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太陽的暴曬讓人難以忍受,窗外的蟬鳴聲更加聒噪了。
出了一身汗,一行人各自回宿舍,準備洗澡。
“那兩個學長打球挺不錯的,我加了聯系方式,以后還可以繼續約出去打球。”
歐陽源進門就開了空調,撩開頭發,站在空調的出風口下面,仰起頭,揪起衣服的領子,微微喘氣。
“是挺厲害的。”
陳輝有些疲憊,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就脫下了短袖。
江岑也是,靠在椅子上喘氣。
這天氣就算什么也不做,光是出去走一圈也足夠累了。
“我可以在洗澡的時候放些音樂嗎?”
拿著衣服進衛生間之前,蘇松屹問道。
洗澡的時候放些音樂,這是他的生活習慣。
但也有人不喜歡聽歌,要是打擾到別人休息,那也是不好的。
“當然可以了!”
“放唄!”
江岑不說話,只是輕輕點頭。
“謝謝!”
蘇松屹進了浴室,脫下被汗水浸濕的衣服,隨手點了一首歌。
播放器按照他常聽的歌單,隨到了《情意結》。
你常聽的歌,播放器也會根據大數據記錄下來,隨機播放的時候隨到的概率也會多出很多。
聲音調得比平時低了一些,放得太大,隔壁宿舍沒準也會聽到。
扳開蓮蓬頭,冷水撲面而來,裹在身上的燥熱,還有汗水附著的粘膩感,一瞬間少了不少。
蘇松屹閉上眼,有些愜意仰起臉,將頭發向后捋去。
衛生間外面,歐陽源在衛生間的洗手池里接了捧水臉,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跟著音樂一起哼唱起來。
“難得的激情總枉費,殘忍的好人都美麗。”
“別怕,你將沒人會代替。”
“你將把玻璃放低請給我跪,愿這便和你有新話題。”
陳輝也微微搖晃著身子,很有間隔和韻律地點頭。
“這首歌叫什么名字”
江岑抬起頭,眼里閃爍著晶瑩的微光。
“我不知道,我平時聽粵語歌很少千千……吻”
陳輝笑說道。
“你是想說《千千厥歌》和《處處吻》吧這是陳慧嫻的《情意結》。”
歐陽源有些哭笑不得。
“忘了在哪里聽過,但一直不知道名字。”
江岑有些高興,拿出耳機,在音樂播放器里搜出了這首歌。
在學校宿舍里面,蘇松屹洗澡利索了很多。
外面還有人等著呢。
六首歌的時間,變成了四首歌。
最后一首歌的尾聲剛剛落下,蘇松屹準時出門,一邊往外走,一邊拿著毛巾擦頭發。
皮膚好得過分,從小臂和腹部也能清晰地看到肌肉輪廓,雖然還是偏瘦,但身材整體看起來很勻稱,有一種凋塑的美感。
宿舍里面因為空調的緣故,已經和外面存在溫差。
蘇松屹從衣柜里隨手拿了一件白襯衣套上。
袖口和身上的紐扣也沒系,很隨意,但是身材挺拔,面容俊秀。
看起來頗有些少年的瀟灑和恣肆之感。
他隨意地撩了撩頭發,白皙的眉眼和臉頰格外精致,眼角沾著幾滴水滴,眼睫毛烏黑濃密,很翹。
歐陽源和陳輝在一旁看著,也不禁有些感慨。
“臥槽,好帥。”
“確實,異性緣好是有道理的。”
能讓同年齡的男生都感到帥,那這人是真的帥。
“江岑你洗澡嗎?”
陳輝正準備從椅子上起身,但很快就坐下,側目看向江岑。
“嗯,在外面走了一圈就出了很多汗。”
江岑微微頷首。
“那下一個誰先去”
“石頭剪刀布吧!”
“行!”
