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如何將這場戲演下去,下意識地看向身邊一副文官打扮,面相陰桀的大臣。
面相陰桀的大臣聳拉著眉毛,眼睛低垂,一副物游天外的表情,似是沒有看見中年男子的眼神。
中年男子見狀,面上難看,卻又強忍著性子,咬牙道:
“黃金百兩!”
陰桀大臣聞言,抬眼看向中年男子,緩緩搖頭,低聲道:
“我李廉此前便說過,太師領兵在外,朝中維穩第一,讓衛尉大人不要做這些多余之舉。大人不聽,如今百官俱在,已是騎虎難下之局……”
“你就說有沒有辦法!”衛尉仲理不耐地打斷道。
“得加錢,黃金五百兩!”李廉笑瞇瞇地說道。
“狗日的大貪官,回頭給你!”仲理一臉肉痛,咬牙切齒道。
李廉聞言,緩緩搖頭,右手伸出,笑瞇瞇道:
“廷尉的規矩,先收錢,后辦事……總要留下點憑證才是!”
仲理聞言,幾欲抓狂,卻又無計可施,鐵青著臉取下腰間所佩金印,一把塞到了李廉手中。
“衛尉金印,先抵給你!”
李廉神色淡然地接過金印,輕聲道:
“再等片刻,解圍之人便到!”
“什么?”仲理愣道。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響徹在眾人耳邊。
仲理循聲望去,數名身著銀甲,銀盔之上并插白羽,身后錦袍披風獵獵作響的精銳騎兵,快馬疾馳而來。
數名騎士,騎術精湛,身上氣勢逼人異常,一看便是沙場征伐出來的軍中高手。這一身打扮,更是讓周遭禁軍不敢阻攔,都不需將領下令,便紛紛讓開道路。
騎士縱馬疾馳,越過蕭承車架,在百官隊列之前猛然勒馬。精壯戰馬長嘶一聲,駭人至極。
為首騎士駐身馬上,環顧四周,一臉桀驁之色,顯露手中玉質令符,冷聲道:
“太師歸京,車架已至,百官恭候!”
剛剛還裝著木雕的百官們,頓時有了反應,連忙整肅衣冠。
仲理嘴角一抽,對著李廉咬牙道:
“你說的解圍之人,便是太師?”
“太師歸來,此局便解……五百兩黃金,散朝后我派人去取!”李廉聳了聳肩道,然后當著仲理的面,將衛尉金印收入懷中。
“把我的金印還回來!”仲理恨得牙癢癢,伸手死死拉住李廉衣袖。
“為何?我不是給了你解圍的辦法嗎?”
“你這是仗著消息靈通,知道太師今日歸來,騙我錢財!”
李廉神色不動地扯回衣袖,低聲道:
“掙錢嘛,你情我愿,怎么能說騙呢……噓聲,太師已至!”
仲理聽著耳邊逐漸清晰的馬蹄之聲,狠狠地瞪了李廉一眼,極為不甘心地后退原位。
“噠噠噠”,一陣馬蹄脆響,伴隨著兵甲碰撞的金戈之聲響起在御道盡頭。
在場眾人齊齊看去,遠遠便看到遠處,一隊精銳無比,人馬俱披銀甲,手持騎槍,腰佩長刀,頭上并插白羽,個個身披錦袍的騎士朝此地而來。
這隊精銳騎兵,軍容齊整,周身駭人殺伐之氣凝而不散,威勢驚人。只是遠遠看上一眼,便讓人覺得胸口壓抑無比,雖只有百十余人,卻好似面對千軍萬馬一般。
眼前騎兵,名曰白羽軍,是太師汪曉護衛親兵。全軍人數不過二百,但皆是汪曉親自挑選的軍中高手組建。
入白羽軍者,皆有太師汪曉厚恩奉養,每日米肉不缺,請高超匠人鍛造鎧甲兵器,還提供丹藥典籍以供修行。便是他們身下的馬匹,都非是天南的矮腳馬,而是汪曉花大價格,自西域之地挑出的寶馬。
這幾年,白羽軍南征北戰,功勞赫赫,雖人數不多,但已經是天下有名的強軍。
能勞白羽軍親自護送,眼前之人的身份,倒是也不用多猜。
正是總攬云國軍政大事二十余年,權傾朝野的太師汪曉。
汪曉車架徑直駛來,直至百官隊列之前,方才停下。
車門大開,太師汪曉徑直從馬車中走出。
“下官,恭迎太師!”百官恭敬至極,齊齊跪倒在地,山呼之聲,相較于之前對待蕭承那樣的應付,這個時候,倒更像是百官對待君王應有的樣子。
坐在玉輅之中的蕭承,透過車窗,仔細打量了一眼汪曉。
看上去大約四五十的年歲,身形略顯瘦弱,相貌方正,氣質從容出塵。除此之外,更讓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一雙深邃有神的眼睛。
一眼望去,汪曉與蕭承想象中篡位權臣的形象,沒有一絲重合,反而是那種讓人極容易產生好感的形象。
汪曉掃視一眼跪倒的百官,神色不動,反而徑直來到蕭承車架之前,躬身一拜,沉聲道:
“先皇逝世,朝野上下無不哀痛。殿下親赴感業寺齋戒,為先皇祈福,孝感動天。然,國不可一日無君,老臣請殿下以國朝為重,登基大寶,以定朝綱!”
這句話,便是云國皇帝登基之前的固定流程了。
汪曉此言一出,隨侍的宮中侍者稍稍松氣,連忙按照流程,代替蕭承,高聲道:
“孤才德不夠,不敢擔負社稷重……”
侍者話未說完,汪曉卻突然跪倒在地,高聲道:
“臣等,拜見陛下!”
一眾文武大臣見狀,毫不猶豫,隨之高呼,道:
“拜見陛下!”
宮中侍者見狀,臉上忍不住一苦。
要了親命嘍,又不按禮制來!
蕭承透過微微打開的玉輅車門,靜靜地看著跪倒在地的汪曉,眼神深邃。
看看,和百官堵門逼著自己低頭服軟相比,汪曉這一手才真正高明。
不遵繁瑣虛偽的禮制,直接上來領著百官逼著蕭承登基。一來不落下個威逼幼主的口實,頂了天也就是不遵禮制。二來,也讓蕭承知道,這朝堂上下臣子,已然以其馬首是瞻。
宮中侍者苦著臉,猶豫再三,只能無奈地按照原先流程,接著將程序進行下去。
在被百官堵在皇宮前數個時辰之后,玉輅緩緩而動,在百官跪送之下,駛入皇宮之中。
坐在玉輅之中,蕭承透過車窗,望著一閃而過的百官面孔,眼神冷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