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為先生撫琴吧。”
蔡琰定了定神,之后才輕輕說道。
她的嗓音很輕,很柔,像是田野中那些在輕輕搖曳的小黃花。
正有些苦惱的秦羽眼睛一亮,遂即應了一聲。
他將前兩天蔡邕送給他的古琴拿了出來。
放在廊上。
此時天空放晴,太陽暖暖的曬在身上,讓人覺得很是愜意。
蔡琰坐在琴前,她的目光落在那琴弦之上,輕輕的呼了口氣。
遂即那空靈且柔和的琴音便響了起來。
一旁秦羽和蔡琬便都看著蔡琰撫琴。
等到一曲琴音奏罷,蔡琰停了下來。
她抬眼看了一眼秦羽,發現秦羽正在笑瞇瞇的看著她之后,目光便像是蜻蜓點水,在秦羽身上微微一碰,便略顯驚慌的趕緊挪到了一旁。
“先生,你可以不用一直看著的,若是先生不介意的話,還可以繼續修煉之前的槍法。”
蔡琰低垂著眼簾,神色又有些不太自然起來。
還不等秦羽開口,一旁的蔡琬便開口說了起來:“對啊先生,咱們可以不用一直站在這里看著姐姐的,咱們去練大槍吧!”
蔡琰聽著妹妹這離譜的提議,她連忙抬頭,道:“琬兒,不可胡鬧,先生練槍,你又要湊什么熱鬧?”
蔡琬頓時就癟起了小嘴道:“姐姐,現在咱們可是在先生家里,我要做什么的話,先生自然會與我說的,可不用姐姐你來管我!”
“先生,咱們去練大槍吧!”
蔡琬期待的看著秦羽院子里的那個兵器架。
那兵器架上放著的全都是質地精良的各種兵器。
那些兵器鋒利的刃尖上散發著點點攝人心魄的寒芒。
看著那些閃耀的寒芒,蔡琬只覺得心中癢癢的,真想將那閃耀的寒光拿在手里好好的玩弄一陣子。
蔡琰也不再說話了,像是默認了蔡琬的言辭一般。
秦羽有些為難的看向蔡琬,道:“琬兒乖,這里的兵刃都太重,而且也太厲害了,不是你現在能玩的,不過既然都到我這里來了,我自然也不會教你讀書,不如這樣。”
“你今天先在這里隨便找些能玩的東西,等到明天了,我給你再找個很有意思的玩伴,如何?”
蔡琬一聽,頓時眼睛一亮,道:“好啊!那先生可要說話算話呢!”
秦羽點頭道:“這是自然。”
蔡琬嘻嘻一笑,便搬著秦羽院子里的小板凳,就乖乖的坐在了蔡琰的身邊。
原來熊孩子竟然也這么容易管教的嗎?
秦羽心中泛起這樣的念頭。
不過僅僅只是一瞬間,他就將這個念頭給扔到了腦后。
熊孩子可不會這么容易管教。
現如今蔡琬容易管教的原因,從根本上來說還是因為她的家教更好罷了。
她看起來是個熊孩子,但實際上也不過是性格稍微外向了一些罷了。
真正說起來的話,她也同樣是個乖巧的小女孩。
秦羽沒有再去想著這些事情。
他走到那武器架旁,直接將剛剛放回去的長槍又提了出來。
蔡琰纖細潔白的手指撥弄琴弦,琴弦漸漸響起一道空靈幽遠的聲音。
若是按照秦羽之前肝碎片的樣子。
他肯定是還會用最簡單的招數,用最快的速度來肝經驗。
但現在既然院子里都已經來了兩個小客人。
他肯定不能再只用那種野蠻的,完全沒有半點美感的方式去刷碎片。
要優雅!
至少要對得起這個琴音和自己身為縣令的人設吧?
