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筍上人護送著伯嚭突破層層險阻、歷經種種磨難,終于抵達骷髏山下,伯嚭已經被折磨得脫了層皮,險些死了兩回,此刻完全老實了,不敢再起異心,更不敢離開冬筍上人三丈之外,就連拉屎拉尿都要纏著老頭一起。
這些時日,兩人之間多少還擦出了一些奇妙的火花,老頭覺得伯嚭全家滅門,實在可憐,伯嚭則對老頭產生了幾分依賴,視為長輩叔伯。
但終有離別之日。
冬筍上人指著前方突起堆疊的山丘道:“今后,你就要在這里過日子了,要努力!”
伯嚭望著那些如同頭顱枯骨般的山丘,心中發毛,卻又知道事已至此,說什么都沒用,這件事冬筍是做不了主的,絕不會再把自己帶回去了,當下難過得想哭。
但情緒還沒醞釀好,眼淚還沒流下來,冬筍上人等的人就到了。
“如何了?”魏浮沉從山中某個窟窿眼鉆了出來。
冬筍笑了笑,將最新下發的學宮紅榜拋過去。
魏浮沉展開后,迫不及待的尋找著,目光盯著最后那個名字看了很久、很久……
一陣山風吹過,他抬起衣袖,抹了抹眼角,噗嗤笑道:“該死的沙子……”
冬筍問:“傷好了嗎?”
魏浮沉搖頭道:“不勞操心。”
冬筍又問:“下一步有何打算?”
魏浮沉依舊搖頭:“交易已成,請回吧。”
冬筍將伯嚭拉到近前:“這是楚國左尹郤宛之子,前一陣子,郢都巨變,郤氏為費氏所滅,滿門百口,只逃出來這么一個獨苗,身負血海深仇啊!他向學宮求助,希望學宮主持公道,但學宮對這種事情一向不管,所以只能靠自己。如今整個楚國都在懸賞追殺他,他無路可去,又想報仇,只能來蠻荒了。”
魏浮沉瞥了伯嚭兩眼,道:“跟魏某說這些作甚?”
冬筍掏出一枚奮脈丹:“你們這邊肯定非同尋常,我怕他一來就死了,照顧他一年,別的不用管,不死就成,行不行?”
魏浮沉問:“你和他什么關系?”
冬筍道:“過去曾有一面之緣,老朽看他可憐,動了同情之心。”
魏浮沉遲疑片刻,還是接了:“一個月。”
冬筍搖頭:“奮脈丹啊,有錢也難買到!半年!”
“最多三個月,說好了,別的一概不管,保他三個月不死。”
“成交!”
冬筍上人離開了,臨別前拍著伯嚭的腦袋:“好好聽話,不要任性,爭取活下去。”
等他走后,伯嚭緊跟在魏浮沉身后,前行不遠,魏浮沉就從一個骷髏眼中墜了下去。
伯嚭趴在那窟窿邊向下張望,下方黑漆漆什么都看不清,如同一張噬人的大口,隨時要將自己吞下去,不由毛骨悚然,哪里敢往下跳?
“魏前輩——魏前輩——”伯嚭小聲呼喚,還不敢大聲,怕招來別的麻煩,叫了半天,下面也無人應答。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周圍響起了各種奇怪的聲音,狼嚎、哭泣、慘叫、詭笑......聽得伯嚭心頭越來越慌,伴隨著山風的陣陣吹拂,他的頭皮都快炸開了。
終于,伯嚭牙一咬、心一橫,縱身躍了下去。
窟窿并非筆直向下,而是帶著一點傾轉的斜坡,伯嚭預想中的重重跌落并沒有發生,屁股順著斜坡滑了下去,片刻之后觸地。
適應了一會兒光線,他赫然看見一條身影就在面前,正是冬筍上人托付保護自己不死的魏前輩,原來他并沒有離開,一直等到了現在,這令伯嚭有些感動。
魏浮沉轉身,伯嚭連忙跟著上去,沿著洞窟走了沒多遠,眼前出現一個稍顯寬廣的洞廳,方圓三、四丈左右,石壁上插著根火把,地上鋪滿了干草。
魏浮沉指了指角落:“睡吧。”自己去到另一邊,和衣而臥。
原來這里就是他的洞府,并不是專門為了等自己。
伯嚭問:“前輩怎么稱呼?”
魏浮沉道:“你可以稱呼我大盜魏浮沉。”
伯嚭頓時怔住了,想問又不敢問,各種滋味涌上心頭,不知該從何說起。
實際上也沒再說任何話,伯嚭枕著胳膊躺了一夜,魏浮沉保持側臥修行了一夜。
天亮時,魏浮沉躍出地洞,伯嚭跟在身后,問:“魏前輩,咱們去哪里?”
魏浮沉道:“換洞府。”
骷髏山是群山的統稱,由數十個頭蓋骨一般的山巒組成,兩人昨夜歇息的地窟——也就是魏浮沉的洞府,屬于東北方向最外圍的鹿頭山的最邊緣,此刻行進的方向是最高峰的鹿頭。
前行大約一里多地,兩人經過十余處地窟后,在一個方圓七八尺寬的地窟口上方停了下來。
魏浮沉腳尖向前一捅,將一枚拳頭大的石塊踹下地窟,石塊在下面碰撞出零碎的撞擊聲,聲音還沒停止,一條黑影就躥了上來。
“魏浮沉!”那黑影臉色鄭重,問道:“你要怎樣?”
魏浮沉很不滿意:“張侉子,說了很多次,叫我大盜魏浮沉,怎么就聽不明白?今日過來,是要你這座洞府。”
張侉子臉色很不好:“來了三年,也沒見你要換洞府,今日為何......”
魏浮沉打斷他:“我想通了,準備住得寬敞一些。”
張侉子道:“你一個煉神高修,來搶我的洞府?”
魏浮沉道:“不是我搶,是他搶。”說著,將伯嚭一把推了上來。
張侉子盯著伯嚭問:“新來的?”
旁邊有資深煉神高手撐腰,伯嚭沒有理由畏懼,當即挺胸道:“不錯,你是張侉子?今日你就換個地方吧。”
張侉子伸手一招,從地窟中飛出一柄狼牙棒,握在掌中,獰笑道:“那就看看你的本事!”
伯嚭冷笑,望向魏浮沉,魏浮沉提醒他:“出劍。”
伯嚭愣了愣:“什么?”
魏浮沉不說話了,就這么看著他,看得伯嚭不知所措,心說不會真讓我打吧?
念頭剛起,對方的狼牙棒就閃過一道黑光,向著伯嚭當頭砸下,伯嚭于電光火石之間飛出腰間的長劍,迎著狼牙棒拼命招架起來。
魏浮沉給他選的對手修為并沒有超出多少,伯嚭是資深煉氣士,對方同樣是資深煉氣士,但數招一過,伯嚭就撐不住了。
好家伙,太狠了!
堪堪閃過一棒,伯嚭終于沒能躲過對方的陰招,被一道真元自地下兜了上來,恨恨擊在大腿上,頓時掀翻出去三丈多遠,重重摔在地上,大腿毫無知覺,如同斷了一般。
魏浮沉搖了搖頭,提起伯嚭就走,身后的張侉子沖地上啐了一口,冷笑連連。
若不是忌憚魏浮沉,這個新來的小子此刻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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