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院長雖然不知道康碩為什么專門跑來給自己說這些東西,但即便康碩不說,他本人也非常重視。
就算不說康碩畫得大餅——以后會有很多類似于骨髓干細胞凈化培養儀的機器,能為非常多類型在現在是絕對不治之癥的病找到治療方法。
哪怕這些不能實現,僅僅只是根治白血病的研究,就已經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震撼,也讓他看到了“飛升”的希望。
至于儀器的價格貴,他倒是不這么覺得——這樣的東西它就應該貴,不貴才怪了。
事實上,不僅這個,現在的高端大型儀器又有哪個便宜了?
能夠對骨髓干細胞72小時完全凈化,能夠徹底治療包括血癌在內各種血液疾病,這樣的設備加背后的支持服務系統,別說十個億,就算是百億他都不會覺得稀奇。
陳院長思維跟康碩不一樣,康碩一直在想的就是普通民眾的承受能力,而陳院長看到的那是頂層和機遇。
事實上,現在的供體骨髓移植很難找到配型,即便有符合的,也幾乎不可能是百分之百的符合,這就需要移植之后一直進行藥物控制,生存年限也未必就會很長。
現在這可不一樣了,完全不存在了這問題——哪怕費用再高,也絕對有大批量的人能承受得起。
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貴的問題,貴到這種程度,十億還是二十億已經沒多大差別了。于是康碩剛一離開,陳院長就開始了他的工作。
對這種設備以及未來可能的這種類型的設備做了無限的展望對在最后提出了以混沌市醫院作為試點進行先期探索的建議。
尤其是對康碩著重強調的智能服務體系做了重點分析,細數了它無數的優勢以及對于醫療體系乃至整個人類的重大意義。
康碩也就是沒看到,如果他看到了,也一定會對陳院長大加贊賞的——他自己都智慧闡述事實,而想不出這樣大格局的辭藻來。
這就只能說,真的是術業有專攻了——要錢嘛,當然是格局要大,錢才會越多,顯然,陳院長就深諳此道。
康碩倒是沒有關心這些——他又不需要問別人要錢,哪怕要,他也只會說倆字:打錢!然后錢就來了!
事實雖然沒有這么夸張,但也差不了太多了——混沌科技來錢那還真是容易,以至于康碩幾乎從來都不考慮這方面的問題。
這個時候,他正和邱飛一起,在制定招募志愿者的流程和計劃。
“各種分型的患者同時進行招募,不必要設置先后順序了。”
康碩如此建議道:“這個培養過程結束,觀察培養出的標本就幾乎就能夠預知結果,根本就不需要進行后續的移植檢驗,不僅如此,后續還有一個大殺器,絕對會讓你大吃一驚的,到時候根本就不再需要長年累月的觀察預后,三天就能看百年。”
“大殺器?在哪兒?”對于混沌科技的神奇,這么些日子接觸下來,邱飛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能被康碩稱之為大殺器的,那絕對不會簡單,他也是極為好奇。
“你等著看就知道了。”康碩笑了笑,沒有立即說擬真實驗室的事兒,這個東西現在還正在做調試驗證。
“嗯,那就按你說的,同步進行。”邱飛也不再爭辯,順從了康碩的心思。
他其實也知道,按這樣的流程,以及現有的骨髓凈化培養結果來看,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這就相當于是配型百分百完全一致的供體,其他的流程完全一樣。
根治是手拿把攥的,連意外都不會存在,而這些志愿者,肯定多數都會是窮困人家,他知道康碩是想以志愿者的名義讓更多人受益。
西州市,一家酒店。
“思涵,思涵……”
確認女兒已經睡熟,李思涵的母親孫蓀看著一旁憔悴的丈夫,眼淚險些又掉下來:“我們以后怎么辦吶?”