隨后,秦羽手中長槍一改之前那挺槍直刺的路數。
總共百招的燎原槍法便行云流水一般的從他手中施展了出來。
這燎原槍法不愧是天下間一等一的槍法。
其重意不重形。
秦羽便干脆隨著蔡琰的琴音,不斷的將燎原槍法從手中施展出來。
他渾厚的血氣在體內沿著燎原槍法的運行路線不斷的搬運。
蔡琰的琴音輕柔。
秦羽手中的動作也沒有多少狠戾。
他的一舉一動看起來都渾然天成,像是一副絕美的畫卷。
尤其是那纏繞在槍身上的渾厚血氣。
就像是在空中燃燒起了一道火焰。
槍尖滑過之處,那火焰留在空中,半晌都不會消散。
這般情景,直接就讓蔡琬給看的呆住了。
粗鄙的武人本身就是在鄙視鏈的最底端。
不管怎么說,蔡邕也是當世極負盛名的名士。
就算平日里也有與那些強大的武人結交。
他們也斷然不會在蔡邕面前展露出自己的半點武藝。
現如今年紀還這么小的蔡琬自然是沒有見到過真正的強者所施展的武藝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她以往所接觸到的那些武藝都不過只是一些普通人隨意的舞槍弄棒而已。
就那樣的東西,便已經深深的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
就更不用提秦羽現如今所施展的絕世武藝了。
如果秦羽此時也能將自己體內的血氣轉化成為真氣的話。
用體內的真氣施展燎原槍法。
他甚至感覺自己能夠僅憑著這槍法的絕世威能,生生鎮壓那些比自己高出兩三個境界的人。
這槍法的威力,自然是可見一斑。
不光蔡琬,此時還在撫琴的蔡琰看到秦羽施展燎原槍法時候掀起的血氣焰浪,一時間也不由驚訝異常。
她也是很快就發現了秦羽手中所施展的招式與她所彈奏的琴音并沒有半點沖突,反倒是隱隱的有些相合。
這讓蔡琰頓時受寵若驚。
她哪里能想到秦羽竟然會如此遷就她自己。
竟然為了不干擾她的琴音,而生生改變了自己修煉武技的習慣。
誠惶誠恐的蔡琰心中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事情。
不過很快,她就強行將自己紛亂的心事給壓了下去。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琴音有些亂了。
而她更不想因為自己的琴音再去影響到秦羽所修煉的槍法。
兩人就這樣一人撫琴,一人練槍,氣氛倒是顯得極為融洽。
只是他們并不知道,就在蔡琰和蔡琬兩人前往了縣令府中之后。
一直都不怎么離開文士府的蔡邕也走出了文士府。
他站在文士府前,目光之中隱約有幾分擔憂,也有幾分期待。
等到縣令府中響起了那熟悉的琴聲之后。
蔡邕的臉上才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
可憐天下父母心。
蔡邕為了冥冥之中的那一點命數,真可謂是操碎了心。
如此,時間過的飛快。
只是一轉眼,那原本灑向世間的溫暖的陽光便憑空收斂了其本身的溫度。
院子里的溫度漸漸的變的低了下來。
不過這點溫度對于血氣強橫至極的秦羽來說實在是算不上什么。
他自然也是察覺到了溫度的變化。
本來是想要從屋里取出一個火爐,放在姐妹倆的旁邊,至少不能讓她們著了涼。
不過想到蔡琰那羞怯怯的性子,若是將小火爐拿出來的話。
恐怕那爐火的存在都有可能會讓她分心。
其實秦羽不想拿出小火爐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在蔡琰身上。
他擔心的壓根就是蔡琬。
這小丫頭呆呆的坐在蔡琰身邊,看自己練習槍法都看了一天了。
在秦羽想來。
蔡琰這種活潑好動的性子,干坐了這么長時間,肯定是已經夠夠的了。
以己度人。
秦羽還能記得他當年小時候在冬天看著面前那火爐中不斷燃燒的火焰時,心中所產生的蠢蠢欲動的感覺。
只要是手邊有個什么用不上的小東西。
比如瓜子皮,比如糖紙,比如線頭。
他都會想要扔到爐子里面去燒著玩。
就只為了看那火光的明滅來打發時間。
這要是換做蔡琬的話,她肯定也會忍不住的。
燒東西玩還是其次。
秦羽真正怕的還是蔡琬若是不小心將自己給燙著了可就難辦了。
總不能蔡邕才將兩個女兒送到自己這邊還不到一天。
晚上送回去的時候就整出來了一個有傷在身的熊孩子。
秦羽光是想著那樣的場面,他都覺得有些尷尬。
于是便干脆加大了血氣的輸出。
燎原槍法的焰浪便真的像是燃燒起了火焰一般。
通紅的火焰纏繞在槍身之上,讓周遭的溫度都又提升了起來。
蔡琬只覺得隨著秦羽手中長槍的呼嘯,仿佛院子里出現了一條不斷游走的火龍。
那刮起來的風都有些暖洋洋的。
這讓她不禁更加羨慕,也更加癡迷。
“我要是學會了先生的槍法,那我以后就肯定不會再怕冷了!”
