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長河的浪花在崔恒的身邊流淌而過,但時光沖刷的力量卻已無法給他帶來腐朽。
伴隨著一幕幕光影的急速后退,崔恒感知從現在這個時空蔓延到了過去時空的道周星。
最終停在了他從新手空間走出來那一瞬往前倒推四百年的時候。
之所以會選擇這個時間點,崔恒是有過考量的。
他在新手空間的那三百年時間是完全空白的,就好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樣。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他完全無法觸及那三百年的時間。
實際上,崔恒一直都可以對那三百年的時間范圍施加影響,也能直接降臨過去,但只能出現在新手空間之外,完全無法回朔新手空間內的情況。
這就有可能造成一個很詭異的結果。
如果他在那三百年的時間里建立了時空道標,完成了對那段時間線的統一,那么在新手空間里的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因此,在搞清楚這方面的問題之前,他不打算觸及那三百年的時間線。
而為了保險起見,崔恒在那三百年的時間段基礎上又往前倒推了一百年的時間,也就是他走出新手空間前四百年的時間。
如今正是道周星歷史上四國爭雄的時期。
那個被洪富貴推翻的大元朝還未建立,由大夏、大陳、大燕、大趙四國割據天下三十二州。
大夏、大燕兩國在北方,多弓馬騎兵,作戰無比兇勐,但世居苦寒之地,資源貴乏,糧草緊缺,無法長線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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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陳和大趙在南方,沃土連綿,糧草都無比充足,更有繁盛的商貿和手工業,百姓的生活水平完全不是北國可比,但馬匹稀缺,兵卒的作戰動力也遠不如北國,整體戰力是比較弱的。
四國之間互有矛盾,時常相互攻伐,但有時也會結成同盟,互利互惠,就這樣一直僵持了數百年的時光。
這個時代的人們都認為最終會由四國中的某一國征服其他,一統天下,再次整個天下三十二州,取得最終的勝利果實。
可誰都沒想到,接下來會有一伙蠻人從被四國忽視的極北四州殺過來。
并且,這些蠻人只用了不到十年的時間就橫掃了四國,摧毀了正常的文明秩序,建立起了一個由蠻人統治的大元朝。
崔恒降臨的便是大趙國,是四國中最為富庶的一國,但也是朝廷最為軟弱的一國。
據說在蠻人入侵的時候,還是當今的皇帝帶頭獻城投降,但最終這皇帝也沒落得個好結果,被蠻人車裂而亡。
此時,崔恒就站在大趙國的都城臨京之外。
望著前方的城門,看著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百姓與穿著綾羅綢緞的顯貴走在一條道路上,心中不禁有些唏噓。
臨京城號稱天下最為富庶繁華之地,是北國人心中的人間天堂,夢幻之城。
這確實是事實。
可促成這份富庶與繁華的,卻是無數普通百姓的苦難乃至死亡。
大趙國以全國養臨京一城,才有了這般光景。
臨京城里的顯貴們如同生活在天堂,臨京城內的百姓卻都生活在塵泥當中。
而臨京城外的國土上更是餓殍遍地,民不聊生,猶如地獄。
“好一個天下最為富庶之地。”崔恒冷笑一聲,然后便轉身離開了這里。
這樣的王朝活該滅亡,是歷史的必然。
他并不打算插手,也不可能插手。
大夏、大陳、大燕、大趙四國被蠻人橫掃乃是既定的歷史。
無論動了哪一處,都有可能引發未來的變化,從而產生一系列的問題。
對于崔恒來說,這次回到過去,最大的問題就是——
要如何在不對既定歷史造成影響的前提下,在這個時代留下一個能被世人銘記的身份,從而形成可以一個回朔的時空道標?
