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
董卓大口大口旳吃著肥羊肉。
他粗壯有力的手指抓著一只已經煮好的羊頭。
只是輕輕一捏。
那羊頭便被他極為熟稔的分割開來。
隨后拈起那些煮的通透的皮肉,趁著那騰騰而起的熱氣,直接塞入口中。
大嚼特嚼。
他尤其喜歡那堅硬的顱骨之中的羊腦。
吃起來綿綿軟軟。
雖是熟食,卻又帶著一種讓人說不出的蠻荒氣。
這種風格便是董卓最為喜歡的。
他此時就聽著一旁李儒跟他講起來的發生在洛陽城中的那些事。
聽的是兩眼放光。
“好!”
“真不愧是先生啊!”
“執掌廢立,打壓的那些文武百官啞口無言,讓整個朝堂都在他的腳下顫抖,這才是真正的男兒應該去做的事情!”
“倘若有朝一日,我也能如同先生這樣,那就實在是不枉來此世間走上一遭了。”
董卓哈哈大笑。
他這般作態,絲毫是不將這些傳出去可能會被人說是包藏禍心的言論放在眼里。
包藏禍心?
不臣之心?
這種事情對他董卓而言可實在是太正常了。
誰人還不知道他董卓心里有什么想法嗎?
只是就算他們知道了,那又如何?
他現在可是堂堂并州牧。
并州雖然是個很大的爛攤子,但只要舍得出力氣去收拾,總歸是能收拾出來的。
就像是現在。
董卓只是一聲令下。
他麾下那個天生狠人的李儒就已經帶人開始在并州境內進行清掃工作了。
并州乃是大漢人的并州。
董卓現如今既然已經放棄了想要進入洛陽城中混一口湯喝的想法。
那自然就必須要將并州這一塊好好的拿捏在手中。
這可是他未來安身立命的地方。
又豈能容的下那些宵小之輩在自己的地盤里面胡亂蹦跶?
董卓可不答應!
況且隨著那洛陽城中公文而來的還有秦羽送來的一封書信。
書信之中,言辭懇切,希望董卓能好好的發揮自己身為并州牧的主觀能動性。
將整個并州完完全全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對于那些之前看起來算是已經歸附在朝廷中的南匈奴人。
是殺是伐,一切但憑董卓自己做主。
不管造成了多大的殺孽也無所謂。
只要董卓能守得住并州全境,將河套那片地方也徹底的掌控在手中,便算是達成了秦羽對他的期待和目標。
至于之后可能會引起的麻煩事,朝中自然有秦羽幫他一力承擔。
李儒其實很清楚。
這封信表面上看起來是寫給董卓的。
事實上,這封信中的內容還是秦羽吩咐他去做的。
之前董卓所發的書信就都是李儒親自代筆。
他在書信之中,與秦羽商談過不少的事情。
雙方雖然算不上是知根知底,但也算的上是建立了一種初步微妙的關系。
董卓對于此事并不敏感,他其實也不在乎。
秦羽早就已經用自己的實力折服了董卓。
讓他打心底里幾乎都有了一種對秦羽的依靠感。
如果秦羽手中并沒有多少權柄的話。
他在董卓身邊的身份毫無疑問就是可以取代李儒的存在。
但現如今秦羽勢大,其掌握的權柄和手中的實力,董卓自認是絕對沒有辦法與秦羽相抗衡。
如今他在董卓眼中看起來就更像是一個能夠緊著跟隨的靠譜上司。
上司發話了,他自然不可能會做什么折扣。
“先生所言,正合吾意!”
“我早就已經看那些匈奴人不順眼了,如今我為并州牧,他們竟然還敢不來朝拜于我,更自奉立那所謂的單于,當我這個并州牧不存在嗎!”
“既如此,那就給他們一個好看!”
