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
卡倫坐在臥室書桌前,桌上攤著一張白紙,白紙上放著一盒嶄新的顏料。
猶豫再三,
卡倫最終還是沒舍得動用這盒顏料,而是拿起一支先前向倫特要來的削好的鉛筆,在白紙上開始隨意地勾勾畫畫。
先畫出人的眼睛,再隨之擴展出其他五官,最后下拉出人的脖子以及肩膀。
很快,
一個連卡倫自己都不認識的“人”出現在了這張紙上;
甚至,連性別的區分度都有些模糊,是男是女,卡倫自己都不清楚。
畫完了后,也懶得自己去欣賞,而是將白紙掀開,面朝下。
如果有另一位心理醫生此時站在這里,倒是能夠通過這幅畫來分析一下卡倫此時的心理狀態,只不過卡倫沒那個興趣去自己給自己做心理剖析。
“哥,需要我幫你倒杯水不?”躺在床上正在玩著卡片的倫特問道。
“好。”
倫特下了床,走出了臥室,不一會兒,他就端著一杯冰水走了進來,放在了卡倫桌上。
“哥,你心情不好么?”
“沒有。”卡倫搖了搖頭,“可能是覺得有點悶吧。”
“那這張卡送給哥你。”
倫特將一張卡片放在了卡倫面前,這是一張印刷比較精美的卡片,上面是一輪圓月,標注月光凈化,可驅散一切負面屬性魔法影響。
類似這樣的卡片,倫特手里還有一沓,這算是他這個年齡段的男學生近幾年最流行的玩具之一,倫特每個月一大半的零花錢都花在收集這些卡片上。
對此卡倫也能理解,上輩子的他小時候為了收集這類卡片也買了很多包的方便面。
“謝謝。”
“不客氣,哥。”
倫特躺回了被窩。
卡倫喝了兩口冰水,后背靠在了椅背,雙手撐起,伸了個懶腰。
“我出去透透氣,想一起么?”
倫特好奇地問道:“爺爺會一起不?”
“我們可以一起去問問他。”
倫特吐了吐舌頭:“哥,我不想冒這個風險。”
家里人對爺爺的敬畏,那真是烙印在骨子里。
“來,哥,再給你一張。”倫特又抽出一張卡片遞給卡倫。
卡倫接了過來,這張卡片上畫著一個人,同時這個人身后還有一道向斜側方拉出的影子。
影子守護——召喚出一道黑色的身影對你進行伴隨
“你都給了我兩張了,舍得么?”卡倫問道。
倫特笑道:“有些卡片比較容易獲得,不難收集,我有好多張一樣的呢。”
“嗯,那就好。”
卡倫走出了臥室,爺爺的書房門被打開著,里面可以看見梅森叔叔的身影,他正踩在梯子上更換著燈炮。
卡倫走進去,幫叔叔扶著梯子。
梅森叔叔一邊換著燈泡一邊說道:“教堂老信徒隆瑪爾先生正處于彌留之際,隆瑪爾太太打電話過來請你爺爺去為他做禱告,小隆瑪爾先生親自開車來接的。”
“爺爺真辛苦。”卡倫說道。
“誰說不是呢,家里一半的穩定生意,都是靠你爺爺口碑換來的,好了,換好了。”
梅森叔叔從梯子上下來,走到開關處一按,燈亮了。
“對了,卡倫,你想吃夜宵不?你嬸嬸下午時剛幫我們倆新采購了一箱鯡魚罐頭。”
“那真是太好了,但我現在不餓,在不餓的狀態下吃鯡魚罐頭是對它的犯罪,所以,我打算出去散散步。”
“哦,那你真是沒口福了。”梅森叔叔有些惋惜地說道,“你知道的,家里人允許我們開鯡魚罐頭的時間,其實很短,尤其是在入冬后不能敞開所有窗戶通風,他們往往會覺得我們倆在那里引爆了毒氣炸彈。唉,可憐的人總是無法領悟到美食的真諦,不是么?”