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我已經占據了四百年后的時間線,可以對那段時間線進行全方位的監督,無論有任何異動,我都可以隨時進行修改。
“如此一來,我就有了試錯的機會,即便因為我在這個時空里做了什么,讓既定的歷史發生了偏離,也可以通過修改過去的方式來改正。”
崔恒的心中
暗道,“不過,我并沒有占據現在的這時間點,只能是跨越時光長河對過去出手,這種方式在時光成眠的隱秘性不高。
“若是修改的過于頻繁就太過引人注目,容易被強者注意到這個時間點,那樣就不好了。還是要謹慎嘗試,盡可能地減少修改過去的次數。
“最穩諾的方式就是現在四百年后的時間點選定一個合適的人,對他的過去進行回朔,找到他在如今這個時代的先祖。
“這個人最好在四百年前也曾在我的身邊待過,如此一來,他這個家族在這四百年里的發展歷程都很清晰,我也可以很好的把控他以后的經歷。”
與此同時,四百年后的巨河縣衙里,正在處理公務的崔恒忽然抬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惠世。
這個時間點是巨河縣的黃老爺剛剛被抓起來,即將召集全縣百姓舉行公審大會的時候。
就在昨日,崔恒得到了一部來自于蓮花寺的武功秘籍《佛怒燃心掌》,嘗試用自己的法力施展了一下這門武功。
惠世親眼看到這門武功在崔恒的手里發揮出了不可思議的威能,居然直接燃起了一團仿佛太陽一般的火焰,讓他感覺天地都要被這團火焰焚燒殆盡,萬物都要陷入毀滅當中。
這讓惠世有些懷疑自己追朔的這位縣尊究竟還是不是人,怕不是從天上下來的仙人啊。
因此,現在崔恒忽然抬頭看向他,就讓他感到十分的緊張,也有些擔憂。
難道是這位仙人不想讓自己這個凡夫俗子追隨了?
“惠世,你祖上是什么人?”崔恒微笑著問道,同時開始回朔惠世的過去。
在回朔到他出生時的時間點后,就在這個時間點上回朔他父親的過去,以此類推一直回朔到四百年前的時光。
與惠世對話,是為了讓過去的時光與現在的對話相對應,可以讓回朔的過程變得更加流暢,效果也更好。
“啊,啊?”惠世聞言明顯愣住,十分的意外,完全沒想到崔恒會問這個,但他還是回答道,“回稟仙尊,我俗家姓陳,父親原本是大晉將軍,征戰沙場多年,可惜后來被奸賊所害。
“我的爺爺也是軍中將領,爺爺也是在軍中……我陳家自元末亂世至今,基本都在軍中,只有我出家當了和尚。”
“那元末之前呢?”崔恒繼續問道,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經把時間線回朔到了四百年前。
“大元是蠻人竊居中原,我陳家便避世隱居了。”惠世也看出來崔恒明顯是想問更久遠的過去,于是繼續道,“在大元之前,我陳家算是書香世家,生活在趙國境內,更耕讀為業。
“祖上先輩最高曾做到過樞密使,位居宰相,后來也多有先輩在朝中為官,只是大趙末年之時,朝廷昏庸,民不聊生,我家先祖被奸賊構陷,削職為民,流放出京……”
惠世將自己家族過去的歷史娓娓道來,這些都是記載在家史上的事情,他都非常清楚。
崔恒也在跟自己回朔的過去歷史進行對照,發現相符程度極高,只有極少數模湖不清的時間點和地點對不上,整體的真實性極高,這可是非常難得了。
在搞清楚陳家這四百年來的脈絡之后,崔恒就確定了接下來要去找的人選。
惠世的先祖陳湯溫,大趙國的兵部尚書,也曾是一位玄關境的大宗師,乃是當世頂尖的人物之一。
只不過,現在這位陳尚書因為堅持北伐的政策,屢次上奏,得罪了太多人,已經被清除出了朝堂。
為了開革這位陳尚書,主和派的戶部、吏部、禮部尚書聯名上奏,樞密使默許,御史臺還羅織了一系列罪狀進行彈劾。
最終這位陳尚書便落得個削職為民,廢除武功,流放南疆襄郡的下場。
從臨京到南疆襄郡足足有三千里路,途中有各種密林、沼澤、瘴氣,一不留神就是要死人的。
在歷史上,這位陳尚書在流放的路上也得了些許機緣,但最后依舊是郁郁而終,客死于襄郡。
崔恒打算將他帶走,以一個世外高人的身份傳授他一些武功,并讓他以后避世清修。
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他對外界的影響。
而且,陳湯溫被流放之前就已經有了子嗣,也不用擔
心這種做法會對四百年后的惠世產生影響。
至于要如何讓自己的這個身份通過陳湯溫被世人所銘記。
崔恒的心里已經有了打算。
在一條偏僻的山路上,衣衫襤褸的陳湯溫步履艱難地走著。
作為曾經的化氣境宗師,就算武功被廢,身體的底子也還在,本不應這么容易勞累。
可這一路上押送他的兩個差役黑心克扣了他的飯錢,每天只讓他喝一頓稀粥,走的又都是山路,手腳還帶著鐐銬,就算是鐵人也難以支撐。
兩個差役都是黑臉,樣貌普通,眉眼細長,看起來有些奸詐。
其中一個差役名叫王三,見陳湯溫走起路來這樣艱難,便直接上前踹了他一腳,譏諷道:“陳尚書,您不是大宗師嗎?這走的也忒慢了吧。”
撲通!