三個大男孩開始猜拳,決定洗澡的順序。
南方的大學,宿舍都是四人間,上床下桌加獨衛的配置,很少有以前那樣的公共的澡堂了。
條件再好些的,每個宿舍都有配備洗衣機,空調自然也是必備的。
至于有些北方的大學還保留大澡堂,那是北方人生活習慣的問題,喜歡聚在澡堂搓澡。
南方人去北方上大學,對此也會感到有些不習慣。
看著一大幫漢子在澡堂搓澡,肥皂掉在地上,彎腰去撿的時候被人撞到,回頭看到一個迷之微笑,都會戰戰兢兢。
讓蘇松屹有些意外,另外的三只室友進浴室洗澡的時候都喜歡往外放音樂。
性格有些多血質的歐陽源,聽得反而是一些經典的粵語老歌。
劉小慧的《初戀情人》,張國榮的《怪你過分美麗》,還有王杰的《不浪漫罪名》。
《不浪漫罪名》這首歌在廣東家喻戶曉,你走在大街上隨手逮一個廣東人過來煲湯,哦不,是問他會不會唱這首歌。
幾歲的小朋友也能給你哼上兩句。
陳輝聽的多是一些純音樂,比如古箏和琵琶曲,比如《梁祝》,還有《十面埋伏》,他對古典文化比較感興趣。
看起來最文靜內斂的江岑,倒是不怎么聽輕音樂,聽的是搖滾,還有重金屬。
比如wake,節奏偏快的英文歌。
有人說,一個人聽歌的習慣,多少會映射出你的內心和真實性格。
那么,像江岑這樣的人,也許心里藏了一片海吧。
將換洗下來的衣物分類,倒上洗衣液。
蘇松屹在洗手池前開始搓揉起來。
貼身衣物和襪子,堅持手洗,這是生活習慣。
可能有人會說,一起機洗沒關系,放在太陽光下殺菌完全沒問題。
但問題不在于它有沒有問題,而在于你心里覺得有沒有。
公用的洗衣機,大家都把貼身衣服和襪子放在一起洗,誰要是有個腳氣皮膚病什么的,多少有點隔應。
“歐陽,你襪子和內褲,別放洗衣機里。”
陳輝站在蘇松屹身旁,手洗著襪子,對著正準備把衣服扔洗衣機里的歐陽源說道。
“哦哦,好的。”
歐陽源本想下意識地說可以機洗的,但是看了看宿舍另外三人,還是很老實地把內褲和襪子分離出來。
“洗衣液我忘了買,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嗎?”
江岑走過來,有些小聲地問道。
“用吧。”
蘇松屹輕輕點頭,下意識地想起了高中住校的時候。
幾個室友從來不買洗衣液洗發露沐浴露,都是厚著臉皮蹭他的。
“謝謝!”
晾完衣服,蘇松屹回到自己的鋪上,靠著微涼的墻壁,懷里抱著一本下午從圖書館借來的《國際公法》。
手機上的消息響個不停。
兩個姐姐,鄭雨婷,還有覃敏那丫頭,都發了大段大段的消息過來。
高中班級群里,因為新開學報道,也都聊得很火熱。
“我們的宿舍,四人間!(墨鏡)jpg”
“可以可以(點贊)”
“我敲,這么好(糾結)”
“為什么我們學校還是六個人一間”
“別提了,我們還是上下鋪,老校區連空調也沒有,我現在快熱死了,什么破二本啊(大哭)”
“你們好歹是在市區,我他媽的,學校在郊區山里頭,坐車去外面得兩個小時。進來第一天就停水了,說是工人施工挖到了管道(流汗)。”
往下劃了劃,方知嬅又發過來兩個戳一戳。
蘇松屹這才開始回復姐姐們的消息。
“臭狗,到了沒有嘛?電話也不打一個。”
“在學校咋樣啊?和宿舍室友相處還行吧?”
“到學校了,挺好的,不用擔心。”
蘇松屹剛回過去,方知嬅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蘇松屹無奈,只好按下接聽。
要是掛了她電話,這胖丁沒準會立刻買一張機票飛到這里來,頭都給他敲破。
“臭狗!”
