋文鈺忽然看了一眼侯平安:“真的,這一路上,我們也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了。叫什么來著?生死之交。就算是分別前的聚首。”
“生死之交?”
沈鵲迎都笑了一下,但是她不好反對。
“那就一起吃個飯吧,反正現在都已經晚上7點多了。”侯平安自然不可能因為宋文鈺和楊梓欣的互懟,就對她另眼相看。
都是人生中的過客,匆匆相遇,又不會長久的停留相處,有什么看不慣的?如果真是這樣,人生中還有什么樂趣可言呢?
這一次楊梓欣也沒有說什么了。
畢竟就像是宋文鈺說的,都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人了,而且又要馬上分開,也可能這輩子都交集不了幾次的人,何必再為這個不愉快呢?
“這次聽我的!”
侯平安主動的說道,將車開到了一家吃自助餐的地方。海鮮自助,168一位。這在常陵市算是比較高的價格了。
比上次的億達商城的都要貴一些了。
“我最喜歡這種自助了!”
楊梓欣很開心,誰付錢都無所謂,關鍵是能敞開肚皮吃了。
剛才在路上雖然吃了點零食的,但是到了七點多鐘了,肚子確實餓得很。先占了位置,然后挑選了很多的事物。大多數都是肉食。
“我要吃肉肉,我要吃肉肉!”
一邊挑選肉食,一邊哼著歌,還小步小步的跳著。
一大堆的菜都放在桌子上,楊梓欣滿足的哼了哼。然后就開始涮菜。沈鵲迎提了幾瓶啤酒過來,放在桌子上,問:“要不要來一杯?”
“我要,我要!”
楊梓欣立即就伸手去拿,扣住拉環,拉開,倒滿了杯子,現就喝了一杯,發出了滿足的“哈——”的聲音。
侯平安說道:“我以前在小視頻上聽到了一段很有味道的話。我其實不喜歡酒,只是喜歡醉了的感覺。其實我愛的不是酒,只是喜歡把酒端起來的感覺。”
“哈?嗝——”
楊梓欣剛剛想要表達自己的疑惑,緊接著就打了一個酒嗝,很舒服的又嘆氣。
“哈哈——”侯平安就大笑起來,“所以啊,有些似是而非的感慨,聽起來是很有道理,但是并不適用于每一個人。”
“對啊,對呀,我覺得我喝酒既不是很為了醉,也不是為了端酒杯。那不是傻子嘛?端著酒杯不喝?”楊梓欣笑嘻嘻,“我就喜歡一杯下肚,然后渾身清爽的感覺。”
沈鵲迎就給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多單純的姑娘啊。
侯平安也點點頭:“所以啊,莪們經歷的一切,其實也不一定是每個人都會經歷過的,但是確實我們最真實的感受。為了今天的生死,干一杯!”
侯平安說著舉起了杯子,不過杯子里是一杯橙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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