“這次之后,就將他們徹徹底底的打服。”
“想要歸入我們大漢,就要有歸入當個奴隸的自覺,可莫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董卓咧了咧嘴,油花花的肥厚的嘴唇上此時正是滿滿的殺意。
涼州。
韓遂收到朝廷詔書的時候,
頓時大喜。
他們之前被皇甫嵩從陳倉趕回到涼州之后。
如今還在為了內部的權利分配而鬧的很兇。
互相之間更是攻殺不斷。
根本就沒有一個能服眾的人站出來。
現如今朝廷之中再來詔書,
直接封了韓遂為涼州牧,
這給韓遂可是高興壞了。
加封了涼州牧之后,便意味著他現在乃是涼州之中名正言順的最大頭目。
只要接受這個封賞,那他就相當于又重新沖叛軍的陣營回歸到了朝廷的陣營之中。
一來一去,
不光是相當于直接將他之前的叛亂謀反之罪全都給赦免了。
還給他爭取到了更大的官職和權柄。
這韓遂如何能夠放棄?
盡管命知道自己在接了這個涼州牧的職位之后,就肯定是相當于徹底綁定死在秦羽的身上。
不過那又如何?
秦羽給了他這么大的機會,
他現在表忠心的話,
那也是完全應該的。
想到此處,
韓遂便心滿意足的接下了朝廷的任命。
并很是恭順的回書一封,其中盡皆羅列自己對于秦羽的敬仰之心。
只恨不能起兵與秦羽一同匡扶社稷。
隨后便開始著手大力正對涼州內部。
不得不說。
韓遂這人在涼州也確實是有根基,
有手段。
如今成為涼州牧之后,更是有了足夠大的權柄。
一時間真可謂是風頭無兩。
手底下也是短短時間就匯聚群雄。
其余的馬騰等人,也漸漸在韓遂面前感覺無法抵御。
涼州的內亂竟就在這種情況下,
看起來就朝著還不錯的方向發展了下去。
各地在秦羽分封了州牧之后,
都還是一片欣欣向榮的場面。
各地都是捷報頻傳,
對于劉協和秦羽都是大加贊頌。
秦羽對于這些人絲毫沒有半點誠意的拍馬屁行為根本沒有半點感覺。
這種事情還不至于能夠觸動他的內心。
只是有心人此時都已經發現了。
天下各州都已經被分封了州牧。
但唯獨荊州現如今還是空缺。
按照秦羽之前分封的慣例。
一般都是用之前的州刺史直接就提拔成了州牧。
不過也有不在這例子之中的。
但大概率都是如此。
這荊州刺史現如今還是王睿。
秦羽看著王睿的名字,
便立刻就想到了這個老倒霉蛋。
這家伙是個純粹的文人。
對于武人,他是有著一種天生的鄙夷。
曾經孫堅上任長沙太守的時候,
他就對孫堅表現的有些怠慢。
不過是因為孫堅背后站著那些想要對付秦羽的世家豪強。
王睿才勉強收斂了一點。
后來孫堅派遣孫策前去零陵郡搶糧。
本就是這么簡單的一件事情,放在他的手里,結果卻是被秦羽手下的一個縣令給殺的大敗而歸。
聽說,
要不是那個縣令仁慈,沒有真的下死手。
恐怕孫堅的大兒子現在就已經沒了性命。
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后。
王睿自然是大為嘲笑譏諷。
在公開場合都曾經毫不留情的說過:“這孫文臺連秦羽麾下一個普通的縣令都收拾不了,
他憑什么能去找秦羽的麻煩?”
“這也就是秦羽沒有親自動手,若是換了秦羽過來的話,
現如今的長沙太守怕是早就已經換人了。”
王睿畢竟是荊州刺史,他的話自然流傳度是很廣的。
長沙和零陵都是屬于荊州的地界內。
這點評后來自然是幾乎搞的人盡皆知。
秦羽當時聽說之后,
也沒有將這當回事。
黃忠這樣的強者,那是一個普通縣令能夠比的上的?