李思涵的父親李立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他本是心氣頗高的一個少年,而現在,三十幾歲的年紀,看起來都快有四五十的模樣了,早已沒有了意氣風發的模樣。
尤其是頭發,一抓一大把似的往下掉,一方面,當然是因為工作性質,另一方面,就是因為這幾年為女兒的病愁的。
“想想剛結婚那個時候,那個時候的你多帥啊,要不然我也不能看上你。”孫蓀知道丈夫的不易,也是讓自己勉強有了一點兒笑容,帶他回憶起甜蜜的往事來。
“這就是你裝醉,帶你去酒店還拽著我不讓走的理由?”李立也是感慨了一句:“歲月不饒人吶,你看我這,當年人見人愛的小帥哥,也變成中年油膩老漢了。”
仿佛一切回到了從前,又仿佛回到了那年。
李立剛剛畢業就入職某企業研發實驗室,短短一年,就接觸到了核心崗位——對產品進行空氣動力學的設計和研發,起點比同齡的很多人高了不知道多少。
如果沒有意外的發生,李立此生的目標是奮斗二三十年,掙夠一輩子花的錢,就去享受人生了——他的人生軌跡也是朝著這個方向不斷的邁進的。
但天往往不順遂人愿,女兒李思涵的降生不是甜蜜的開始,而是困厄的開端,從那之后,整個世界幾乎完全變了一個顏色。
李立也是迅速的成長并成熟起來,毅然決然的扛起了真個家。
“爸爸,媽媽……”
“思涵,怎么了?餓了嗎?還是冷了?”
孫蓀一邊說著,一邊就摸上了女兒的額頭,以女兒現在的狀態,每一次的發熱都意味著離鬼門關又近了一次,孫蓀對此十分敏感。
不過,好在,感覺還挺正常。
“媽媽,我做夢了,嘻嘻。”李思涵還很高興的樣子。
“我夢到我有一個弟弟,他才這么大。”她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比劃著:“弟弟她好可愛啊,媽媽,給我生個弟弟好不好?”
聽著母女倆說話,李立猛然轉過頭,眼淚已經不受控制的落下來了。
孫蓀也沒好到哪兒去,仰了仰頭,“滋溜”了一聲,看向女兒:“思涵瞎琢磨什么呢,要什么弟弟啊!”
“可是,可是……不要弟弟的話,等我回頭出遠門,就沒人陪你們了啊!”小女兒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好幾圈,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出遠門……”
孫蓀再也沒忍住,直接淚崩——女兒已經八歲了,她啥都知道,就連自己時日無多好像都知道,還說出遠門……
李立也是咬著牙,很想給自己兩巴掌,不過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夜半時分,好不容易把女兒哄睡著,倆人卻是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了。
“你是怎么想的?”
上半場聊曾經,曾經都是美好。而這下半場聊都打算,而且這不管怎么打算,那都是一團稀爛。
“半年啊,沒多少時間了。”
很多時候,李立都覺得自己麻木了,尤其是現在,他知道,即便女兒能夠排到骨髓移植的配型,她的這個身體狀態也不一定能夠堅持后續的治療了。
“至于剩下的事情,就以后再說吧。”李立起身披了件衣服,抬頭看著窗外,內心除了麻木還是麻木。
“你先睡會兒吧,這都凌晨了,我自己靜靜。”李立喜歡一個人站在窗邊,他并不是在看天,實際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或者,什么都沒看。
“好。”孫蓀其實也睡不著,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站著,誰都沒有說話,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這副模樣了。
李立這一站就是幾個小時,直到旭日初升,而孫蓀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就連睡著的時候,眉頭都是皺著的,以后會怎樣,她不知道,未來在何方,從未想過,記憶中,一直都是這般凄苦的模樣。
睡是睡不好的,每天都是這樣,今天也不例外,堪堪六七點鐘的樣子,孫蓀就行了。
拿起手機一看,無數的微信消息鋪滿了整個屏幕。
“發生什么事兒了!”她直接一個激靈,趕緊解鎖屏幕,看看究竟是什么。
“老公老公老公,快來!”
“怎么了?”李立原本是站在窗戶邊神游天外的,直接被孫蓀叫回了魂兒。
“你看這個!”
“混沌市人民醫院招募各個類型各個時期的白血病志愿者,你想讓女兒去?”李立搖了搖頭:“沒啥用的,還是安安穩穩的,別折騰了。”
一句別折騰了,道盡了無數的辛酸,無奈……
從一開始的見到所有的東西都想去嘗試,到現在已經完全無動于衷,這不是沒有期待,而是早已經麻木的不報任何希望了。
“可是,這是混沌科技聯合混沌市醫院做的招募,你不是一直說混沌科技無所不能嗎?”
孫蓀瞪著一雙大眼睛,滿懷期望的看這個男人,生怕他說出什么不能的話來——他對李立,那是毫無保留的信任,甚至崇拜,這就是他的支柱——頂梁支柱!
“你說什么?混沌科技?”李立一下子從床上直接蹦了起來:“真的是混沌科技?”
