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這也太激動了吧。”陸爭鳴見趙廣居然跪了下來,頓時哈哈笑道,“站起來,縣尊不想讓人跪拜。”
仙尊和縣尊聽起來頗為相似,這里又是人山人海的叫喊,他并沒有注意到兩者的不同。
“哦哦,對,對。”趙廣也急忙站了起來。
他領會到崔恒應該是并不像暴露自己是仙人的身份,立刻調整了情緒,繼續按照原本的計劃迎接崔恒。
只不過,崔恒的到來還是帶給了他難以言喻的震撼感。
這位可是能起死回生的仙人,居然來這小小的巨河縣當縣令。
難道這里是有什么大事發生,或是要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寶物出世嗎?
他前些年流浪各地,時常在茶館書鋪里蹭吃蹭喝,聽過許多評書看過不少話本,知道仙人不輕易臨凡的說法。
若是仙人降世,肯定要有大事發生!
“我若是能幫到仙人,是否就能獲得仙緣?”趙廣的心里頓時激動了起來,決心以后全心全意地為崔恒做事,說不定這就是自己第二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此時,崔恒已經騎著白馬,來到了巨河縣城的城門口。
他第一眼就發現了趙廣,沒想到這盜墓賊居然就是陸爭鳴找到的“贊助商”,倒也算有些緣分。
隨即崔恒又輕輕揮動了手臂,讓所有人都能看到他。
一眾百姓在看清楚這位新縣令的年輕樣貌后,頓時就在人群里引發了轟動。
“新縣尊居然這么年輕,看樣子也就二十多歲吧。”
“估計連二十多歲都沒有,太年輕了,怕不是被對過來頂崗的啊!”
“據說反賊燕王快要打到咱們這里來了,這新縣尊恐怕就是個替死鬼哦!”
“流水的縣太爺,鐵打的黃老爺啊,這么年輕來了也是被拿捏。”
不少百姓竊竊私語。
他們來歡迎新縣令都是收了錢的,并不意味這真心實意地來歡迎。
有道是破家的縣令,前面幾任縣令可是挖空了心思撈錢,把巨河縣的稅都收到一百年之后了。
還和縣里大戶黃老爺狼狽為奸,奪走了許多人的土地,逼得人只能做佃戶。
對于許多人來說,換一個縣令,不過就是換一個壓榨自己的縣太爺罷了。
就是這個縣太爺似乎又有點不一樣。
居然主動花大價錢讓自己這些泥腿子過來歡迎,實在奇怪。
崔恒騎在馬上,目光掃過這數千名百姓,在他們的身上看到了灰色、青色、黑色這三種光芒。
分別是哀、懼、惡這三種情緒。
連一丁點的喜愛都沒有。
“這么看來前幾任縣令可真是夠離譜的。”崔恒心里不禁嘆息,這種古代封建社會的縣令屬實沒幾個好東西。
尤其這大晉朝近些年烽煙四起,遍地狼煙,起兵造反的一個接一個,擺明了命不久矣,縣令們就更變本加厲地撈錢了。
不過,無論如何,經過這一場歡迎儀式,巨河縣的百姓基本也都知道來了個年輕縣令,但也僅此而已了。
沒有人覺得這個新縣令能帶來什么變化。
……
巨河縣衙,崔恒正式接手了這里的一切事務。
由于四處都有兵禍,大晉朝廷的政令基本只能輻射到中州各郡,地方差不多都是自治,所以他也不需要任命,直接就可以上任了。
陸爭鳴擔任縣丞,趙廣也被抓過來當了個主簿。
等惠世和尚把武功默寫完,就繼續當衙役班頭。
這算是初步把縣衙班子搭起來了。
“如果我想盡快取得巨河縣百姓的信任,或者說愛戴,應該做什么?”崔恒向陸爭鳴和趙廣詢問道。
初來乍到,若能辦成一件對巨河縣絕大部分百姓都有利的事情,說不定就能收獲不少喜愛情緒。
陸爭鳴和趙廣對望了一眼。
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疑惑。
這位縣尊似乎是真的想要為巨河縣百姓做些好事?
難道這就是高人心境,仙人慈悲嗎?
雖然兩人不明白崔恒為什么要這么做,但還是認真思考了一番,最后得出了一個相同的結論。
“縣尊,巨河縣坐落在洪河邊,為豐州水路要道,百姓本不應窮困,但實際上絕大多數人家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幾頓飽飯。”趙廣率先開口。
“因為這里有一個黃家。”陸爭鳴解釋道,“黃家的興起源于九十年前的一位先祖,官至都水使者,把持水運的同時又肆無忌憚地在巨河縣里強買土地。
“這讓原本只是普通富戶的黃家一躍成為巨河縣最大的家族,時至今日占地已有十萬畝,縣中絕大多數百姓都是黃家的佃戶。”
“嘿嘿,從那之后,這巨河縣就是黃老爺的巨河縣了。”趙廣在一旁冷笑道,“占據了大量土地之后,黃家就開始瘋狂提高佃戶的地租。
“嚴重的時候甚至會有全年收成還不夠交地租的程度,到那個時候,黃家又會放貸給佃戶,讓佃戶借糧借錢付地租,隨后利滾利,逐漸讓佃戶變成牲畜一般的農奴。”
“縣尊若能掃平黃家,必定會讓全縣百姓拍手稱快,拜稱青天。”陸爭鳴道。
“這黃老爺暗中還幕有私兵,往年若來新任縣令,都會給黃家送上拜帖,請求與黃老爺見上一面。”趙廣又說道,“據說曾有縣令上任后未去拜見黃老爺,不出半個月便橫死街頭。”
“這黃家確實是頭上好的肥豬啊。”崔恒聞言笑了起來,又問道,“黃家想必還珍藏了許多古董字畫吧。”
“應該不少。”趙廣想了想道。
“那便掃平黃家。”崔恒直接拍板。
……
巨河縣城東,黃家大宅。
年過五十的黃老爺正在釣魚,只不過他沒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了一個妙齡少女的身上。
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正用雙腿雙手支撐成人凳的形狀,托著黃老爺接近兩百斤的身體。
她的額頭已經在冒汗,身體不住地顫抖,卻又不敢動彈。
上一個沒支撐住黃老爺的丫鬟,已經被剁碎了扔進池塘喂魚了。
“老爺,那小縣令沒送拜帖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穿灰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小跑過來,點頭哈腰地道:“小的也查過這小東西的跟腳了。”
這是黃家的管家。
黃財。
“是何來歷?”黃老爺頭都沒抬,隨口問道。
“聽說是趙廣的親戚,花錢買來的官兒,沒什么背景。”黃財低聲道,他查到的都是陸爭鳴和趙廣刻意散布的消息。
“趙廣?”黃老爺聞言冷笑道:“爆發戶一個,狗一樣的東西,居然也染指了縣令的位置。憋了三個月,是時候開開葷了!”
在這天下大亂的時代,一個月換一個縣令都不稀奇,因此他對上一任縣令的忽然離開并不感到意外。
“老爺,您說這小縣令會不會跟上一任縣令那樣,是個武林高手?”黃財則是有些擔憂。
上一任縣令就是嚴盛,他來這里是為了給燕王軍入城做準備。
因此,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來黃家立威。
雖然后面又許諾了不少好處,甚至還和黃家一起壓榨百姓,但那強橫的武力卻也給黃家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一個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就算是從娘胎里開始練武,又能厲害到哪里去?”黃老爺十分不屑地冷笑,“傳個信兒過去,讓那小崽子明早來給我請安,否則后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