就算將黃忠直接提拔成零陵郡郡守,秦羽也不覺得有什么過分。
而且之前那一戰也不是孫堅自己親自率人過去。
不過是立功心切的孫策謀劃的而已。
孫策年輕,又小看了黃忠,會有這樣的大敗,秦羽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的。
他只是抱著純粹看樂子的角度來看這事情的。
其實秦羽也沒想到。
這世上竟然還真有那種鄙視武人鄙視到了骨子里的人。
王睿顯然就是這樣的鐵頭娃。
果然。
當初在王睿說了這話之后,孫堅就算再怎么不樂意,
最終也只能選擇忍氣吞聲。
他敗了是事實,再說還有規矩在。
他一個郡守,自然是沒有辦法搞得了這個本身擁有監察自己權利的州刺史。
但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仇怨,這就已經悄然種上了。
原本按照歷史之中的來看。
王睿這人也的確就是這樣。
跟孫堅一起前去討伐零陵,
桂陽的叛軍。
就因為孫堅是武官,言語之間常常都會流露出輕蔑之意。
秦羽其實真的很想要將王睿的腦子拆開來看看他腦子里到底裝著什么。
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腦回路,讓他竟然敢在孫堅這樣實力的武人面前還一邊說著鄙夷的話,另外一邊還要等著孫堅去出力剿匪。
這都已經完全脫離了只讓馬兒跑,不給馬吃草的境界。
通篇看下來,就只突出了一個離譜二字。
后來就被孫堅在率兵前去討董的路上,尋了個借口,直接就給他生生逼死。
不過放在眼下。
董卓現在可還在好好的當他的并州牧。
替代了董卓在朝中搞事情的是秦羽。
秦羽自我感覺現在還沒有做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他也僅僅只是廢了個皇帝而已,還沒有跟董卓一樣,給劉辯和何太后等人全都逼死。
然后天天在洛陽城中殺人取樂,更是夜宿龍床,將后宮都整的亂七八糟的。
那時候來個十八路諸侯討董,自然是理所當然。
秦羽到了洛陽城中之后,就一直住在軍營之中。
也有沒做什么離譜的事情,十八路諸侯想要討伐,怕是都要想上好一陣子才行。
那也就是說。
孫堅可能就沒有了帶兵北上,順手將王睿給整死的可能性了。
那王睿這個刺史就干脆還是讓他繼續做下去吧。
刺史也就是實權上有監察郡守的權利。
真要是郡守要跟他干起來的話,
他還真不一定就能行。
故而王睿此前一直都很明智的沒有過來找秦羽的麻煩。
這要是真多此一舉的給王睿弄成了州牧的話。
那可就成了秦羽的頂頭上司了。
秦羽會給自己沒事找事?找這么個麻煩在身上?
所以干脆就還是算了。
將荊州獨立出來弄個獨一份得了。
至于劉表這個天降猛男。
既然人家王睿都沒死,
你劉表也就也用不著再眼巴巴的朝著荊州去了。
目前秦羽還只掌管零陵郡一個地方。
等到將來他有足夠的資本和能力徹底將荊州掌握在手中的時候。
他才會從零陵郡中走出去。
否則提前掌控了大片的地方,
對于秦羽而言,
只是有害無利。
他想要的可不是地盤,也不是有了巨大的地盤之后跟那些地主世家之間的妥協。
在自己都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之前,貿然將地盤不斷的擴張出去。
最終的結果只會是手忙腳亂,到最后什么好處都落不下。
甚至于,為了想要占據這巨大的地盤,還會給別人留下來很大的可趁之機。
以前的秦羽還總覺得飛魚軍本身就已經數量挺多了。
已然差不多能夠掌控零陵郡中的方方面面。
可要是將這些人分散到整個荊州的話。
那一下子就會被稀釋的無影無蹤。
最終想要讓荊州維持正常的運轉,秦羽就不得不跟那些人進行利益上的妥協。
到最后可能這樣玩著玩著,自己就會被手下的各種各樣派系的世家給玩沒了。
目前看來。
秦羽還至少再需要個三四年的時間去做準備。
等到這一波教育出來的人才都有了一定的工作經驗。
都被培養豎立起了正確的社會價值觀之后。
他才能真正的著手去將整個荊州納入到自己的掌控之中。
到時候荊州全境就是著手的發力點。
以荊州這個地方的充沛資源,退則圈地自萌,進則鯨吞天下,一切皆有可能了屬于是。
這些籌謀和規劃,秦羽林林總總都是想過不少的。
現在執行起來自然是有條不紊。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
秦羽在洛陽城中執掌廢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事情傳回到零陵郡中之后。
這里的眾人一個個看起來畫風就有些異常起來了。
張昭等留守在零陵郡中的眾人根本就沒有覺得這事情有什么不對的。
一個個拿著秦羽大殺特殺的事情擱那就是一頓猛吹。
整個零陵郡中的百姓都像是受此歡快的氣氛感染。
天天過的像是過年一樣。
逢人便是一句:“你們今天有沒有洛陽城的新消息?”