陳湯溫直接撲倒在了地上,朝下的雙手被石子劃破了好幾道血淋淋的傷口。
長時間保持虛弱狀態趕山路,他的身體狀況本來就已經極差,現在又忽然被踹倒,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全身都痛苦地顫抖了起來。
不過,陳湯溫依舊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挪動著身軀想要重新站起來。
另一名差役又過來補了一腳,讓剛剛弓起身子的陳湯溫又趴在了地上,難以站起。
這差役名叫李二,他一臉暢快的表情,看著趴在地上的陳湯溫,笑道:“哈哈,曾經的大司馬也倒在了咱的腳下,舒坦,舒坦,哈哈哈!”
兵部尚書統管軍事,也有大司馬的別稱。
王三湊過來蹲下,對陳湯溫笑道:“陳尚書,這樣吧,你給我們哥倆磕個頭,我們就讓你吃頓飽飯。”
李二也笑道:“最好能再叫聲爺爺。”
在他們看來,流放南疆就是必死的結局。
而且這位陳尚書是被多個部院尚書彈劾,還為當朝宰相不喜,絕對沒有任何起復的可能了。
自然可以隨便折辱。
陳湯溫并未回話,只是冷冷地看了兩名差役一眼,再次強撐著身子緩緩站了起來,然后邁著艱難的步伐前行。
王三和李二被剛才陳湯溫的目光看的有些膽寒,竟直挺挺地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李二自覺面子過不去,忍不住罵道:“他媽的,你個老東西!找死!”
一邊罵著就要沖過去再踹陳湯溫一腳。
“算了。”王三卻抬手將李二攔住,壓低聲音搖頭道,“這老東西畢竟曾是大宗師,開啟了玄關秘藏,就算武功被廢了,說不定還有什么隱藏手段,咱們玩玩也就算了,別把他惹毛了,免得狗急跳墻。”
“哼!”李二不滿地甩了甩手,但最后還是點頭道,“行吧,放他一馬。”
“嗯。”王三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天色,“咱們快點走吧,天色不早了,看樣子還要下雨,我剛看到前邊有座破廟,今夜就在那過吧。”
“好嘞,確實該快點走!”李二看了一眼踉蹌前行的陳湯溫,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吼道:“陳尚書,你這也太慢了,這都快天黑了,咱們都走快點啊!”
說著,他便直接抓著陳湯溫受傷的枷鎖快步向前,頓時就讓陳湯溫的步伐變得搖搖晃晃更加不穩了。
不過,陳湯溫依舊是勉強穩住身形,吃力地跟在后邊。
夜幕降臨的時候,陳湯溫被李二和王三押送著來到了那間破廟里。
李二率先走了進去,頓時眼睛一瞇,招呼道:“哈哈,各位好啊,沒想到,這條路還挺熱鬧。”
此時,在這座破廟里,已經有四個人了,看樣子是三伙。
其中一伙是一個老者帶著一個少女,看起來是一對父女,另外兩伙則是一個中年和尚,還有一個羽衣星冠的年輕道士。
看打扮和氣質,應該都是江湖人。
李二大聲呼喊,其實也在給后面的王三報信,跟在后邊的王三頓時提高了警惕,手握在了道柄上,隨時準備出手。
陳湯溫則是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
王三走過來,竟彬彬有禮地拱手道:“幾位,我們是押送犯人的差役,恰好路過此地,如今天色已晚,打算在此地留宿一晚,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老者最先搖頭道:“俺和閨女來到這里的時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