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座無虛席,蘇松屹站在舞臺上,難免有些不安。
這時候,他回想起了小時候第一次練琴。
“松屹,只有我一個聽眾,你會不會失望?”
“不會啊,就算只有一個聽眾,我也想奏響樂章。”
歡快的魯冰花在大廳中悠揚,聽眾只有一位母親。
魯冰花的旋律并不歡快,但小時候的他,不管演奏多悲傷的曲子,都帶著一絲歡快。
“媽媽,你這么喜歡鋼琴,為什么從來不當著大家的面表演呢?”
“我不喜歡別人看我,我喜歡一個人。”
“可是,讓別人見證你的才華,不好嗎?”
“音樂不是用來炫耀才華的,是用來改變生命的。”
這句話最早出自中國老一代的鋼琴家巫漪麗,那個女人將它教給了蘇松屹。
音樂改變了蘇松屹的生命,雖然很不愿意承認,但它確實是事實。
臺上的聚光燈亮了起來,照在蘇松屹的身上,明晃晃地險些讓他睜不開眼。
就像一只習慣生存在陰影里的老鼠,突然被曝光。
閃耀的聚光燈,華麗的舞臺,滿座的質疑和不滿,略顯拘謹的少年。
“滾下去!我們要看的是周毅!”
一名激動的粉絲將礦泉水瓶朝臺上扔去,打到了蘇松屹的耳朵。
靠近舞臺的地方短暫安靜了一瞬,蘇松屹多少有些無所適從。
方知嬅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頓時紅了眼,朝著那個染了海藻綠頭發的女生擠過去。
胖丁是一種很記仇的生物。
“請大家尊重每一個上臺演奏的人,他們積攢了很久的勇氣,才能站在這里。”
風間悠一走上前,用麥克風說道。
普通話很是流暢標準,在人群里激起陣陣浪潮。
“老婆!”
“女神,我愛你!”
“悠一醬!”
……
肥宅們群情激昂,高舉著應援橫幅和熒光棒。
二次元是一個很奇怪的群體,被罵“變態”都能狂歡。
風間悠一看向蘇松屹,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謝謝!”
蘇松屹道了謝,朝著那架白色的鋼琴走去。
就在他手指撫上琴鍵的那一刻,妙齡女郎終于接受了舞伴的邀約,相約滑入舞池。
茫茫人海里,覃敏尋找著蘇松屹的身影。
驀然回首,那少年已經站在了舞臺上。
頭頂的聚光燈照耀在他的身上,像是傾城的月光。
這個燁燁生輝的少年,是她的心之所向。
“蘇松屹,你可以!”
覃敏把手搭在嘴邊,將肺葉中的空氣一次擠出。
周圍應援的粉絲們,前前后后都傳來詫異的眼神。
“看什么看?”
覃敏微微揚起下巴,瞪了她們一眼,銳利的眼睛和像小狼般的兇狠氣場,使得看到她眼神的人都下意識地避開。
“喂,把你的橫幅給我,多少錢,我買。”
覃敏走到了一名周毅的粉絲面前,伸出手。
“不行,這是我對哥哥的愛!”
那女生搖了搖頭,厲聲拒絕。
“100塊!”
覃敏面無表情地道。
“想都別想!”
“200!”
“我是不會放棄哥哥的!”
粉絲抱著橫幅,一臉痛心。
“300!”
“我……我是一個有底線的人!”
“500!”
覃敏面無表情。
“哥哥是你的了!”
那女生果斷交出了橫幅,順帶送上了燈牌和熒光棒!
覃敏拿著記號筆,給橫幅上的周毅兩個字劃了一個叉,添上了蘇松屹的名字。
然后,她又走到了一個捧著鮮花的女生面前,動用自己的鈔能力買下了花束。
她不是真正的黑道公主,也買不起一億的花票。
但她仍舊想要為他獻花,她答應過蘇松屹,作為他的歌迷,要為他吶喊。
“松屹,請你,一定要聽到我的聲音。”
她這樣想著,舉起了應援的橫幅。
今天在這里,臺下只有她一個粉絲。
“蘇松屹,我愛你!”
紛紛擾擾的世界里,少女的聲音被世俗的浪潮淹沒,就像淹沒在汪洋里的一滴水珠。
我愛你,很簡單的三個字,全部由元音結尾,漢語里主謂賓俱全的最短的一句話。
也是出現在情歌里頻率最高的一句歌詞,在少女情竇初開之前,就有無數的情歌將愛情的千姿百態描摹了一遍。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將這句話掛在嘴邊,它早已被人用爛了。
可是,當少女深情款款地大聲喊出這句話時,仍舊會讓人怦然心動。
“呼~蘇松屹,加油!”
覃敏又蹦又跳,高舉著應援的橫幅和燈牌。
她不是一個喜歡追星的少女,這一刻卻比任何粉絲都要狂熱。
附近的人傳來各式各樣的眼神,可她毫不在乎。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我要為我的男孩喝彩,他不比你們的愛豆差。
“蘇松屹,你是最棒的!”
恍惚之間,蘇松屹聽到了覃敏的聲音。
他側目看去,人群里,留著波波頭的女孩不時地跳起,俏臉洋溢著歡笑。
現在,他也有了聽眾,這個聽眾想要聽他唱的歌,是橄欖樹。
蘇松屹淺淺笑著,臉頰上的酒窩再一次浮現,手指在鋼琴鍵上輕輕拂過。
“不要問我從哪里來,我的故鄉在遠方~”
嘈雜的大廳頓時安靜了許多,紛紛抗議表示不滿的粉絲們,漸漸偃旗息鼓。
“為什么流浪,流浪遠方,流浪……”
風間悠一在臺下聽著,眸中異彩連連,她看向一旁的助理,這一次沒有說日語捉弄。
“這首歌叫什么名字?真好聽。”
“橄欖樹。”
助理喃喃地道,迷醉在少年的歌聲里。
“好空靈的聲音,我從沒有見過這么干凈的嗓子,像百靈鳥。”
張雨珊贊嘆道,看向一旁的呂依依。
呂依依沉默著不說話,但眉梢帶著淺淺的笑意。
“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為了山間輕流的小溪,為了寬闊的草原。”
“流浪遠方,流浪。”
“還有還有,為了夢中的橄欖樹...”
覃敏舉著橫幅搖晃著身子,跟他一起唱著歌,笑靨如花。
方知嬅鼓著腮,攝手攝腳地朝著前排的那個綠海藻頭走去,就像是一只正要捕獵的貓。
那女生靜下心來正在聽歌,發梢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仿佛頭皮都要被扯掉。
“啊啊啊啊!”
方知嬅一把揪住了她的頭發,薅下來一大把。
兩個女孩子在臺下不顧形象地毆打起來。
這個世界上,只有她方知嬅可以欺負蘇松屹。
其他人,不可以。
要是有誰敢欺負他,她就去和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