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覺得自己領悟了法師的真諦，關于怎么做好一個“戰斗法師”的核心理念。
哦，貌似說是“戰斗法師”也不對，畢竟正所謂入鄉隨俗，考慮到他目前修習掌握的都是陰陽術，法職者的正式名稱也是陰陽師，所以正確的說法應該是……
——陰陽武者！
——沒錯！就是這個！
顧墨的表情非常微妙，他想起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不由得感慨原來正確的道路自己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有能夠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果然歷史都是螺旋上升的，人類總是在重復已經走過的道路。
沒錯，對于陰陽武者這條道路，他非常熟悉，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熟練。
游戲里最典型的陰陽武者齋藤利三，給人的印象就甚是深刻……說他是陰陽師吧，大太刀比太刀的攻速還快，出手霸體瞬發連招；說他是武人吧，無限瞬發陰陽術，拉開距離就搓光炮，近戰拼刀的間隙里也經常不講武德的一個陰陽術砸人臉上。
而且護身符常駐減傷，血厚防高精力長，和他拼消耗就是自尋死路；斥風符反射一切遠程攻擊，莫說是弓箭火槍，大炮都給當場原路反彈回去。
總而言之，在游戲里是極其惡心的一個神仙人形怪，不知道多少玩家在這個陰陽人手下無數次飲恨，死到最后都意識模糊了，砸鍵盤扔手柄，然后上網就是狂噴一番——
然后……
后期的版本答案卻是給出非常微妙的一個結果。
百兵武藝，奧義兩立，打爆一切！輔修陰陽，通曉術法，無限續航！
——所有人都討厭陰陽武者，到了最后，卻是所有人都活成了陰陽武者，甚至比齋藤利三更加過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版本答案就是這個，這條道路就是強，就是通用解……而且人都是雙標的，討厭的是敵人作為陰陽武者來惡心自己，和自己作為陰陽武者去惡心敵人并不沖突。
顧墨覺得自己逐漸理解一切。
所以說，原來這個的確就是版本答案啊！其實早已經在游戲里面就已經揭示了嗎，果然是藝術來源于生活啊！
戰斗在一面倒的屠殺下，很快的就趨近了結束，有秀千代這種大腿領飛全場，不但占據了暴力輸出的九成以上的傷害，還總是能夠在保持高速而效率的殺戮的同時，時刻注意戰場上的其他動向，準備救場。
所以士兵們也放開了手腳，鐵炮第一波打出突襲傷害之后，暫時便用不上了，那么就干脆直接上冷兵器短兵相接，如果是在平常時候，這必然是需要付出巨大傷亡作為代價的，不過現在卻不同。
就連藤吉郎都舉著太刀，沖在了前面，而且喊得特別大聲，那賣力的樣子想要讓人不注意到都難。
果然這種人能夠出頭，都是有原因的。
顧墨扯了扯嘴角，一刀將一只兇狠的朝著自己臉上撲上來的小餓鬼當空劈殺，不過就在這個空檔，另一邊的一只妖鬼已然張牙舞爪的怒吼著向他沖鋒過來，如同一頭發瘋了的蠻牛般！
這不是開玩笑的，那魁梧到比正常人大一圈的身體，赤紅如鞣制過的皮革的皮膚下，滿是虬起的青筋和肌肉，胳膊就接近成年人大腿的粗細，這樣的妖鬼蠻橫兇狠的直接撞過來的威力，并不比一個重騎兵的沖鋒差多少。
顧墨沒有來得及收刀，正處于出刀的小硬直之中，如果是之前的他，大概會非常慌亂，不過此刻卻不同，昨天挨了一個小時的打……咳咳，是進行了一個小時的實訓，并不是沒有意義的。
他或許還沒有真正掌握熟練那些技藝，卻至少用身體牢牢的記住了一件事情。
當時源賴光的攻擊如同狂風驟雨，又快又急又兇狠，人置身于那種刀光劍影之中，聽著那在耳邊響徹的凄厲之聲，感覺到那似乎擦著自己的臉頰鼻尖過去的攻擊，看著那似乎總在自己眼球前呼嘯過去的殘影……難免是非常慌亂的。
下意識的就會想要閉上眼睛，后退拉開距離，舉起手臂本能的護住身體，然后就被打得更狠更痛了。