“你們誰知道洛陽城里面是不是又有什么不開眼的家伙招惹先生了?”
“哎呦那個袁紹可是真的慘啊。”
“被先生打的重傷不說,還要殺人誅心,有謀無斷,不足為慮,這也是那汝南袁氏的傳承之人所能有的評價?哈哈哈哈。”
“誰說不是呢?他們敢先招惹先生,會有這樣的下場,實在是讓人一點都意外不起來啊。”
“我看他們就是活該,先生是何許人也,此行前往洛陽,那是去給他們謀福祉去了的。”
“結果他們看起來還真是一點都不領情。”
“我覺得這樣也好,先生被那群人招惹的厭煩了,那自然就會回來了,等到先生回來之后,他們才會意識到自己到底錯過了什么樣的機會,讓他們日后自己后悔去吧!”
酒肆之中,每日每日都是這般歡快的氣氛。
臨近的長沙郡中。
孫堅面色如常。
對于秦羽的強橫,他這個老對手早就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
之前在知道了秦羽身邊帶著呂布前去洛陽之后。
孫堅就已經想過會擁有這種事情的發生。
他甚至還將自己知道的情報送給了洛陽城中的那些公卿。
只不過看現在看來,他之前的警告并沒有多少人放在心上。
沒辦法。
曾經秦羽手中的敗將,不受別人待見是很自然的事情。
他現在沒有別的想法。
進攻秦羽?
這儼然已經不是他應該去思考的問題。
他現在的目光已經徹底的轉向到了黃忠的身上。
如今他無比積極的厲兵秣馬。
只是希望能夠有朝一日,雪了自己曾經在黃忠身上跌倒的前恥,僅此而已。
“如今秦羽這般張揚,也不能說就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現如今的他就再也沒有藏拙的可能性了吧?”
“這天底下見過他實力的人,都斷然不可能再小看他,如此一來。”
“等到下次再見面的時候,等到這些公卿再次想要對他出手的時候,他要面對的則必然是雷霆一擊。”
“到了那個時候,他斷然不可能再有幸免之理。”
“只是不知道這種事情還要我等多久呢……”
“如今那汝南袁氏看起來很是凄慘,不如,我去與那汝南袁氏說說這個想法?”
孫堅想到這里,便命人修書一封,快馬加鞭將這封書信送去了袁氏府中。
秦羽對于這天下士族的反應并不很清楚。
但他也大概能想的到這些人到底都會怎么想。
唯獨有些不太確定的就是劉備。
他之前的所作所為,當真可以算的上是在撬他們老劉家的底了。
劉備這要是有個什么想法,他們兩人縱然有之前的關系,恐怕想要緩和也有點難。
秦羽想到這種事情,最終也還是只微微笑了笑。
他并沒有想要去跟劉備解釋什么。
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看看劉備到底會怎么想吧。
到底以后僅僅只是一個普通朋友,還是當日在小方村中一起飲酒作樂的真正好友。
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
就在秦羽想好了這些事情的時候。
此時,軍營之外,卻有一人正轉動著手中的天機盤,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