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嬅的房間,白色的窗簾點綴著勿忘我,淡粉色的墻紙上,有各種各樣的胖丁圖案。
房間里沒有女孩子的梳妝臺,只有一塊鑲著銀色邊框的全身鏡立在門后。
少女抱著膝,蹲坐在床上,看向窗外。
落地窗外,雪花紛紛落下,像風把柳絮吹得滿天飛舞,暮色之中,有萬家燈火。
“真是個傻子,老爸再婚了,那個女人要是知道你不是我們家的,會給你好臉色嗎?”
方知嬅喃喃地道,不禁為蘇松屹感到擔憂。
要是那個女人是個壞人,想趕他走怎么辦?
爸爸不同意,肯定會大吵大鬧。
她了解那個男孩子,常常會為了別人委屈自己。
所以她不喜歡溫柔的孩子,因為溫柔的孩子總是會不快樂。
夜深了,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進!”
蘇松屹推開門,端著一碗海帶雞絨蛋花湯走了進來。
晚上給她煮湯,已經成了蘇松屹的一種生活習慣。
方知嬅看著他溫和平靜的眼神,心一下就軟了。
“對不起啊,我這人說話不過腦子。”
她略微有些臉紅,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不過腦子脫口而出的話,往往是一個人內心的真實想法。”
蘇松屹小聲說著,將湯放在了桌上。
方知嬅的臉更紅了,卻還是瞪大了眼睛,理直氣壯地看著蘇松屹。
“我都……說了對不起嘛,你還想怎樣啊?”
“聲音太小,沒聽清。”
蘇松屹淡淡地道。
方知嬅聞言,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退后了一小步,彎腰鞠躬。
“紅豆泥私密馬賽!”
若是現在有一堆相機咔咔的聲音,應該會更應景吧。
蘇松屹聽著,微微別過臉,強忍著笑意。
每每他和方知嬅看到新聞里日本人出現重大事故鞠躬道歉的時候就一陣發笑。
“來個土下座吧!”
他半開玩笑地道。
方知嬅聞言,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臉頰兩側的咬肌凸起,和壁紙上生氣的胖丁表情簡直一模一樣。
蘇松屹生怕她從麥克風里抽出筆,對著他的臉一頓涂鴉。
“哼~”
但胖丁只是輕輕哼了哼,鼓著腮,乖巧地在床上做了個土下座。
她雖然不是島國人,但是做土下座也還是有點羞恥感的。
不過,羞恥感其實也沒必要,島國人都往海里倒核廢水了,做土下座的時候也沒看出哪里有悔過的意思。
“行了,趁熱把湯喝了吧。”
蘇松屹覺得,這個姐姐也挺可愛的。
當然了,這份可愛只是偶爾。
方知嬅聞言,翻身下床,端起湯淺嘗了一口。
雞肉的香味、蝦仁和海帶的鮮味,恰到好處。
熱氣騰騰的湯,在冬夜里格外溫暖,方知嬅的心情變好了許多。
“我爸再婚,你是怎么想的?”
蘇松屹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之前的話也有些欠考慮。
“如果那個女人是個好人,是真的喜歡爸爸,而且對你好,那我當然會支持了。”
他在說這話時,眼里沒有任何波瀾。
“可是,她很可能,不會對你好。”
方知嬅很是認真地看著他。
蘇松屹想了想,輕輕地道:“那也沒關系啊。”
“這個世界上,對我好的人本來就不多。”
方知嬅聽著,隱隱有一絲心疼。
“如果我不支持爸爸再婚,你會說服我嗎?”
“本來是打算勸一下你的,但是突然想清楚了,我和你是不一樣的。”
蘇松屹看著窗外的雪景,眼神變得茫然。
“我對媽媽沒什么印象,爸爸找一個續弦,我當然可以坦然接受。”
“但是你曾有一個很愛你的媽媽,誰也無法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
“所以我不會勸你,不管你是否答應,我都應該尊重你的選擇。”
“我明白了。”
方知嬅聞言,微微頷首。
兩人都不再說話,只是看著窗外的雪景。
雪越下越大,淹沒了霓虹,來去匆匆的行人在寒風中瑟縮。
溫暖的房間里,海帶湯還冒著熱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分與一秒之間,仿佛隔著永恒。
兜里的手機開始振動,蘇松屹看了看消息。
哈哈哈哈:“說好的加更呢?我打賞了那么多,加更呢?”
黑貓醬:“抱歉,我這就滾去碼字。”
“時間不早了,晚安。”
回完書友的消息,蘇松屹從她的房間離開。
“你也早點睡,別熬夜。”
方知嬅大概是知道他多晚睡的,他每天的更新都是深夜才上傳。
回到自己房間,蘇松屹將房間門反鎖,坐在電腦前開始碼字,青軸的鍵盤噼啪作響。
直到接近凌晨,將最新章節發布,這才揉了揉干澀的眼睛,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說晚安的人,總是會睡得很晚。
方知嬅裹在棉被里,只露出腦袋和一根呆毛,看著最新發布的章節,原本有些煩悶的情緒很快就被驅走了。
沒一會兒,她在床上扭的跟毛毛蟲一樣,一臉姨母笑。
“這個圖畫的也太澀氣了吧?這能過審?起點的審核呢?”
看著本章說后面的角色圖,方知嬅紅著臉,略微有些吃驚。
哈哈哈哈:“今天的福利圖!”
圖片
圖片
圖片
一連十幾張圖片在書友群刷屏。
“多來點!”
“666666”
“再來點,我身體還扛得住。”
“就發這點誰夠看啊?讓隔壁老外看見,還以為我付不起流量呢。再多來點!一人一張!”
“我常常因為不夠變態而感到和你們格格不入JPG。”
一直在書友群里面潛水的書友也開始收藏保存,在屏幕面前笑得像個癡漢,看著看著就打開了瀏覽器,拿起了一旁的衛生紙。
第二天,早餐時間。
餐桌上,方知嬅漫不經心地道:“那個人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
“知嬅,你不反對了?”
方槐有些詫異,小心翼翼地問道。
方知嬅看了一眼正在廚房幫她煎牛排的蘇松屹,很是認真地看著方槐,輕輕地道:“我要求不高,只希望那個女人能善良點。”
“松屹是個命苦的人,要是被欺負了,我會受不了的。”
方知嬅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不太想被蘇松屹聽到。
“這個你可以放心,你呂阿姨心地很善良的。”
方槐頓時松了一口氣。
“但愿吧。”
方知嬅輕輕點了點頭,難免有些失落。
她時不時看向側目看向客廳的那一張全家福,照片上的女人笑靨如花。
“煎蛋和牛排,都特意給你做的全熟的。”
蘇松屹端著牛排放在了她面前,貼心地將牛排切好,熱好了面包,又特意給她倒了一杯牛奶。
“謝謝。”
方知嬅道了謝,一齊吃過早餐,然后率先出了門。
她的步子很快,有意和他拉開距離。
說來也是奇怪,在家里都是一個餐桌上吃飯的人,出了家門就像陌生人一樣。
方知嬅不想在上學的路上,被其他人看見自己和蘇松屹走在一起。
在學校,她不會和蘇松屹說話,更不會告訴別人蘇松屹是她的弟弟。
蘇松屹和她的關系,是她想要努力掩藏起來的東西,就像掩藏一種殘疾。
蘇松屹明白她的心意,所以在學校里,他會順從方知嬅的意愿,不去接近她。
即便有時候走在路上碰了面,看見她和朋友走在一起,也總是裝作沒有看到。
這女孩和他的距離明明觸手可及,又好像很遠。
仔細想想也是,他的名字和她不在一個戶口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