“是的,為他們失去靈魂伴游的鯡魚默哀。”
卡倫假裝很可惜的走出了書房,下了樓。
二樓餐桌前,溫妮姑媽正和瑪麗嬸嬸一起對著賬,她們似乎是在小聲爭論著某一筆款項的明細,卡倫下樓時她們也沒留意。
來到一樓客廳,這里很安靜,只有樓梯口處的燈開著,所以客廳的幾個角落位置此時是黑黢黢的一片,對于外人而言,很容易在此時引發出很多遐想。
卡倫看了看客廳的門,沒急著走出去,而是走入了地下室,來到嬸嬸的工作間門口。
里面躺著的兩具福利單尸體已經被嬸嬸做好了初步處理,魔術師身上套著一件廉價的西服,而曼迪拉則被嬸嬸換上了一套紅色的長裙。
卡倫看著曼迪拉,不一會兒,曼迪拉似乎是受到了某種感應,自鋼板床上坐起。
“你待在這里也悶吧,一起出去走走?”
明日上午,這兩具遺體會被相繼擺放在一樓,走完流程拍完照后,會被送去保爾的火葬社進行焚化。
卡倫走到一樓客廳,確定沒家里人下來后,后面跟著的曼迪拉也走了出去,穿著長裙化過妝的她,給人一種很溫婉文靜的感覺。
剛走出院門,卡倫就看見一道身穿著紅色西服的身影,是正向這里走來的阿爾弗雷德。
阿爾弗雷德看見了卡倫,同時也看見了站在卡倫身后的曼迪拉,當即在心里感慨道:
哦,天吶,這就是偉大存在才擁有的癖好么,深夜帶著一位亡者出門散步?
“少爺。”
阿爾弗雷德向卡倫見禮。
卡倫沒想到阿爾弗雷德這么晚還會過來,他要是早出來一會兒,自己就不用“喊”曼迪拉來陪自己了。
“你怎么來了?”
“是這樣的少爺,我已經查到那個馬戲團的一些線索了,所以來向您匯報,他們其實并未離開羅佳市的范圍,只不過正藏在一處農場里看著風向,我會繼續找關系去盯著他們打探更多的情報。”
“好的,情報的話,同步一份給狄斯吧。”
“是,我明白。那我現在就去找狄斯老爺匯報?”
阿爾弗雷德覺得自己好像還是不應該當這個燈泡,哪怕少爺今晚帶出來散步的女伴……她是一具尸體。
“爺爺不在,去隆瑪爾先生家做禱告了。”
“隆瑪爾先生?”阿爾弗雷德咀嚼著這個名字。
“應該只是一個普通的信徒。”卡倫說道。
“好的,我知道了,少爺。”
狄斯與自己說過,還有七天,馬上過零點了,其實就只剩下了六天時間。
在這么珍貴的倒數計時里,狄斯特意晚上去一位普通信徒家里完成一個普通神父應該做的工作;
很難理解么?不,很好理解,因為這就是狄斯的行為方式。
“阿爾弗雷德,你去過維恩么?”卡倫一邊向前走一邊問道。
“屬下去過,維恩是一個很精彩的國家。”阿爾弗雷德一邊跟著走一邊回答。
他回答得很簡單,因為他清楚哪怕少爺沒去過維恩,但他肯定能通過各種方式來獲得對維恩的了解。
問話的本意就是不那么生硬地提出:你也跟著我散散步吧。
一個人,兩個人,三人游。
卡倫走在中間,阿爾弗雷德落后半個身位跟在側后方,而曼迪拉則完全是順著卡倫的步伐穩穩地跟在后面。
接下來的一段路,卡倫沒有再主動說話,阿爾弗雷德也識趣地保持沉默,曼迪拉更不可能忽然開口說出:
哦,今晚的月色真不錯。
走進明克街內的一個小公園,其實就是一個面積稍大一些的空場地,里面有幾個盆景還有幾張長椅。
卡倫在長椅上坐下,阿爾弗雷德在旁邊跟著坐下。
原本在腦海中,卡倫也示意曼迪拉坐下,曼迪拉也接受了示意,走到卡倫身前,轉身背對著卡倫,然后徑直坐在了卡倫的身上。
如果此時卡倫伸手環抱住她,那就是典型的情侶間曖昧坐姿之一。
阿爾弗雷德眼皮微微一跳,但又馬上挪開目光,看向對面昏黃的路燈,好美的燈景,這路燈真是造物主的神奇體現。