當順從慌亂的本能和條件反射，就會被打，而且打得特別疼；而要是克服本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觀察，尋找機會應對反擊，反而就可以少挨打的時候……疼痛的確是最有效的身體記憶。
慌亂的本能閃躲格擋毫無意義，只會擾亂自己的動作，閉上眼睛的行為更是找死之舉，不過是掩耳盜鈴的鴕鳥心態，拱手將機會徹底送給敵人……源賴光想要告訴他的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道理。
所以顧墨在這一刻不是馬上就慌了手腳，亂了分寸，不知道如何是好，而是下意識的迅速思索著應對反擊的方式。
這只妖鬼的攻勢看似是很蠻橫兇狠，但是比起源賴光那個小心眼的女人，可實在是太好懂也太小兒科了，根本就是送的。
他的另一只手直接脫手甩出一張火彈符，符紙在離手之后迅速燃燒殆盡，只有一團斂聚的火焰呈現球體的形狀，熊熊燃燒著劃過一道直線的軌跡，徑自撞在那正好沖過來的妖鬼的腦門上。
看上去簡直像是這只妖鬼主動沖過來，用腦袋接住了這一發火彈的樣子。
轟的一聲悶響，妖鬼發出哀嚎，雖然頭頂上的犄角依舊閃爍著淡淡的金黃色精華光輝，似乎沒有受到多少影響，大約是因為火彈的傷害不夠，而且主要傷害類型屬于屬性傷害，物理沖擊只是附帶的，不能夠造成碎裂效果。
不過正好轟中面門，整張臉都一下子燃燒起來，而且除了堅硬無比的雙角，妖鬼的眼睛同樣也是弱點來著。
在它慘嚎著揮舞著雙爪，胡亂拍打臉上的火焰的時候，就到了顧墨的回合，他收回刀鋒迅速轉身迎上這只妖鬼，然后閃爍著清輝的弧光斬開空氣，干脆利落的將其首級和一雙胳膊一同斬落下來。
顧墨甩了甩清輝流轉的刀刃上并不存在的血跡，打量了一下地上掉落的道具光點，快速的拾取了之后，就直接轉身走向戰場的另一個方向。
他的力氣其實沒有那么大，即使在12個點數的全力加持之下，其實也很難做到干脆利落的一刀斬斷一只妖鬼的腦袋和雙手，畢竟骨頭是很硬的東西，在案板上墊著砍排骨都沒有那么容易，更別說是這種情況了。
主要的功臣還是凈纏符附魔，所帶來的那種凈化污穢，祛除常世的靈驗之力的效果，讓他手中的刀鋒對妖鬼有了特攻之力，那本來如同鞣制皮革一樣的硬質表皮，在刀鋒之下簡直好似燒紅的鐵線切開凝固的黃油一樣簡單。
附魔時間長，屬性克制的傷害增幅大，果然凈纏符才是性價比的神！
所以說，用陰陽術輔佐加持，然后抽刀子砍才是正確的道路啊。
顧墨這么想著，向前走去，順手又劈殺了兩只小餓鬼。今時不同往日，雖然他自覺成長幅度很小，但是比起當初在十三櫻村的狼狽，現在這些小餓鬼已經完全算不上威脅了。
當最后一個大餓鬼也被一群鐵炮足輕們圍殺，身首異處的時候，這個戰場就算是清理完畢了。
藤吉郎也有些氣喘吁吁，他一路上不但是叫喊得賣力，砍怪的時候同樣也是挺賣力的。不過在喘勻氣息之后，看了看尸橫遍地的慘烈場景，點了點妖鬼的尸體數量之后，他的表情就變得有些驚疑不定起來了——
光是這里半山腰處就有這么多的妖鬼，那繼續往上走到道三大人的宅邸又會遇到多少，道三大人的宅邸里面又有多少？
這種數量的妖鬼突然出現在這山上，有些不太正常。
因為大多數的妖鬼都是荒魂滋生的結果，死亡與鮮血，還有憎恨與怨念等人之邪念，皆是孕育它們的溫床。行走各地的藤吉郎非常清楚，如果一個地方突然出現大量的妖鬼，要么那里就是死傷無數的慘烈戰場，要么就是人多而繁榮的地方。
聽上去很矛盾，但是實際上的確如此。戰場自然不用說，不計其數的死亡，在喋血之地大量消散的生命精華，孕育或者吸引來無數的妖鬼都是很正常的。而人多而繁榮的地方，可能是在繁榮背后藏污納垢，光鮮明麗之下隱藏著的是不知道多少人的血與淚。
當憎恨怨念積累到一定的地步，自然就會爆發出來，荒魂大量滋生，于是就會引來妖鬼，會催生妖鬼，也會讓原本是人的存在墮落為妖鬼。
昔年的平安京就是如此，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然而極盡繁榮之后就是一夜之間化為魔京。大內里地獄變，百鬼夜行，群魔亂舞，最終大火起自東南，蔓延西北，燒到朱雀門，一夜過后京都化為塵灰。
但是現在，藤吉郎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這是一座荒涼的巖山，不管怎么看都不符合任何一個條件。
