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要離
要離身形矮小,相貌丑陋,從漁船上慢慢吞吞下來,將船系好,把女童抱起,原地轉了個圈后放下。
女童拉著他過來:“爹爹,有客人找你。”
來到吳升和趙公面前,要離疑惑的看著兩人,問:“兩位貴人找小人?”
看著他這副個頭,吳升和趙公對視一眼,心中已有判定:“差不多了,這個要離應該就是刺殺吳君的刺客。”
在揚州學舍買來的消息中,有當時殿上衛士的口供,雖然刺客蒙面,但個頭不高,這一點,和眼前的要離身形吻合。雖然他傳來的氣息并不強,甚至不如一個普通煉氣士,但學宮的消息顯示,此人可是煉神境,有萬夫不當之勇,他越是修為不顯,越是表明擅于掩藏氣息,就越是符合刺客的要求。
趙公心中暗嘆,孫奉行真神人也,一猜就中,莫非這就是天賦使然?是不是能夠入虛的修士,都必須身具某種天賦?那自己的天賦究竟是什么呢?
正要開口審問,吳升抬手制止,向要離道:“借一步說話。”當先沿著水岸走去。
眼下的吳升,身上自有一股還沒完全收攏的威壓,提出來的要求令人無法拒絕、也不敢輕易拒絕,但要離卻拒絕了:“小人還要趕著殺魚販魚,就不去了。”
趙公在他身后道:“要離,我是姑蘇行走趙公,這位是我稷下學宮孫奉行。”
一位奉行要和你談話,一位行走在后催促,天底下沒有幾個人可以真的拒絕,要離這才跟了上去。
“要離,你修的是什么功法?明明有萬夫不擋之勇,感應上卻好似一個初入修行的普通修士,就連我都看不大清楚。”吳升信步而行,隨口而問。
要離沉默不語,只是跟在吳升身后,沿著水邊而行。
“不想說?”吳升的聲音變冷了。
語調的變化,給了要離很大壓力,他終于還是艱難開口:“祖傳的一點微末手段,當不得奉行夸贊。”
吳升忽然頓住腳步,望著水面上漸漸散清的水霧,道:“微末手段?微末手段就能上殿行刺,而且一擊而成?那吳國宮殿上的守衛,也太過稀松平常了吧?”
要離渾身一顫,
整個人都僵住了,一動不動,猶如一塊水邊凸起的石頭。
身后的趙公瞬間有些眼花,如果不是確信自己前面的是個活生生的人,幾乎就要下意識繞開這塊石頭,繼續前行了。
吳升沒有回頭,淡淡道:“也許錳說過我?知道我是丹師出身,不擅斗法?但是我要奉勸你一句,境界的差別猶如天塹,我就算再不擅斗法,你也沒有任何機會。何況,你好像受了傷?不要強行隱忍,想咳就咳出來,我是丹師,丹師多少都懂一些醫道,淤血臃氣不咳出來,沉壓在經脈中,會傷經脈的,時日久了就難治了。”
這句話一提,要離再也忍不住了,當場大咳起來,咳得站不直身子,彎下腰去,一絲絲紅得發黑的血絲落在潭水中,被微微泛起的波浪卷走,幾條小魚游過來爭食,吃了沒有兩口,便一條條翻了肚皮。
咳了多時,要離這才緩解了癥狀,拭去嘴角的血跡,問道:“奉行是來捉拿我的么?”
吳升搖頭道:“你惡跡不顯,修的也非妖魔巫三道功法,原本是不想捉拿你的。學宮要的只是一個確認,確認行刺吳君者,并非學宮通緝的邪魔外道。行刺吳君之事,你認不認?”
要離遲疑良久,道:“不能說。”
吳升冷笑:“不能說?是因為還有后續手段?聽說吳君之子慶忌逃亡衛國,矢志復仇,伍員是不是還要安排你去殺慶忌?慶忌的本事不輸于你,你又受了重傷,我猜你一定想好了辦法,準備行苦肉之計,接近慶忌?”
要離默然片刻,艱難道:“伍大夫說的?”
吳升問:“以你的本事,想要求一大夫之位,不是難事,你圖的是什么?為了行刺,不惜殺妻棄女?”
趙公在后面聽得吃了一驚:“殺妻棄女?”
吳升冷冷解釋:“趙行走,你可能很難想象,為了接近慶忌,接下來,此人還打算央求吳君,將他的妻子殺了,女兒捉入牢中看押,如此便可前往衛國,取信于人,在慶忌最信任他的某個時候,一擊而殺。”
趙公不可置信的看著要離,見要離不說話,他又望了望遠處院門口翹首以盼的婦人和女童,喃喃道:“那么狠么?”
吳升嘆道:“既然我來了,當然不可能讓這種人倫慘事發生,我打算向大奉行提交建議,將弒父、弒母、夫妻相殘、棄離子女等,列為學宮禁行之舉,犯下此等罪孽者,通緝追拿,受炮烙之刑。”
趙公遲疑道:“弒父、弒母者可,但夫妻相殘、棄離子女,民間多有”
吳升道:“我知道這件事難做,時人多有送妻獻主以淫、殺子敬友以食之慘劇,風氣使然,學宮肯定管不過來,但能管一個算一個,發現一個殺一個,從學宮做起,從修行者管起,漸漸扭轉這股歪風邪氣。”
趙公肅然:“我愿助奉行一臂之力。”
要離臉色有些發白,卻依舊不說話。
趙公問:“這要離,該當如何處置?”
吳升道:“他只是謀劃,uu看書還未施行,你說該怎么辦?”
趙公冷冷道:“學宮辦案,以心證為證也可,何需實證?”
吳升道:“我還是想聽一聽他為何要這么做。”
要離忽然笑了,冷笑:“我以為,學宮之中都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如今看來,當真不值一提,君王社稷,家國大業,大義與小義,汝輩豈能知之?”
吳升道:“吳國宗室內斗,談什么大義、小義?和你又有什么相干?”
要離道:“伍大夫說過,今上得掌國器,必將掃平諸侯,令天下再無戰亂,庶民再不受苦,如此大義,孫奉行懂么?”
吳升實在忍不住了:“伍員說什么你就信什么?腦子秀逗了你?吾從未見如此愚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