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官署內堂。
陳同手里拿著三部小冊子,畢恭畢敬地呈給了崔恒,“大人,這是屬下在孫磐石和王清泉那里拷問來的。”
“嗯。”崔恒輕輕頜首,接過冊子略微翻看,笑道,“還不錯,你有什么想要的?”
“屬下……屬下想請幾天假回鄉。”陳同躬身行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屬下有一個妹妹,常年在外,近期會回鄉探親,屬下想留一些時間給她做點好吃的。”
“哦?”崔恒聞言頓時就笑了起來,點頭道,“沒想到陳都尉還有這一面,好,我準你十天假期,可夠用么?俸祿照常,不克扣你的。”
“多謝大人!”陳同行禮稱謝,又道,“其實也不用十天,近期又逢大人您推行新政令,于情于理,屬下都不應離開太久,七天就可以了。”
實在不行,帶著妹妹來辦公也可以。
畢竟也是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應該也能照顧自己。
他的心里如是想道。
“好,隨你心意。”崔恒點了點頭。
他現在對陳同的感官很不錯,甚至都在考慮要不要保留陳同這個都尉的職務了。
原本,崔恒是見陳同整天混吃等死,沒什么工作的熱情,打算把都尉的職務交給惠世的。
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這個必要了。
而且惠世明顯更適合做一把鋒芒畢露的刀,去推進具體的事情,并不太適合參與管理事務。
陳同滿心歡喜地離開,崔恒也打開了其中一本冊子,仔細翻看。
這三本冊子分別是泰沖派的武功秘笈,瑯琊王氏的武功秘笈,以及王清泉所知道的關于百年仙緣的信息。
現在崔恒翻看的就是關于百年仙緣的冊子。
王清泉雖然只是瑯琊王氏的第四房旁支主事,但畢竟也是煉就內景的絕頂,有資格參與到仙緣的分配中,知道不少信息。
首先,這個仙緣確實是“上界”人仙降世帶來的。
至于具體是什么則無法確定,因為這是會隨著上界人仙的想法而變化的。
可能是神功,也可能是神兵,或是神藥、仙草,也可能能延長人壽元的神丹等等。
總之基本都是人間沒有的寶物。
尤其是對內景絕頂來說,這可能是他們一生中唯一有希望突破到神境的機會。
每當百年之期到來的時候,一州之地的主官就可以攜至少三名絕頂舉辦祭祀儀式。
跪迎上界人仙降世。
至于是否賜下仙緣,以及會賜下什么仙緣,純看州牧和幾位絕頂的表現。
而且,或許是出于傳統,也可能是上界人仙存在某種限制,仙緣只能交給州牧,再由州牧來進行分配。
因此,在這個流程中,州牧的位置必不可少,是一定要有的。
只不過,州牧這個位置上的人是誰,卻并不重要,所以每到百年之期時,但凡是沒什么身份后臺的州牧,基本都會意外身亡。
豐州牧曹權就是這樣。
先前曹權拉攏許豐安這樣的新晉絕頂,為的就是借助絕頂的威勢,保全自己的性命。
可惜,終究沒能成功,還是丟了性命。
這才有了現在諸郡守爭奪州牧之位的形勢,其實為的都是那百年一度的仙緣。
王清泉來豐州也是這個目的。
瑯琊王氏雄踞兗州,整個兗州的仙緣分配基本不做他想,絕大部分肯定是王家獲得,本無須覬覦其他州的仙緣。
可王家內部的分配卻有不同。
王清泉一個第四房的主事,根本就拿不到多少,自然就把目光放在了突然空缺處州牧之位的豐州這邊。
想要憑借自己的權勢,扶持一個州牧上位,進而借著這份恩情,獲取豐州這邊的巨大部分仙緣。
并以此沖擊神境,圖謀脫離主脈嫡系,自立門戶。
不過,想要把人推上州牧之位并不容易。
至少要能獲得道門道一宮、佛門魁首寶林禪寺,或者七望姓之二的支持,再由現任的其他州牧上表中州推薦,經過皇帝批準之后,新州牧才能上任。
當然,現在朝廷政令除非有七望姓的輔國重臣推行,幾乎難以走出中州,而推選州牧本身就需要七望姓之二的支持,所以上表推薦這一步大多都會省略掉。
頂多擺個祭壇,朝著中州方向把表書燒掉,就算是送到了。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王清泉才會把王金圣也帶來。
王金圣雖然并非瑯琊王氏嫡系主脈,只是三房主事的長子,但他的母親出身屏山謝氏,奶奶出身江南葉氏,父親又對出身南河姜氏的當朝中書監姜萬山有恩。
他一個人就能聯系七望姓中的四個,在推選州牧的這個過程中,用途極大。
“這王金圣居然還有這么一層身份,莫非這就是孫磐石之前想用來當籌碼的關鍵信息?”崔恒看到這里忽然笑了。
“如此說來,這王金圣可不能輕易殺了啊。”
只抓這一個人,就能引來四大望族世家的敵視,以及數位絕頂的仇視。
這得收獲多少象征惡的黑光?
