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英終于獲救了,慶幸同時,也感到一陣無力,坐在地上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蠻荒果然是蠻荒,太危險,幾番出生入死,時刻走在懸崖邊上,這種日子,他絕不想有第二回。
聽小環說鐘離英是學宮的人,大伙兒不由肅然起敬,蜂擁圍上來,解氣海的解氣海、擦傷藥的擦傷藥,又將他抬進屋中休息,生火做飯,熱情招待。
一個個都說,絕不能讓主持天下公道、維護修行正義的學宮修士受半點委屈。
鐘離英不由感慨萬千,誰能想到在這危機重重的蠻荒之地,居然還有一幫這樣的義士!
“諸位如此熱忱,英實在慚愧啊。”鐘離英都不知該說什么話才能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意,唯有哽咽。
有人道:“安心消受便是,何言慚愧?實不相瞞,學宮對我等的帶頭大哥就極好,他曾說,學宮有位宋行走,于他有知遇之恩,幾位故交好友也在學宮修行,原本準備讓我等同去揚州”
鐘離英沒等他說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們的帶頭大哥?是誰?”
那人道:“五哥!”
旁邊另一人補充:“孫大哥,行五!”
鐘離英眼眶再次紅了,拼命晃著他們的胳膊:“這真是巧了,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啊!我是揚州學舍的鐘離英,就是你們孫五哥的故交好友,這次前來蠻荒,為的就是接諸位同往揚州,過好日子的!”
有人立刻道:“你和孫大哥在一起嗎?他說讓我們同去揚州,結果一別就是兩年,我等還以為他出了意外。”
鐘離英連忙道:“他確實出了點意外,耽擱了,但沒事,孫兄對各位念念不忘我們這一路上幾番險阻,找各位找得好苦孫兄就在左近,我和他是在亂石崗失散的!”
眾人頓時大喜,叫道:“去亂石崗找孫大哥!”幾個婦孺留下來做飯,其他人又帶著鐘離英重回亂石崗。
路上,鐘離英問:“未敢請教諸位義士高姓大名?”
和他談得最熟之人介紹:“小環你知道的,這是小環他爹,孫智,在村里做飯那個是他婆娘”
鐘離英沖孫智拱手致敬:“見過孫義士!”孫智是煉神境修士,剛才趕走魏浮沉時也是他打的頭陣,又是小環的父親,故此鐘離英十分感激。
孫智木著臉拱了拱手,臉上微紅,一句話也沒說。鐘離英暗嘆,真是蠻荒修士本色,樸實而又靦腆啊!
“這是吳相,是孫大哥的過命好友。他妻兒去河邊打魚了,還沒回來。”
這位同樣是煉神境高修,鐘離英不敢怠慢,連忙見禮。
“我是魯駿,這是舒老,這是曹千里,這是小乙,老九、老十。”
鐘離英道:“結識諸位,我鐘離之幸也!”
一路談笑甚歡,鐘離英暗道,難怪孫五能在蠻荒發達,有這么一幫親友兄弟,天下哪里不可去得?
有他們這幫“地頭蛇”在,還沒天黑便趕回了亂石崗,鐘離英一眼就見到了正在亂石崗外的吳升,他正焦急的走來走去,四處尋找著自己。
鐘離英連忙飛奔過去:“孫兄,我在這里——”
吳升立刻迎了上來,兩人飛快接近,到了面前,吳升抬腳就踹了上來,將鐘離英踹倒在地:“你怎么回事?讓你跟緊了、跟緊了,怎么就不聽?啊?急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會死人的?我找了你一天”
鐘離英捂著肚子坐在地上,卻沒有絲毫怨言,反而十分感動,歉然道:“孫兄,我錯了”
吳升還待發火,卻怔怔望向了鐘離英身后,鐘離英一骨碌爬起來,大笑:“孫兄,你看我找到誰了?哈哈哈哈”
親友相見,自然好一陣熱鬧,吳升忙著介紹:“鐘離,這就是我那幫弟兄,隨我出生入死的親人這是孫大郎”
“我知道,我知道”
“這是吳相”
“知道的,哈哈”
“這是魯駿”
“孫兄不用介紹了,他們剛才救了我的命啊,還有小環、香七娘,她們都在前面村子里等你,在做飯我們一起回去,今日不醉不休!”
“小環啊,許久沒見了”
眾人興高采烈的回了村子,酒菜已經擺上了,于是開懷暢飲。
吳升問起其他人,魯駿回答:“都失散了,只能慢慢尋找。”
鐘離英道:“還有人嗎?”
魯駿道:“還有許多兄弟親眷,至今杳無音信。”
想起這一路來艱辛,鐘離英也忍不住嘆息,其中的很多人,怕是天人兩隔了。于是道:“你們先隨我和孫兄北上,剩下的人,可以請儺溪寨佟掌柜幫忙尋找,慶行走就在芒碭山,我請慶行走給儺溪寨下令,學宮的命令,他敢不盡心?”
眾人都笑了,一派其樂融融。
最終商議的結果,是孫智家的香七娘、小環,吳相家的月娘、韓子,以及老九、老十先隨他們北上揚州,其他人再尋找半個月,同時收拾行裝,到時候直趨揚州鹿鳴澤匯合。
次日啟程,一路輾轉北上,仿佛所有的背運都在南下時耗光,這回行路出奇的順利,不幾天就趕到了芒碭山,但算下來,也比當初的半月之期晚了好幾天。
槐花劍對吳升親眷的到來極其興奮,展現出少有的熱情,多年來,揚州學舍只有她一個女子,如今一下子來了三個女人一個半大的孩子,頓時找到了話題,一時間嘰嘰喳喳個不停。
吳升忙著安頓香七娘她們,鐘離英則去見慶書,向慶書稟告:“行走,我們回來了,此行深入九真之南,已經算得入了蠻荒之地,路上多有險難,我幾乎喪命,故此晚回了幾日,還請行走恕罪。”
慶書望著遠處的幾個婦孺少幼,問道:“她們就是吳升說的親友?”
鐘離英嘆道:“還有一些,已經約好收拾行裝后就直接去揚州相見,這幾個先隨我們同行。這次南下,我才知道,哪怕是遠在蠻荒之地,我學宮聲譽依舊不損分毫啊。孫兄弟這幫親友,堪稱忠義之士!”
慶書傲然道:“天下之大,何處敢不敬學宮呢?好了,說說吧,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