卡倫其實也沒料到曼迪拉會選擇這樣坐下來,嬸嬸不可能給她穿上太厚的衣服,尸體怕不怕冷另說,反正正常情況下他們是無法對嬸嬸進行投訴的。
所以,只穿著裙子的曼迪拉,給卡倫一種十分冰涼的觸感,肌肉部分也早就發僵,硌得很,像是被一位全身肌肉的人靠著。
曼迪拉,你坐那邊去。
卡倫在心里說道。
曼迪拉站起身,走到對面的那張長椅上,面對著卡倫與阿爾弗雷德坐了下來。
“阿爾弗雷德。”卡倫喊道。
“嗯,少爺?”還在沉浸于路燈設計師的藝術美感之中的阿爾弗雷德差點沒反應過來。
“曼迪拉能一直保持著這種狀態么?”卡倫問道。
“不能的,因為一個人身體內所保存的靈性是有限的。”
阿爾弗雷德眼眸開始泛起紅光,指著曼迪拉對卡倫繼續解釋道:
“屬下能夠清楚地在曼迪拉小姐身上看到普洱說過的來自蠱惑異魔留下的‘口水’,也就是陣法,這個陣法的作用一是更好地保存曼迪拉小姐尸體內的靈性,二則是增加操控的簡便性。
大方向上來說,曼迪拉小姐的靈性依舊會處于不斷下滑流失的狀態中,只不過會因為她身上陣法的存在而減緩這一進程。
小方向上來說,曼迪拉小姐身上的陣法其實磨損消耗得更快,需要每隔一段時間進行重新的加持,像是補妝。
屬下已經看見曼迪拉小姐身上的陣法出現了剝落的痕跡,或許您明天和后天,還能再喊曼迪拉小姐像今晚這樣出來與您一同散步,但明天可能曼迪拉小姐走路會有些跛腳,后天會走路姿勢有些怪異,大后天的話曼迪拉小姐大概只能跟在您身后爬行了。
再往后,伴隨著身上陣法的完全消散,她大概會和那些過去被您‘蘇醒’的普通人一樣,蘇醒了一段時間后,就又回歸了沉寂。”
“所以,無法一直存續下去,這種狀態?”
“是的,因為這是一種消耗品,我猜測曼迪拉小姐應該天生屬于靈性比較足的那一類人,這一類人其實很適合進入宗教圈接受凈化,那位馬戲團的蠱惑異魔,大概也是看中了她這一點所以才選中她成為自己祭煉控制的對象,因為曼迪拉小姐在他眼里,應該是一具很好的材料。”
“那莫莉女士呢,莫莉女士是你‘復活’的她?”
“不不不,不是我復活的莫莉女士,而是莫莉女士因為家族原因,她血脈深處本就有些特殊的遺傳,雖然很微弱,而且甚至那個家族也早就斷代了,但……”
“返祖?”卡倫說道。
“這個形容很貼切,大概是的。另外,莫莉女士曾機緣巧合下接觸過一個污染源,導致她其實早就被開始污染了,哪怕沒有那場車禍,她也注定會在被深層次污染后,逐漸異魔化。
我只不過是在她出車禍后,及時帶著她的殘肢幫忙做了一些簡單的溫養,更多的其實還是呵護她的思維意識,在異魔化成功后,不至于精神紊亂成為一個瘋子。
好在,莫莉女士一直很感性,雖然會沒輕沒重地嚇死某些個毛賊,但大體上,她是擁有一套正常人的邏輯思維能力的,唯一缺陷在于情緒上會有些容易失衡。
但,容易沖動和情緒失控的人,在正常人群里也是很常見的,不是么?”
“這樣來說,莫莉女士和曼迪拉小姐,是完全不同的。”
“是的,曼迪拉小姐是真正意義上死后變成尸體后的變化,而莫莉女士,她在車禍前,就已經是半異魔半人的存在。
另外,那位蠱惑異魔只是通過單純的陣法控制著曼迪拉小姐的身體,這才能讓她帶著些許機械性地一次次上臺參加表演。
他的手法和少爺您的‘蘇醒’又是兩種不一樣的概念,因為在屬下看來,少爺您的能力更偏向于秩序神教審判官的能力,那就是重新點燃尸體內殘留保存的靈性,是一種自然‘喚醒’的方式,而蠱惑異魔,則如同是催眠。”
“靈性,只能持續消耗么?”卡倫問道,“這個消耗,必然是不可逆的?”
