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年,6月。
在宛城之中那些黃巾降卒的努力之下。
南陽郡內,已然再沒有半點黃巾動亂的跡象。
不過這僅僅只是維持在表面上的情況。
實際上。
南陽郡這個天下第一人口大郡,就算沒有表面上黃巾的問題。
背后的問題也還多著呢。
黃巾起義的爆發,只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那些隱藏著的矛盾爆發出來了一些而已。
就像是擠痘痘一樣。
擠出來的只是表面上的東西。
隱藏在深處的還有那些根本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解決掉的根!
當這些黃巾降卒在秦羽原本培養出來的那些基層骨干的帶領下。
分成一隊隊開始討伐黃巾動亂的時候。
那些表面上的黃巾軍無不是望風而降。
整個南陽郡中,幾乎沒有出現什么像樣的抵抗。
這其實也是秦羽這個曾經的棘陽縣令所帶來的強大的號召力。
整個南陽郡里面的人,誰不知道現如今的棘陽縣才是真正的核心啊?
別說是他們這些人待的地方了。
就算是宛城,真要說起來,都漸漸的有些不如棘陽縣來的更繁華了。
要不是棘陽縣城從一開始就因為縣城的大小而限制了本身的發展。
恐怕他們都會毫不懷疑,再過上一兩年時間。
那棘陽縣就能夠直接取代宛城的位置。
成為這南陽郡中最為繁華的大城市。
只可惜。
那區區一個縣令的位置肯定是容不下秦羽這尊大神的。
其實所有人都很清楚。
秦羽的能力肯定不可能被永遠的限制在這棘陽縣中。
況且,現如今隨著賣官鬻爵的情況發展的越來越眼中。
劉宏為了能夠多收斂一些錢財。
天下的官員可以說根本就沒有幾個人能好好的在一個地方待很久的。
快則兩三月,慢則兩三年。
這地方的最高官員肯定會被換走。
甚至這點時間都夠他們直接換好幾茬了。
這樣一來。
那些換過來的官員更是沒有心思去好好的維護一個地方的發展。
他們上任之后,心中所想的就只有撈錢,只有壓榨百姓。
要不然他們都賺不回來買這個官的錢!
現如今一聽南陽郡的郡守乃是原本棘陽縣的縣令。
這些南陽郡的眾人便頓時都覺得自己的未來有了希望,有了干勁。
一個個還造什么反?
跟著郡守好好種地難道不香嗎?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帶有這種淳樸的思想。
有些人燒殺搶掠的多了,自然就迷戀上了那種來錢很快的搶劫的快感。
他們不愿意投降在秦羽的麾下。
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擋不住秦羽麾下士卒的進攻。
便干脆放棄了手下的地盤,帶著手下那些嗷嗷叫的士卒往山林里一鉆。
直接落草為寇,占山為王。
一時間南陽郡之中,又多出了不少名號各異的山賊流寇。
他們之中有些人為了招攬人手,甚至還打出了要為張曼成,趙弘,孫夏等人報仇的口號。
這讓此時已經被轉移到棘陽城中的趙弘和孫夏兩人聽的是一陣無語。
自然而然的。
他們這些落草為寇的家伙所面對的都會是毫不留情的討伐和剿滅。
秦羽在這種事情上,可絕對不會跟你講什么條件。
就像是之前他在棘陽縣上任之后就去做的事情一樣。
想要保證一個地方的經濟穩步的發展。
前提條件就是必須要有一個良好的治安。
正好現如今這幾萬的黃巾降卒沒有地方去安置。
便讓他們出去剿匪。
順便還能再鍛煉鍛煉秦羽之前訓練好的那些基層骨干們帶兵打仗的能力。
他們這些人未來就算達不到一流二流將領的程度。
努努力,在秦羽給的這么優厚的條件之下。
沖一個三流將領肯定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等到真正亂世起來的時候。
秦羽日后的軍隊之中,他們可才是那些中流砥柱。
想要讓一支隊伍有更強的戰斗力。
這些人可是一點都馬虎不得的。
就在秦羽派遣兵將在南陽郡各地開始剿匪的同時。
他對于宛城的安排也沒有停下來。
只是就在宛城中的那些百姓都以為秦羽會開始像是發展棘陽城那樣大力發展宛城的時候。
卻驚訝的發現。
秦羽似乎并沒有想要將棘陽城中的那些東西朝著宛城之中轉移。
非但是沒有將那些東西轉移到宛城。
反而還從宛城之中帶走了不少東西。
就算是逢氏,婁氏等世家豪族的藏書。
原本囤積在宛城之中的那些軍略資源等等。
這些東西如果放在平日里,秦羽想要拿走的話,肯定沒有那么簡單。
但是現如今宛城上下都被黃巾軍給過了一遍。
根本就沒有人有資格在這種時候站出來,也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站出來。
看著秦羽的這般舉動。
簡直就像是要放棄宛城,干脆將南陽郡的郡治放在棘陽城了。
這不是開玩笑嗎?