“我想學!”
蔡琬心中頓時就給自己定下了一個極為宏大的目標。
她雙眼死死的盯著秦羽的一舉一動,將要將他的動作全都記下來,刻在心里。
而一旁撫琴的蔡琰則是抬起目光,輕柔的落在秦羽的身上。
她都不敢看的重了,生怕自己的目光也會讓秦羽感覺到。
看著秦羽手中長槍上掀起的焰浪,她的心里只覺得暖呼呼的。
原本撫琴的雙手已經微微的感覺有些冰冷。
但現在卻又很快暖了起來。
她回目光,看著自己那靈巧纖細的手指,她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甜甜的微笑。
等到太陽終究徹底要落下山去的時候。
秦羽才停了下來。
蔡琰到了這個時候,也才停下了撫琴的手指。
秦羽將長槍放回到武器架上,他也走到廊道里,看著從凳子上站起身來的蔡琰,眼中略帶著一抹憐惜,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撫了這么長時間的琴,應該已經很累了吧?”
蔡琰羞怯怯的正想說話。
一旁的蔡琬就大咧咧的說道:“先生先生,不辛苦的,姐姐她平時在家里的時候也會一下子就彈這么長時間呢,根本不累!而且今天的時間還算短的,以前練琴的時候,還彈的時間更長呢!”
秦羽:……
蔡琰:……
快來人把這家伙的嘴給封上!
求求了。
秦羽哈哈一笑,道:“反正不管如何,都還是辛苦琰兒了,既然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不如就留下來吃過飯之后再回去吧。”
“好好好!那就吃過飯之后再回去吧!”
又是蔡琬第一個就開口堅定的擁護了秦羽的提議。
蔡琰倒是有些猶豫的說道:“與先生一起吃飯,恐怕我們會失了禮數的。”
秦羽渾不在意的擺手說道;“在我面前你們就不用那么拘謹,將平時的那些想法全都扔掉吧,反正這里只有我們,只要你們回去之后別告訴蔡公就好了。”
“來吧,正好天氣寒涼,我與你們涮些火鍋來補補身子好了。”
“你們兩人先去房里待著,里面有暖爐,別在外面凍壞了身子。”
說著,秦羽便直接抬腳走了出去。
他這縣令府中平時是沒有人專門伺候的。
只有秦羽有需要的時候,他才會去縣令府門前去找門房去吩咐一些事情讓人去做。
就比如現在。
他就吩咐門房去準備吃火鍋要用的那些食材去了。
這門房其實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從小方村中一路跟著秦羽走出來的老張頭。
原本秦羽就沒有想過要讓老張頭離開小方村。
但老張頭卻是說什么都要跟著秦羽。
以他的說法。
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所擁有的一切全都是秦羽給他的。
現如今若是只看著秦羽在外為他們小方村的眾人謀福利,而他們這些人一個個全都留在小方村里享受的話。
他們自己也過不去良心的那道坎。
既然老張頭都已經這樣說了,秦羽自然也就沒有了拒絕的理由。
而且有張老頭作為自己的門房,很多事情他都可以不用多解釋什么。
老張頭的為人秦羽也很放心,斷不至于會給他整出來什么糟心事。
得了秦羽的吩咐之后,老張頭很快就下去準備去了。
火鍋這種食物,準備起來也沒有什么復雜的。
很快,老張頭便已經將那些食材端到了秦羽的房中。
此時秦羽正在房間里給蔡琰和蔡琬兩人講解火鍋的吃法。
旺盛的爐火催動著青銅鼎中的幽泉水。
等到老張頭將那切好的羊肉片端進來的時候,蔡琬看著那些鮮紅的肉卷,眼睛都直了。
“來來來,多吃點,千萬不要客氣。”
受制于香料不足的緣故,秦羽煮的這一鍋依舊是清湯鍋。
不過從大半年前開始,他們棘陽城就已經不缺鹽吃了。
糜家的車隊每次過來的時候都會裝著大批量的鹽。
鹽這東西對于棘陽城來說,可是少有的幾個必需品之一。
價錢自然不低。
但就算是這樣。
每一次糜家的車隊來到棘陽城之后,貢獻的全都是貿易逆差。
沒辦法。
他們裝載的這些鹽的價值確實沒有辦法能夠與神水比肩。
不過就算每次過來都會要額外掏一大筆錢給棘陽城。
但糜家也總是樂得合不上嘴。
只要錢在棘陽城里花光了,花的越多,他們運回去之后就賺的越多!