等等，好像還有一個原因……
遲疑了一下，猴子將疑惑埋在心間，他想到了什么，但是還不能夠確定，打算接下來再看看再說，不然要是自己猜錯了，還平白無故暴露了道三大人的計劃，這總歸是不太好的。
“收拾一下，打掃戰場，檢查一下營房看看有沒有什么發現，然后我們就繼續前進。”
顧墨環顧四周一圈，然后點了點頭，如此吩咐道。
“對了，如果有些尸體比較完好的話，我建議你們補刀……就是不要第一時間過去，站遠點開一槍往它腦門上開一槍，不要吝嗇。”
火繩槍的射擊速度很慢，就算是有時間站在原地開槍，大多數的鐵炮足輕也就是一分鐘打出兩發就很不錯了。看剛剛的戰斗，接下來應該也很難讓敵人站在原地被打靶，自己這邊不緊不慢排隊槍斃。
只能夠事先準備好第一發裝彈，搶先手打出第一波的突襲傷害，然后就直接抽刀子上了……
這樣的打法，彈藥消耗其實不是太大的問題，顧墨也不會藏著掖著舍不得用，反正正常打的時候，也不見得槍槍能中，沒中的才是大多數，用一兩發補刀也不算浪費，這些士兵能夠活下來要比節省一兩發槍彈有用得多。
在大霧縈繞的營地里，鐵炮足輕們三五成群的分成多個小隊，往不同的方向開始打掃戰場。
這怪異的霧氣并沒有隨著太陽的出來，就消散開來，能見度還是有些低，稍遠一些的景物就是一片模糊朦朧了，有點兒看不真切，遠處的山道、山林等，都只能看出個大概的輪廓影子來。
顧墨四下張望著，在這種條件下，他也擔心自己的視線會忽略掉什么細節，即使他可以看見血條。但是如果視線沒有對上的話，血條也不一定會顯示出來，所以他才會要求士兵們覺得有不對勁的自行補刀。
余光瞥到黑發少女站在旁邊，看著戰場似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眨了眨眼睛。
“阿秀，辛苦了，來來來，喝口水休息一下吧……”顧墨湊上去，拿起了馬匹上掛著的水袋獻殷勤，這個可是真大腿，自己這一行的任務就靠她了。“話說累了吧，要不要捏捏肩？不用嗎，啊，那真是可惜……”
在秀千代無奈而又堅決的連連搖頭下，他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在可惜些什么。
在等待的過程中，他也靠在那匹黑色的溫馴老馬的身上，將手掌插進衣服的口袋里面，感受到“物品欄”的存在，并且開始清點自己的收獲。
剛剛的戰斗，殺了多少的妖鬼不確定，也沒有清點，但是掉落的道具光點就有七八個之多……顧墨下意識的順著只有自己能夠感受得到的溫暖與熱力的方向望了一眼，在他身旁的空氣之中，那看不見的大狐貍正守在他的旁邊，九條尾巴如燃焰般緩緩拂動。
獲得守護靈到現在，也有一定的時日了，似乎沒有什么特別的變化，那些常時庇護的效果貌似也很難感受得出來，畢竟增加火傷，增加火抗之類的，不是平時用不上就是前后沒有直觀對比。
直到現在，他才發覺庇護的確是存在的，雖然不明白“幸運+70”的這個詞條是什么概念，不過體感來說殺怪的掉落幾率的確是顯著增加了。
迅速的瀏覽了一下物品欄里面的新增道具，他發現有一大半還是靈石、鬼角之類的材質材料，大概是即使加了幸運，這些雜魚也只能夠增加掉率，而沒有爆出不屬于它們層級的好東西吧。
不過也有兩件新奇東西似乎用得上。
——“火藥彈。”
一件是一個看上去有些黑不溜秋的陶罐，上面纏繞著火繩，看上去有點兒眼熟……嗯，就是戰國手雷了吧，所謂的火藥彈。顧墨嘆了口氣，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能爆，不過總好過沒有。
而另一件是一個竹筒形狀的容器，開口被好好的密封了起來……
“御神水”。
他總算是看見這熟悉的道具了，明明在游戲里爛大街的常備道具，但是在這個世界卻似乎也變得罕見起來了……說起來，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看見過“仙藥”來著，似乎是并不存在這種普通而又常見，可以直接救命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