這確實是開玩笑。
秦羽并沒有想要改變南陽郡的郡治。
至于開發宛城這種事情,他也從來都沒有想過。
在朝堂之中的那些世家對自己大肆攻訐之后,秦羽還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們心里到底都在打著什么樣的主意?
朱儁和孫堅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不就是想要探尋神水的隱秘?
想要去小方村看上一看。
為了這件事情,他們肯定會不斷的給自己找事。
今天應付過去了這件事,明天肯定還有別的事情。
只要一天不讓他們來小方村,他們就肯定不會消停下來的。
所以說。
在秦羽的眼里。
現如今的這個宛城到底是不是在他的掌控之下,那也沒有什么意義。
反正總歸是要離開南陽郡的。
也就沒有必要再花什么心思去建設宛城了。
說實話。
對于秦羽來說,其實能換一個地方的話可能還更好一點。
南陽郡實在是不適合在亂世之中茍發育。
而且秦羽自己本身就已經是一個非常耀眼的存在了。
這要是讓他再占據了南陽郡這種地利。
恐怕天下群雄并其之前,他就要先作為出頭鳥,被直接打上一把。
沒有必要去整這點東西。
倒不如提前做好準備。
此時的棘陽縣令乃是荀彧。
張昭現如今被秦羽帶在身邊,他作為南陽郡的郡丞,暫時替秦羽處理南陽郡中的大小事務。
“已經六月了啊……”
秦羽站在城墻之上,看著宛城外那還一片忙碌的景象,他嘆了口氣。
上半年因為黃巾之亂的緣故,讓宛城附近很多田地都錯過了收麥的時節。
總體來說,差不多晚了半個月左右。
不過還好。
總歸是沒有錯過一季。
現如今那些百姓便全都在地里忙忙碌碌的準備播種粟米。
只求還能趕得上時節。
秦羽沒有給他們黃金粟米的種子。
原因自然也是同樣。
對于秦羽而言。
他現在真正關心的可不是這農業方面的事情。
而是遠在北方的廣宗戰場。
“沒記錯的話,現如今盧植應該正與張角對峙才對。”
“歷史上盧植可是壓著張角打的吧?”
“一路給張角逼迫到廣宗城里,只能據城死守。”
“不過,很快他就會被小黃門左豐打個小報告,然后就被擼了官位,用囚車押解回京。”
“后來換上去的董卓是連戰連敗,最終還是依靠著皇甫嵩這位戰神一般的老爺子,生生從南線一路殺到北線戰場,接管了北線的戰事,順便將張梁張寶全都擊敗,徹底平息了這次黃巾之亂。”
秦羽看著遠處那秀麗的風景。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現在的張角到底怎么樣了?”
“會不會跟歷史上一樣,他早就已經是重病之身,病入膏肓?”
秦羽想到張角之后,就忍不住想到了當日張角在離開之前與自己說過的那個約定。
秦羽答應要去見他一面的。
現如今看來。
他卻是用不著再遮掩身份,帶著黃忠兩人潛行過去了。
他完全可以大搖大擺的過去。
因為,或許在不久之后,他就要成為那個接替盧植的將軍。
只是再次相見的時候,他們注定不能再用朋友的身份。
“真是不知道張角為了做到現如今的這種事情,他到底付出了什么樣的代價?”
秦羽默然想著。
他可還沒忘記。
張角身上可是有著他所見過的唯一一個純負面類型的詞條——逆亂乾坤。
本身就承受著逆亂乾坤的巨大影響。
他的身體已經沒有辦法再撐得住太長時間了。
現在再做了這種超大范圍的群體性永久BUFF。
秦羽覺得就算是張角直接暴斃,他都不覺得奇怪。
這一手能力實在是太過恐怖,太過強悍了。
這種事情就算是讓秦羽去做。
一下子將幾十萬黃巾軍從普通人提升到鋼筋鐵骨的境界。
這得消耗多少碎片?
一個人至少都要消耗10個白色碎片。
幾十萬黃巾軍,算下來就是至少幾百萬白色碎片。
那就是幾萬綠色碎片,幾百個藍色碎片……
這種代價就算是秦羽有了詞條連攜的經驗套裝,他也承受不起啊!
換做張角那樣沒有金手指的人。
他到底要承受什么樣的代價才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秦羽只是想想,都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那唯一的解釋就只有張角可能用他送給他的銀靈草和青璃草成功的突破了自己的境界。
本身就已經是全詞條等級全滿的他。
興許真的邁出去了那至關重要的一步。
將他自己的詞條提升到了金色的程度。
然后用這種超越常人,能夠算的上是世間主宰的能力,強行做到了這種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不過就算是這樣。
張角肯定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至于現如今到底是什么樣的情況,秦羽也不知道。
一想到要與之前那個在小方村中一起吃肉,一起喝酒的朋友兵戎相見,并且他們雙方只可能有一方活著。
秦羽心中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復雜的感情。
他一聲嘆息,伸手搭在面前那厚重的城墻上。
千里之外的廣宗城里,一只手掌正從那盛滿了森涼井水的青銅盆里取了出來。
“大哥,你該休息了。”
一旁響起張寶關切的聲音。
盤坐在草席上的張角并沒有回應。
他用那沾滿井水的手掌覆在自己的額頭上。
只見那原本森涼的井水在落在他額頭上之后,竟像是落在了灼熱的鐵鍋里一般。
頓時一陣“嗤嗤”的聲音響起。
還伴隨著一股蒸騰起來的白氣。
“如今大事未定,我又如何能夠休息?”