這種買賣誰不想要?
于是乎在積攢了大量的鹽之后,秦羽也放開了。
自己用的肯定是提純之后的精鹽。
這種東西秦羽目前也沒有想過要大規模的推廣出去。
實在是地理位置有些尷尬。
若是日后他能去到海邊,或者去益州的話。
肯定要一波直接把鹽拉滿。
弄出足夠多的精鹽出來,直接來一波壟斷。
這鍋清湯里面就已經放好了鹽,調好了味道。
于是也就自然不需要什么蘸料了。
蔡琬急不可耐的想要動手。
但卻被蔡琰目光微微一瞪,又瑟瑟的把蠢蠢欲動的小手縮了回去。
“怎么了?你們怎么不吃啊?”
秦羽笑瞇瞇的問道。
他一邊問,一邊就已經將那些切的很薄的羊肉卷倒進了鼎中。
只是眨眼的功夫。
那羊肉卷便微微蜷縮起來,一股濃郁的肉香味直接從鍋中冒了出來。
蔡琬吞了口口水。
一旁蔡琰卻只是猶豫的看著面前的青銅鼎。
她還在猶豫要怎么跟秦羽說,她們兩個跟秦羽坐在一起吃東西本身就是不合禮數的時候。
便看到秦羽用筷子直接撈起鼎中的肉卷,隨后便直接放在了他面前的木盤里。
蔡琰:!!!
她震驚的看著秦羽的舉動,隨后又看到秦羽滿滿的夾了一筷子肉卷,放在了蔡琬面前的木盤中。
他笑著說道:“之前不是都已經跟你們說過了嗎?在我這里就不用去考慮什么規矩之類的事情了,你們倆都放開一點,若是真那么在意規矩的話,我可就不高興了。”
“吃吧!”
秦羽催促道。
一旁的蔡琬早就已經忍耐不住了。
聽到秦羽都這樣說了,她便直接應了一聲道:“好的先生,我一定不會惹你不高興的!”
說罷,她就直接抄起筷子,一張嘴,口水就拉成一條絲線的往下淌。
“嗚哇!”
“燙燙燙……好吃!真好吃!”
蔡琬鼓著腮幫子,大口大口的咀嚼著被她塞進嘴巴里的肉片。
一旁的蔡琰偷偷的觀察著秦羽。
在看到秦羽看向蔡琬的目光只是帶著一種寵溺的神色之后,她才終于放下心來。
“看來先生真的像是那些人說的那樣,他本就不是普通人,而是從天上來的神仙。”
“這樣的神仙,做事的禮法和規矩與我們不一樣也是很自然的。”
“我還是聽先生的話吧,免得真讓先生不喜了就不好了。”
心思本就細膩的她想到這里,便才動起了筷子。
將那肉卷塞進嘴里,只是咀嚼了第一口,蔡琰就知道為什么妹妹會吃的那么不在意形象了。
這火鍋實在是太好吃了。
她從來都沒有吃到過如此好吃的肉食。
而且吃下去之后,她還覺得自己的身體都是暖洋洋的一片。
就連之前彈琴彈了一天的疲憊感都在快速的消失。
蔡琬的吃相相較而言顯得比較豪爽。
她大口大口的吃著,一邊還會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而蔡琰就要文靜的多了。
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樣子,但吃飯的速度卻是一點都不比蔡琬慢半點。
秦羽覺得有趣。
反正肉食很多,他也就放開了吃,放開了煮。
就算煮的再多,以秦羽現在的身體素質,吃肯定是吃的完的。
只是秦羽顯然是有點小看了蔡琰和蔡琬兩人的戰斗力。
她們倆看起來都是小小的樣子,可吃起飯來真就像是兩個小黑洞一樣。
秦羽讓老張頭一連上了三次肉片,每次都要端過來將近三斤,這才勉強在她們臉上看到了一些滿足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