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連叔、肩吾和長弘的車駕進入雒都,直奔壺丘居住的廊院而去。
至黎明時,雒都行走姜元已經悄然來到西南廊院,向桑田無和吳升稟告詳情。
“三位奉行見到壺學士,大聲哭訴,污稱孫學士乃通緝要犯吳升、伍勝以及申魚,呵呵,當真可笑之至。某立于殿外,不敢多聽,故此前來稟告兩位學士,還請兩位學士早做預備。”
吳升溫言道:“辛苦了,我還未受封拜,不敢稱學士。”
姜元笑道:“就這兩天的事,一切議軌都是原樣,兩個月前剛走過一遍,都熟得很。尹公見了學士帶來的兩百金,當即表態,三日內便可準備完畢。”
吳升點頭:“你多受累。”
姜元表態:“您放心,周室雖然羸弱,但精熟于禮,絕不會有什么瑕疵的。”
吳升道:“那就好......還有,三位奉行說得沒錯,我孫五就是吳升,就是伍勝,也是申魚,這一點已經公告于學宮,過幾天也許就傳到你這里了。”
姜元眨了眨眼睛:“學士說笑了。”
桑田無道:“沒有說笑,當年為了追捕要犯,吳學士受命潛入賊子之中,故此才迭破大桉,這是子魚大奉行和燕奉行謀劃的,可連叔、肩吾和長弘卻不認可,他們私心作祟,想要誣功為賊,你們卻不可效彷。吳學士二十年潛藏,破了多少大桉要桉,為學宮作出多少貢獻,如今他們反過來不認賬了,豈有此理?”
桑田無一邊說著,姜元一邊抹汗,口中不停道:“是......是......是......”
直到聽完之后,這才退出來,身上已是汗透重衫,茫然間在原地打了兩個轉,出門趕去東南廊院,拜見劍宗去了。
姜元把三位奉行拜見壺子一事稟告劍宗,又將自己在桑田無處聽到的原話講述一遍,道:“某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形,只知劍宗一向處事公正,故此也只能請劍宗指點,唯劍宗馬首是瞻。”
于奚沉吟多時,方道:“一切聽消息吧,很快就要見分曉了。”
姜元表了衷心,剛出廊院,迎頭就撞上了吳升,頓時又是一身冷汗,想要躲去暗處,卻哪里躲得開,吳升已經向他打了招呼:“姜行走今夜辛苦了。”
姜元尷尬的點頭回應,卻不知該說什么,吳升也沒有聽他說什么的念頭,徑直就進了廊院。
于奚已經迎下了臺階,立于院中等候,見了吳升拱手:“瞞得我們好苦,誅除骷髏祖師,此等壯舉,當得我于奚一拜。”說著,躬身下拜。
吳升連忙回拜:“劍宗多禮了,升當不起!”
兩人都不說當年芒碭山飛劍斬虛空,也將吳升一并重傷的事,更沒有提到方白劍,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所有學宮學士,關心的都是眼前。
于奚問:“你今日前來,想必是有破局之道了?”
吳升道:“想來想去,似乎只有一個辦法。我與桑學士都以為,或許可設學宮南宮。”
當下,便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于奚,講完之后道:“天下之大,學舍之多,我為奉行之時,已經感到事務繁瑣,難以處置,若是設立南宮,南方學舍事務由南宮處置,也可大大減輕北方臨淄學宮的負擔,不知劍宗以為如何?”
于奚皺眉:“你想將學宮一分為二?”
吳升道:“劍宗不要誤會,學宮并不會一分為二,學宮依舊是學宮,需要同心協力對付邪魔外道之時,還是合力對敵,遇到關系天下大事時,便由學士一起商議,以定大計,無論南宮還是北宮,都是學宮。”
等了多時,見于奚依舊沉默不語,吳升又道:“當然,這也只是個權宜之計,如果劍宗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也可以提出來,或者說服連叔、肩吾和長弘等人,徹底放下恩怨,又或者大家拼殺一場,哪邊勝了,哪邊主宰學宮,只需劍宗與壺學士、雨天師你們商量好,無論如何,我與桑學士都接下了。”
吳升把皮球踢給了于奚,給他時間考慮,自己回到西南廊院,卻見簡葭已經到了。
桑田無問:“如何?”
吳升道:“事情是明擺著的,上中下三策,由他們任選其一,就看他們怎么選了。”
桑田無點了點頭:“簡葭,你把和你老師的意思,再說給他聽。”
簡葭道:“老師說了,怎么解決她不管,唯有一條她不同意,學宮絕不可內斗,哪邊若是先動手,她就打哪邊。”
吳升聽罷笑道:“這么看來,下策是取不上了,只有上策和中策了。”
在吳升和桑田無的謀劃中,上策是說服連叔、肩吾和長弘轉變想法,同時讓壺子相信,桑田無和東籬子也在努力說服自己,不向壺子尋仇。如此一來,大家相安無事。如果長弘實在放不下,那就打發出去,類似肩吾一般,找個邊陲之地讓他坐鎮。
至于中策,自然就是吳升提出的設立南學宮,兩邊暫時不見面,避免矛盾過度激化,一切交給時間來解決。
到底選哪一條,就看壺子今夜和連叔他們三人的見面結果。
簡葭傳完了雨天師的話,立刻向桑田無和吳升建議:“分立學宮吧,我們自己做自己的主,省得看別人臉色!到時候我和東籬前輩在南學宮召集奉行議事,遇到大事不決,再向你們兩個學士請教。”
吳升道:“先不要做夢了,去過壺子那里沒有?若是沒去過就趕緊去,連叔他們三個正在向壺子哭訴呢!”
一聽這話,本就雀躍、唯恐天下不論的簡葭激動不已,掉頭就走,趕去拜會壺丘。
桑田無問:“你以為連叔他們可勸服么?”
吳升搖頭:“這三人非常頑固,奉行議事時,明知我已合道,卻依舊不肯屈服,想要說服,恐非易事。我這兩天也在尋思,有沒有什么可以拿出來交換的,但發現很難,除非承諾助他們合道,如此下來,連叔和肩吾或有可能說服,但長弘......恐怕依舊不行。”
桑田無道:“助他們合道?給我們憑空立出三個大敵么?此事絕不可提!”
商議多時,又是一個清晨到來。
在宮中響起的晨鐘里,姜元趕到:“桑學士、孫學士,尹公至廊下拜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