簡直就是個極品引怪機,經驗寶寶生成器啊!
這絕對算是意外收獲了,崔恒原本都打算等公審之后直接把王金圣咔嚓了。
還好沒動手。
不然就只能收獲恐懼或者憤怒了。
隨后,崔恒又翻看另外兩本武功秘籍,著重關注了王清泉抄錄的。
這是瑯琊王氏的武功傳承,或許能從中窺得幾分神境的信息。
迄今為止,他沒有見過真正的神境中人,也沒有見過神境層次的武功。
神境是相當于煉氣七層到九層的大境界,只是他基于內景相當于煉氣六層這點,進行的猜測而已。
“怎么王清泉所知道的武功也只限于內景?”
崔恒粗略翻看了一遍之后就有些失望了,“難不成就算是瑯琊王氏這種大族,神境的武功也只掌握在嫡系主脈中?”
這確實極有可能。
在這種武俠世界,主脈嫡系能保持地位的核心,無非就是在資源和武功傳承上與旁支拉開差距。
“等新政令在魯郡這邊推行開來,收獲一波厭惡情緒之后,如果瑯琊王氏、江南葉氏、平山謝氏這些家族都沒找我麻煩,我就自己去找他們借點秘籍來看看。”
崔恒作出了決定。
起碼要在所謂的人仙降世之間,搞清楚神境、人仙究竟相當于什么境界,這樣才好估量地仙、金仙的水平。
“也不知道惠世那邊推行得怎么樣了?”
他抬頭看了看泰昌縣的方向,只覺自己已經看到了一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的場景。
泰昌縣。
惠世來到這里已經三天了,事情卻依舊沒有什么進展。
其實,在來到這里的第一天,他就找來了這里的縣令,說明了崔恒的意思,要這里的縣令遵照太守政令行事,并張貼告示向百姓解釋政令的內容。
縣令滿口答應,說一定照辦。
惠世也就沒有直接行動,而是靜靜等待消息。
可現在都過去了三天,別說推行政令了,連告示的毛都沒見到!
“趙槐,你說我是不是太心善了?”惠世向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問道。
此人就是趙狗蛋的三叔,本名趙槐,也是跟隨著崔恒來魯郡城赴任的兵卒之一。
因表現良好,為人勤奮,被調到了惠世身邊做親衛。
“大人您確實心善。”趙槐點了點頭道,“屬下這三天里暗中走訪了不少人家,聞到了不少泰沖派欺壓百姓的事情。
“強搶民人妻女,欺奪田產等等,泰沖派全都做過,這樣的門派,完全就是泰昌縣的土皇帝,應該直接殺了!”
“哈哈,趙槐你這是在陰陽怪氣我?”惠世有些詫異地看向趙槐,笑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
“以前做流民,要慫一點才能自保,不敢說太多話。”趙槐則是有自己的道理,“現在跟著大人您,您讓我有話都直說,說這是在提醒您,我自然就照做。”
“嗯,沒錯,你做得很對。”惠世點了點頭道,“原本我是想這次展現一下我除了殺人之外的能力,也好讓太守大人看到我不只會殺人,所以才等了這三天。
“現在看來,我是想錯了,也做錯了。我惠世確實只會殺人!走,跟我去縣令衙門,讓我看看那廝的脖子有多硬,居然敢對我陽奉陰違!”
泰昌縣衙的內堂。
縣令錢方孔有些坐立不安,對身邊的縣丞宋明道,“你說咱們這么干,會不會惱了郡守大人?據說這位新郡守在魯郡城里大開殺戒,把許多大商賈都抄家了啊!”
魯郡城距離這里足足有四百余里,現在這邊才剛得到崔恒在魯郡城里下令抄家的消息,連公審之類的事情都沒聽說。
“縣尊,您多慮了。”宋明卻是氣定神閑地笑道,“您想想那些大商賈的后臺都是什么人,不是大門派,就是大家族。
“自古以來,世上真正有權勢的人從來都是他們,就拿咱們這里的泰沖派來說,您想去找讓他們的人去說這次郡里傳來的政令,卻連門都進不去。
“那位太守大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把這些大門派大家族往死里得罪,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對,對,沒錯。”錢方孔聽了這話后頓時松了一口氣,連連點頭道,“是啊,這些大門派大家族,才是這世上真正的掌權者啊。
“呵呵,也不知道那位新郡守是怎么想的,居然頒布這樣的政令,要強制用一成的價格收購門派家族的產業。”
“這叫老壽星吃砒霜。”宋明譏笑道,“嫌自己命長啊!”
就在這個時候,縣衙內堂的大門直接被踹開。
惠世提著一把血淋淋的鋼刀走了進來,冰冷的目光在錢方孔和宋明身上掃過,寒聲道:“你們兩個剛才,是在說誰嫌自己命長?”
ps:第四更奉上,晚上還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