阿爾弗雷德陷入了沉思,良久,他小心翼翼地給出了回復:
“其實這類的問題,您更適合去問家里的那只黑貓,屬下發誓,您家里的那只黑貓絕對是這世上最見多識廣的……貓。”
“有些話,我覺得更適合問你,因為我相信阿爾弗雷德永遠都會站在我身邊。”
“!!!”阿爾弗雷德。
“是的,少爺,我永遠都將是您最忠誠的仆人。”阿爾弗雷德取出煙,遞給卡倫。
卡倫揮手拒絕,同時道:“你自己抽吧。”
“好的,少爺。”
激動不已的阿爾弗雷德自己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同時腦海中浮現出了新的壁畫構思,
偉大的存在哪天想要抽煙時,他忠誠的仆人阿爾弗雷德為他點燃了火機;
神說,要有光,然后阿爾弗雷德幫神點出了光。
阿爾弗雷德近乎激動得不能自已,連續吞了幾口煙忘了吐出去他都毫無察覺。
他是一個很理性很有思維同時也很有智慧的一個人,但往往又是這種人,在真正戳到自己嗨點后,會激發出讓普通人所難以理解的強烈反應。
“少爺您剛剛問的,屬下覺得這不是絕對的,或許屬下需要糾正之前描述中的不全面,那就是有些可能生前比較強大的人,在死后,如果尸體保存得比較好的話,靈性力量會很充足。
另外,秩序神教‘蘇醒’的術法,是喚醒尸體,而這被喚醒的尸體其實很大程度上,是繼承了部分生前的記憶,也就是說把自己當作了生前的人。
這里也就出現了一個限制條件,那就是一個生前足夠強大的尸體被‘蘇醒’后,一是他本身積累就深厚,二則是伴隨著生前自我認知的一定程度恢復,他甚至可以學著像生前那樣去繼續修行,去對自己進行一種補充……
只不過后者的修行肯定會有一些具體的變化,這里也牽扯到一些不適應的問題,但理論上,是有概率能夠做到的。
但問題在于,生前強大的尸體,本就是各大教會都會主動回收的原材料,正統教會的核心成員死去后,他們的尸體是不能被隨意處置的,會有管理處的人來進行回收安置。
而且,
最重要的是,
屬下聽說過……嗯,這個也很好理解;
那就是生前越是強大,同時尸體保存度比較好的尸體,‘喚醒’他的難度,就越大。
因為這需要施法者付出幾何系數倍增的成本來維持,不亞于……另一種形式上的神降儀式。
就拿狄斯老爺來舉例……”
頓了頓,阿爾弗雷德馬上搖頭道:
“不能拿狄斯老爺來舉例,狄斯老爺是破壞代入感的特殊極端例子。
就拿一個普通的秩序神教審判官舉例,他‘蘇醒’一個普通人的尸體,其實不難。
蘇醒一個生前靈性比較重的尸體,難度會增大一些;
蘇醒一個生前是異魔或者其他種族亦或者是有著信仰體系的神職人員,代價就會一下子提升;
而蘇醒一個生前實力強大的存在……他很可能不成功的同時,把自己也直接榨干。
就如同神降儀式,很多時候不成功的結果就是儀式的舉行者會跟著一起淪為失敗的祭品。
所以,少爺……”
說到這里,
阿爾弗雷德忽然卡住了,然后,他有些艱難地扭頭看向自家少爺,然后,面露狂喜!
“不對啊,少爺您還沒經歷過凈化,還沒進入過神教體系,也沒有屬于自身的信仰體系運作,您……在一定程度上只是一個普通人。
但您卻能夠在此時將尸體‘蘇醒’,這意味著您在‘蘇醒’這件事上,負擔會比其他審判官要小得多得多。”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
就像是別人月薪3千盧幣,去買一個收音機,800盧幣一臺。
而自家少爺月零花錢300盧幣,去買一個一樣的收音機,只需要80盧幣一臺。
所以,本質上雖然少爺收入低,但能取得的購買力效果,又是一樣的。
這就意味著,當自家少爺出社會工作入職后,獲得了正常人的月薪后,他能將3千盧幣花出同層次人的十倍效果!
至于為什么商店老板會愿意80盧幣就賣一臺收音機給自家少爺?