當額頭上的水珠徹底被蒸干了之后,張角才緩緩開口說道。
此時的他看起來比之前已經好了很多。
原本雙眼之中布滿的血絲也在不斷的消失。
他就像是一個已經熬了三天三夜沒有睡覺的人,剛剛睡了一個安穩的覺一般。
“大事,到底什么是大事!”
“我們的大事根本就是沖向洛陽城,而不是困守在這廣宗!”
“大哥,你為什么不讓我們全力去攻那盧植啊!”
“你的身體還能受得住幾次天火的反噬啊?”
“除非現在就能讓大哥你將這天下徹底傾覆,否則,要不了多久,大哥你就會被這天火活活燒成齏粉啊!”
張寶心中焦急。
他罕有的在張角面前用這樣急迫的聲音叫嚷起來。
張角看著身邊那臉上寫滿了關切的弟弟,他笑了笑,臉上掛著一抹深深的歉意,道:“我在等一個人。”
張角說完之后。
便看到張寶臉上的怨憤之色越來越多。
就在張寶想要開口的時候,張角卻擺了擺手,沒讓張寶說出來。
他兀自說道:“有些事情你不了解,而這些事情,在這之前,我也不了解。”
“張寶,如果我現在告訴你說,我覺得咱們這十幾年里做的事情全都是錯的,你會怎么想?”
張寶不敢置信的看著張角,道:“大哥,你這是在說什么啊?”
“我們這些年做的事情怎么可能是錯的!”
“難道我們從一開始不就是為了那些真正貧苦的百姓們討生活嗎?”
“難道我們想要推翻那大漢朝廷,給百姓一個機會,這也是錯的嗎!”
張角搖了搖頭,他沒有在這種事情上跟張寶說什么。
想了片刻之后,他朝著張寶招了招手,道:“你且過來,我讓你去看看,你便會知道了。”
張寶不明其意,他來到張角面前,像是以往那樣跪坐在張角對面。
等到他坐定之后,張角伸出一根枯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的手指,在那水盆之中蘸了一下。
隨后,便用這根還帶著井水的手指緩緩點在了張寶的眉心處。
一滴水珠掛在張寶的眉心之中。
那原本應該從他臉上滾落下來的水滴此時卻像是違背了物理定律一般。
就那么靜靜的掛在他的眉心之中。
而張寶此時的雙眼已經全然沒有了半點焦點。
只是他臉上的肌肉卻一直在細微的抖動,抽搐。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只是他本身卻像是被鐫刻在時光之中,根本不得寸動。
“嗤!”
當那水珠像是突然遇到了烙鐵一般,發出一聲輕響。
隨后便直接直接從張寶的眉心落下去的時候。
張寶才突然像是回過神來了一般。
他雙目猛的圓睜。
身形一晃,像是要暈過去一般。
一只手直接撐在地上。
瘋狂跳動的心臟如同擂鼓一般。
他手臂上那青色的血管暴凸出來,看的極為清晰。
甚至若是仔細看去,都能看到他皮膚因為那血液的不斷涌動而上下起伏的樣子。
只是短短不到盞茶時間。
張寶卻像是經歷了常人不敢想象的酷刑。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后背上頓時爬滿了一層虛汗。
“大哥,這是……”
張寶震驚的看著面前的張角。
張角點了點頭,道:“這興許就是發生在幾百年前的事情。”
“也是為何我們現如今能夠感知到血氣,能夠將血氣轉化成為真氣,擁有那么多武人的原因。”
張寶盡管聽到了張角所說的話。
可他的臉上還是寫滿了不敢相信的神情:“可是,可是……”
他一連說了好幾個可是。
但最后都沒有能夠順著他的思路說下去。
張角也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的坐著。
等到張寶自己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之后,張角才說:“你現在覺得我們這十幾年來做的事情還是對的嗎?”
張寶搖了搖頭。
他的心很亂。
他搖頭并不是在回答張角的問題,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什么。
張角沉默片刻之后,沉聲說道:“本來這件事情應該是我自己一個人去承擔的,但現如今將你們也牽扯了進來,真是抱歉。”
張寶原本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頓時像是被這句話給喚醒了過來。
他說:“大哥,你這說的是什么話?”
“我們兄弟三人榮辱與共,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你都沒有必要跟我們說這種話。”
“哪怕最終的結局已經注定,那又如何?”
“路是我們自己選的,也是我們自己愿意走下去的。”
一直沉默的張角勾起嘴角笑了笑,道:“希望我現在做的這些事情還能有些補救。”
“再等一個月吧。”
“若是一個月后還沒有什么變化,那這天下,便由我們兄弟來坐吧。”
“到時候興許做不到最好,但至少,拼上我等的性命,也不能讓現如今的情況變的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