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陽依舊在楚軍的包圍中,蔡人倚仗著護城大陣苦苦堅守著,和廣袤的楚國比起來,蔡國就是一個小國,如果丟失了這座南部的屏藩,國都立刻就會暴露在楚軍的面前。
自城外陣戰失利以來,蔡人已經堅守了半個多月,打退了楚人三次攻城,只要再過幾天,鄭國援軍就將抵達,楚人的這次進攻就算失敗了,因為繼鄭國援兵之后,宋國、陳國也將提兵前來助戰,如果楚人還是不退,等待他們的,就是晉國大軍。
清晨的薄霧中,城墻內側某棵老樹的樹根下,泥土忽然松動,一根鐵尺探了出來,向著四處轉了兩圈,一個身影自地下破土而出,正是魏浮沉。
鐵尺名尋龍尺,可誘發機竅法陣,且尺上有鏡,可將外間景物折射下去,是魏浮沉挖洞的寶貝之一。
出來以后,他發現自己挖洞的位置略有偏差,挖到了城下的屯兵處,這也正常,畢竟這條地道打得實在不短,忙活了整整兩天才成。
他趕忙小心翼翼用泥土將地洞的出口重新掩蓋,盡力清除人為的痕跡,然后縱身躍上樹梢,藏身于濃密的樹冠中,打量起這座蔡國重鎮。
城墻上、城墻下,是大量守城器械,各處都有正在打著瞌睡的蔡軍,懷抱著兵刃,就這么靠在墻根下呼呼大睡,還有一些干脆就睡在地上,身上蓋著塊破氈。
這就是楚人重兵包圍的城陽,大戰中的城陽,如果不是為了救出金蠱大巫,他魏浮沉才不會主動跳進這個危機重重的死生險地。
以他的本意,其實并不想來的,甭管冬筍上人開出什么價位,他都沒打算來。他是大盜,不是打手,盜竊重寶、探尋秘窟、摸丘發穴才是他的正業,干別的事情都叫不務正業。
當時他一口否決了冬筍上人的提議,對于能拿到什么好處,連問都沒有問過。
而冬筍上人在被他拒絕后,并沒有開出什么優厚的條件,更沒有奉上他最喜歡的奮脈丹,只是說了一件事。
“老夫有個消息送給你,知道學宮去年更新了紅榜嗎?你不知道啊?有人提議你大盜魏浮沉上榜,可惜在大奉行議事時被否決了,頂替你入榜的,是吳人專諸。知道為什么是專諸而不是你嗎?因為他闖了一次學宮,入仙都山第四峰后全身而退,沒有被抓到。”
當時,魏浮沉就沉默了,冬筍上人又補了一刀:“專諸的所作所為,哪里能和你比?他干過什么大事嗎?反正老夫孤陋寡聞,當真沒聽說過。但就這么一次,就一次擅闖學宮后山,就被列入了紅榜,令天下群豪無不側目,你魏浮沉枉稱大盜,寧不愧乎?”
這一刀扎得魏浮沉肝疼,生疼生疼……
思緒重新轉回眼前,魏浮沉看清時機后,飛身出了樹冠,上了一旁的里坊屋頂,安全脫離險地,向城內潛行。
此時,天光已經大亮,城內里坊中人們已經忙碌起來,街巷中到處都是人。魏浮沉從屋頂上下來,鉆入人群之中,開始尋找目標。
城陽沒有單獨設立學舍,所以鄭簡子關押金蠱大巫的地方,不是城陽廷寺就是軍中囚營,所以要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廷寺。
魏浮沉經驗豐富,雖說沒有來過城陽,但每座城中廷寺的所在,通常都是按規矩來的,他很快就找到了地頭。
躲在一處偏僻幽暗的角落,他開始判斷廷寺中大牢的位置,取出羅盤,測算方位和距離,在地上畫起地道的規劃圖。
測算了片刻,連忙縱身上了房頂,趴在屋頂上觀望,只見街上跑過一群司吏,高叫著“抓住賊子”,飛奔而過。
大戰期間,城中軍民的神經都繃得特別緊,有什么可疑之人,都是抓了再說。
魏浮沉靈機一動,心生妙計,也不再算了,下了房梁,大搖大擺走到廷寺前,歪著脖子向里張望。
門口當值的兩名軍士喝問:“什么人?瞎看什么?快滾!”
魏浮沉道:“我是外地來的客商,圍城之后沒有走成,如今閑得沒事,隨便看看。不知這是何處?能否容我逛逛?”
說著就往里闖。
兩名軍士被他整不會了:“這是廷寺重地,閑人不許瞎逛,快些走人……”
“哎?沒長耳朵?”
“拿下……還敢反抗?”
“來人,兄弟們搭個手,這里有個擅闖廷寺的賊子……”
“拿下了!拿下了!還敢掙扎?這是什么賊子?”
“說是外來的客商,莫非是細作?快報大吏……”
“回來了……大吏吩咐,先投大牢,回頭再審!”
“大牢里都關不下了……”
“應該直接送上城頭,殺了鼓舞軍心士氣。”
“壯丁不多了,殺了浪費,編入敢戰卒才是正理!”
魏浮沉妙計得授,被送入廷寺大牢,省了畫地圖、挖地道的力氣,心中大為舒暢,且這幾個軍士沒什么見識,不知他大盜魏浮沉的本事,連繩子都沒綁上一根,就將他送了進去,實在是相當順利。
至于被封氣海,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城中修士大多上了城墻,幾個普通軍卒而已,拿什么封他氣海?
大牢一共兩間,左右相鄰,果然都擠滿了人,魏浮沉被送進左邊的囚牢中,立刻開始搜尋目標。
金蠱大巫是靈巫境,哪怕沒有見過,辨認起來也不難,魏浮沉一個一個看過去,有的囚犯直接被他推到一邊,有的囚犯則被他刁住手腕查驗,頓時鬧得牢中一片紛亂。
有幾個不開眼的囚犯還想過來找他的麻煩,瞬間就被打暈過去,扔到墻角邊。
左邊明顯沒有,魏浮沉一把將胳膊粗的囚牢格柵抓出個窟窿,鉆到另外一間去,如法炮制,卻依舊沒有金蠱大巫。
他這邊動靜鬧得大了,兩個寺吏拎著棒子進來查看,被魏浮沉雙掌一吸,隔著囚欄分別抓住,扯到近前:“你們這里有沒有關著巫修?”
寺吏痛苦的哀求著:“大俠放手,您老放手……什么巫修?沒有,真沒有……”
魏浮沉又問:“有沒有重囚房?設在哪里?或者水牢呢?”
寺吏指了指大牢盡頭,那邊有個拐角,黑暗中很不容易分辨。
魏浮沉縮骨,自囚欄縫隙中鉆了出去,提著兩個寺吏就過去了,見拐角處果然有道發銹的鐵門。
寺吏還在求饒:“重牢已經多年沒用了,空的,哪里有什么人犯……您松松手……”
魏浮沉透過鐵門上的小方孔往里看了片刻,冷笑道:“敢當面扯謊,當真是不想活了!”
掌力一吐,兩個寺吏頓時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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