電話剛剛接通,方知嬅的聲音就讓他心里略帶的嫌棄和煩躁消失了。
聽到她聲音的時候,怪舍不得的,蘇松屹又開始想她了。
現在可不是上高中那會,下課了去買杯奶茶,就可以送到她窗外。
她不開心了,隨時都可以哄。
方知嬅現在遠在千里之外,她的喜怒哀樂和心情,他根本無法感受得到。
就算知道她不開心,他也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去安慰她。
“室友都聽著呢,別叫我臭狗好不好”
蘇松屹壓低了聲音,另外三個室友都看了過來。
像是手里拿著剛買的烤腸,立馬圍上來三只留著口水,搖著尾巴的狗子。
不該開免提的。
“嘿嘿”
方知嬅的笑聲透過聽筒傳了出來。
即便是遙隔千里,蘇松屹也能感受到,她現在是真的很開心,臉上是帶著笑容的。
只是聽到蘇松屹的聲音,就讓她開心很多。
“我室友也聽著呢。”
胖丁壓低了聲音,看了看田沁,又看了看另外兩個新到的室友。
“臭姐姐,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想我了”
蘇松屹打趣道。
聽到是姐姐之后,三個吃瓜群眾沒了興致,各自散去。
“嗯,是想你了。”
方知嬅沒有嘴硬,聲音很溫柔。
“你還真是肉麻呢。”
蘇松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開個視頻,讓我看看嘛。”
胖丁略顯幽怨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帶著些許撒嬌的味道,很明顯是都著嘴。
蘇松屹開了視頻,半干的頭發還搭在臉頰上,胸口只是簡單地系了兩顆扣子。
屏幕里首先出現的是一張胖丁的臉,鼓鼓囊囊的。
隨后鏡頭上移,是方知嬅鼓著腮幫子眨眼的表情。
鏡頭里面,她背后這時候又冒出來兩個陌生的女孩子。
“這是你弟弟啊?”
“確實很帥啊。”
蘇松屹下意識地把衣服理了理。
“剛剛洗完澡”
方知嬅看著他慌慌張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將鏡頭微微移開。
“嗯,去外面運動了一會兒,出了很多汗。武漢夏天真不是一般的熱。”
蘇松屹將衣服紐扣扣好,方知嬅這才將鏡頭調整回來。
“她們是我室友,聽田沁說你長得很帥,就想一睹芳容。”
“姐姐們好!”
蘇松屹對著鏡頭揮了揮手,微微笑著。
姐姐的同學跟著喊姐姐就對了。
“啊,好可愛啊!”
“小弟弟好呀!”
看著室友們那么熱情,方知嬅撅著嘴,微微有些醋意。
果然,不管是在哪里,這家伙都很招女孩子喜歡。
“我姐姐有些笨,平時就麻煩你們多多照顧一下她了。”
“會的!”
“嗯,好!”
客套了兩句之后,兩個女孩子就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
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很安靜,只有蘇松屹在說話。
江岑手里捧著一本顧城的詩,安靜不說話的時候,那張俊秀的臉,很有朦朧詩人的氣質。
陳輝戴著耳機,用湯匙攪拌著咖啡,筆記本上的屏幕里,播放的是《羅翔普法》。
蘇松屹瞟了一眼,那一期講的好像是“嫖完不給錢就不算嫖”。
歐陽源倒在床上睡得很沉,剛剛打球估計是累壞了。
室內的空調呼呼吹著冷風,蘇松屹拿起掛在床邊的置物架。
從里面拿了一瓶酸奶,隔空扔給了一瓶給江岑。
“謝謝!”
江岑放下書本,微微笑著,拿起酸奶啜飲了一口。
酸奶里面帶著燕麥和草莓丁,有些粘稠,但很甜很香。
蘇松屹嘗了一口,很是愜意。
呂依依鋪好的床鋪很是柔軟舒適,讓他想在午后美美地睡上一覺。
窗外可以看到珞珈山的一部分,綠蔭在單調的窗格里分外明媚,很是鮮艷,是富有生命力的色彩。
“臭狗,我們這電影院票價可便宜了,學生很多優惠。”
“臭狗,你們什么軍訓啊?軍訓得半個月呢,到時候我會不會曬得很黑”
方知嬅都著嘴,一邊說,一邊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蘇松屹說的不多,只是溫柔地注視著她。
“干嘛用這樣的眼神盯著我?”
胖丁目光有些躲閃,臉頰泛起緋云。
“你額頭上新長了個痘痘,有點想幫你擠了。”
蘇松屹輕輕笑著。
“哼就想些奇怪的事。你都不說想我。”
她的聲音軟軟的,像是小女孩開始撒嬌索要糖果。
聽著她的聲音,聒噪的蟬鳴聲也不再吵鬧。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你”
蘇松屹反問道。
“你是大忙人嘛,要忙著成為法官的人,還要碼字寫小說。”
方知嬅隔著屏幕,看到了他手里抱著的那本《國際公法》。
“雖然很忙,但想你的時間總是有的。”
蘇松屹微微笑著。
方知嬅托著腮,開始傻笑起來。
這樣的對白,難免會讓人想起周總理寫給妻子的信。
“你的信太過官方,都不說想我。”
“總理是大忙人,哪有時間來想我”
“閑人怎么知道,忙人多想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