李立拿起手機,一字一字的看這招募公告,心情也是越來越激動,越來越激動。
看到最后“以混沌之名承諾明天”九個大字的時候,一個大男人,竟然抽抽泣泣的哭出聲來。
“希望大嗎?”等李立穩定住情緒,孫蓀十分鎮靜的問道。這個時候,反倒是她這個女人顯得更加平靜。
李立沒有說話,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像似在說服妻子,但他知道,他更多的是在說服自己。
混沌科技的強大李立是清楚的,至少在工業設計領域是如此。自家研究所現在的工業設計實驗已經開始在大面積的使用混沌科技的“不上線試產系統”。
用它進行風洞實驗、撞擊實驗、性能測試等一列原本需要樣品才能進行的實驗了。整體設計效率比之前提高了十倍不止。
不僅如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混沌科技還是他的救星——原本他的實力雖然很強,但是因為受女兒的拖累,隔三差五請假,說工作不受影響肯定是假的。
即便他比別人強,能解決一些很多人不能解決的關鍵問題,人效也是比不上別人的。
更不用說人過三十,年紀也是越來越大了,早兩年,他自己都隱隱覺得公司有辭掉他的念頭。
但今年,徹底不一樣了,實驗室開始使用混沌科技的系統,而混沌科技的所有系統都是需要有一定混沌思想才能玩兒的更好,玩兒的更轉的。
而這樣的人真的不多,好巧不巧,李立的而混沌思維就非常強大——一時間,他成了實驗室的香餑餑,甚至都有其他企業和機構過來挖墻腳了。
在知道他想出去陪女兒走走的時候,實驗室領導直接二話沒說就批了,還說:盡管出去,不算你請假,只要有問題給你打電話隨時指導就行,算你出差。
混沌科技的威力可見一斑,但那是工業領域,確切的說是仿真智能系統的領域。
醫療器械——這個惡性骨髓細胞凈化培養儀——究竟能達到一個什么樣的水準,李立還真不敢想。
但,這至少有了信任的基礎——混沌這兩個字,怎么看就怎么讓人覺得放心,不僅僅李立是這樣,國內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如此。
在看到這兩個字兒的時候,那就等同于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來。
200名志愿者的招募幾乎在一天之內全部滿員,這還是在不同類型不同年齡段只限兩人的情況下。
“我知道,你們來到這里,是滿懷希望的,但,我首先要說的還是這只是一個試驗療法,具體效果沒有過往案例可以參考,也沒有任何人能夠給你們任何保證。”
邱飛作為一個醫生,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分寸把握的還是極好的,哪怕心中知道大概率能成,但一個醫生從來都不會說滿話。
別說這么重大的試驗療法了,哪怕是得個重感冒,都不會有醫生跟你說百分之百沒問題能治好——事實上,全世界每年因治療感冒突然死亡的也不在少數。
在邱飛給他們講解注意事項的時候,康碩也在,他沒干別的,就圍著這群人一個個的轉,目的也非常簡單——把他們具現到擬真實驗室當中來。
形態各異的病人及病人家屬,康碩已經無心感慨,感慨無用,還是盡快推進科技,消滅病痛才是正道。
不過,當他看到李思涵這個小姑娘的時候還是頓了一下——又見面了。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康碩沒有說自己認識她,從視頻里和動物園見過兩次了,甚至都已經把她具現到擬真實驗室好些天了。
“叔叔,我叫李思涵。”小姑娘落落大方,絲毫不怯生,也是,病魔都不怕的小女兒,一個陌生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康碩意有所指的說道:“來到這里,你們就有希望了。”
他雖然也不會給人百分之百的保證能治好,這種事兒,誰也沒辦法保證,擬真實驗室你真的結果也都是在控制變量的。
比如有些病,禁止飲酒,擬真實驗室擬真的情形,肯定就是按照不飲酒的標準來的。
但是有些病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明知道自己要死要活的,但還是管不住嘴,這樣的人,別說混沌科技的擬真實驗室了,就算神仙下凡也預測不到他們會是什么結果。
這樣的人可還真不少,這一段偶爾來醫院辦事兒,都聽好幾個醫生說這事兒了。
骨髓移植也是個大手術,預后效果怎么樣,也是絕對需要患者的配合的,可不是擬真實驗室成功了,現實就一定能成功——那也得患者絕對聽話才行的!
任何管不住自己的病人,試驗階段都不會接收,是個大麻煩不說,這樣的人也不值得同情。
不過,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兒,康碩看著也是點了點頭:“懂事兒,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