這個很難解釋,卻又很好解釋;
因為人的本質就是將眼前一切無法解釋的東西去進行“神化”,
只能說,自家少爺可以依靠邪神的身份去刷臉得到最低優惠價。
甚至,再夸張且不負責任地提出一個大膽假設……其實少爺去買收音機時,商鋪老板根本就沒收收音機的錢,而之所以花費了80盧幣,它不是給商店老板的,而是少爺打車去商店來回時所開銷的出租車費而已。
“所以,這就是少爺您今晚想散步的原因么?”阿爾弗雷德面向卡倫,屁股已經脫離了長椅,幾乎是處于一個半蹲的姿勢。
“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卡倫說道,“如果我真的具備一種和尸體天然的親和力,就如同普洱說的那樣,我具備一種特性,可以讓題目自己給我寫出答案。
那么是否意味著,我可以去找一些保存得比較好生前也比較強大的尸體,去幫他進行復活。
這樣一來,我是否就能擁有一個實力很強大的保鏢?
當然,不僅僅收獲的是即戰力,這里也包括、經驗、智慧以及某些特殊能力上的表現。”
狄斯向自己承諾過,六天后,他不會死;
但等到自己去了維恩后,該如何能確保自己依舊可以絕對安全呢?
畢竟,習慣了來自狄斯的那種絕對保障,一旦失去,肯定會很不適應。
自然而然的,他就把主意算到了自己這個特殊能力上。
這種尸體很難找,一是保存度的原因,二是宗教回收體系,甚至是異魔和其他種族的尸體,也是各自群體爭搶的原材料。
但,找一找,總是有機會能找到的嘛,死亡是不可預知的,誰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死在了哪里,不是么?
“少爺您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奇妙也太偉大了。”阿爾弗雷德激動無比,“等去了維恩,屬下就馬上去查找合適的目標,我們來做實驗。
比如維恩的一些古墓,衰敗宗教的陵寢,甚至是維恩皇室的博物館內,也收藏著好幾具保存完好的干尸,我們都可以去嘗試嘗試。”
卡倫點了點頭,這就是他的想法。
“很晚了,我們回家吧。”卡倫說道,話已經聊完了,接下來等去了維恩后的具體執行,就得靠阿爾弗雷德的了,甚至,在自己還沒去維恩前,懂事聽話的阿爾弗雷德應該就會提前開始統籌與布局。
三人一起回到了家里,值得慶幸的是,家人沒一個在一樓,所以曼迪拉小姐又能夠正常地走進來。
普洱在家里這么多年除了和狄斯說話,不準和其他家里人說話;
卡倫也是一樣,他不可能帶著曼迪拉這具尸體去給叔叔嬸嬸他們開開眼,這會違背狄斯的戒令。
卡倫沒急著去地下室,而是指了指停尸臺上放著的明天會用的棺材,示意曼迪拉躺進去。
等曼迪拉躺進去后,
卡倫站在棺材邊看著她在心里問道:
“你愿意被安葬么?”
“外面……冷……這里……溫暖……”
“好的。”
卡倫點了點頭,轉身對阿爾弗雷德道:“你回去前,將一沓錢丟我家客廳門口,上面加一封信,說是請土葬曼迪拉。”
“好的,少爺,我明白了。”
卡倫伸手輕輕敲了棺材邊,道:
“好了,現在你可以回去先躺著了,明天你就會得到安葬,我會親自來送別你,為你哀悼。”
曼迪拉從棺材內走出,徑直向通向地下室的樓梯口走去,但走到半途,她忽然轉過身,又向卡倫走來,靠近后,輕輕一撲,在卡倫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后重新轉身,走入了地下室。
卡倫怔在了原地,手指,在自己剛剛被親吻的位置摩挲。
阿爾弗雷德馬上贊嘆道:“少爺您的魅力,真的是連生死都無法阻擋啊!”
卡倫扭頭看向阿爾弗雷德,很是嚴肅道:
“她在公園里坐在我們對面,聽到了我們的完整對話。
就比如先前我對她下達的是回地下室的指令,她卻能主動折返回來親了我一下。
這意味著,我們興致沖沖地‘蘇醒’了一具生前強大的尸體,那具尸體復活后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反手將我們兩個直接拍死。
她,是在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