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還是選擇了一岐日和熟悉的一家餐廳。
雖然夜斗嚷嚷著要吃好東西,但是也就是習慣性的嘀咕幾句,并不是非得宰一岐日和一筆,所以也沒有非得糾結去什么高檔場所。至于顧墨的話,也是沒有什么特別的要求就是了。
他對于吃飯本身沒有多少興趣,今天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他巧妙的粉飾了自己的真實意圖,甚至讓對面誤認為是他們有事找自己,而不是自己有什么事情找上他們,不會引起任何的懷疑。
“請問是兩位嗎?”
服務員小姐走上來,看著入座的兩人,習慣性的如此詢問確定著,同時打量著兩人,目光從一岐日和身上移開之后,定格在顧墨的身上,緊接著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不由得微微一愣。
“不是,是三位!”
早早入座的夜斗根本沒在意服務員小姐的心情萌動,他直接伸出三根手指,糾正后者的錯誤認知。
“啊?啊啊,對、對不起——很抱歉!”
服務員小姐有些驚愕的被吸引住注意力,她轉頭看向那個紫發藍瞳的青年,呆滯了足足一秒鐘的樣子,才猛地反應過來是怎么一回事。
他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兩頰飛起一抹尷尬的紅暈,不住的連連鞠躬道歉起來。
怎么會連人數都搞錯了,真實太失禮了!
自己一定是昏了頭,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心中發出悲鳴的服務員小姐,覺得難為情到了極點,她迅速的完成基本流程,然后飛也似的逃離了現場,甚至在最后還下意識的回頭又看了好幾眼某人,畢竟人總會下意識的為狀況尋找原因,她自然也不例外。
自己會一下子昏了頭,肯定是有什么東西吸引了自身的注意力吧,那么肯定是因為這個原因了……但是這小哥哥是真的好看啊,氣質也非常特別,讓她一個女生都要自慚形愧了。
“呃,她這是怎么回事……”
一岐日和有些疑惑,她現在已經不是普通人類,本質上屬于半妖,眼下還在兼職神器,與夜斗算是一心同體的關系,再加上現在滿腦子都在糾結著更加重要的事情,思考著要怎么開口詢問或者提出請求,注意力壓根不在這方面。
因而她受到的影響極其輕微,自然也不會明白服務員小姐的自我懷疑與胡思亂想,就是單純的覺得有些奇怪。
“那個——她剛剛是沒有看見夜斗你嗎?”稍微有些詫異的看向夜斗,一岐日和問出了心目中早就想問的問題,“好像之前也這樣,很多次別人都沒看見你,但是有些又可以,這是什么原因啊?”
“不是沒有看見,而是忽略了過去……不過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的嗎,看樣子你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啊。”
夜斗撓了撓頭,對于這種初級問題,很是有些心累的感覺。
如果是神器的話,就應該要好好記住主人說過的話才行吧,不然的話,怎么成為主人的左右手為其效力呢?只不過一岐日和貌似根本沒有這個自覺,而且也沒打算長久兼任這份工作,目前只是權宜之計罷了。
所以他也不好擺出主人的架子來——畢竟像是伴音那種正正經經的神器,都說提桶跑路就直接提桶跑路了,現在的一岐日和自然更加沒有負擔,如果不計算根本不想使用的緋器,他目前手上就這么一張牌了。
所以可不能夠像是之前那樣,把人給趕跑了……
可惡啊,主要是這段時間都沒能夠找到合適的神器胚體,他都不知道未被污染的純凈亡靈是這么珍貴稀少的,明明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啊,但是這段時間卻愣是一個都沒有碰上……
——當然,以前也不會經常在同一片土地發生時化現象就是了。
眼神略微復雜的看向旁邊坐著的某人,夜斗忍不住的在心里嘆了口氣,在對方接連折騰出這樣的動靜來的這段時間,妖魔和神佛所棲息的“死角”根本不復以往的安靜,如果是原先是一片安靜的水域,那么這段時間就是經常有人來炸魚。
所以有魚都被嚇跑了,因此也難怪夜斗這段時間連找把趁手的神器備用都做不到,罕見的陷入一段時間的空白期。
“啊,抱歉抱歉……”
一岐日和伸出食指,撓了撓臉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同時也試圖為自己解釋說道:“我不是沒有聽進去啦,只是沒有理解你說的意思,我以前根本就沒接觸過這方面的事情好不好,而且你說得又這么籠統。”
“好吧,其實就是很簡單的一件事,現在我問你一個問題啊,你說這家餐廳有幾個服務生?”
夜斗撇了撇嘴,然后饒有興趣的提出這么一個問題來。
顧墨就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也不著急催促什么,而是拿起菜單繼續慢悠悠的翻閱著。反正他對此樂見其成,能夠拖一會兒就是一會兒,越是這樣自己能夠正好碰上那個什么天神委托事件的機會,也才越大不是嗎?
要是雷厲風行的解決掉問題,然后自己就沒有理由繼續在兩位主角的隊伍里面了,厚著臉皮繼續停留容易引起懷疑,而要是果斷抽身離開的話,一個不小心又可能就會錯過關鍵劇情,那自己這幾天的工夫就白費了。
“誒?”
面對夜斗提出的問題,一岐日和稍稍一愣,接著下意識的想要轉頭打量著整個餐廳。
“喂,不要在這個時候去看啊,那還有什么意義?你直接告訴我關于你的答案就好路,而且你不是來過這里幾次嗎?為什么現在還需要確認?”夜斗及時阻止了她的作弊行徑。
“這個……應該是兩個吧?”一岐日和抿了抿嘴唇,她認真的思索了一小會兒,不是太確定的這么小聲說道。
是來過幾次,印象也是有的,但是實在不清晰,不能夠具體到每個人身上。
她記得有一個比較文靜的店員,還有一個笑起來給人很溫柔感覺的,但是再怎么努力思索也想不起更多的印象,所以只能夠給出這么一個自己也不確定的答案。
“錯了,你看,明明是四個啊……”
夜斗露出一個有些得意的笑容,他伸手指了指餐廳里的服務生們,“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回事,你不是看不見她們,對吧?但你下意識的忽略了她們的存在,因為沒有產生交集,如果不是我問的問題,你一般不會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她們身上……”
他攤了攤手:“就是這么一回事,在我出聲之前,基本上被當作是背景板了吧,而在我開口之后,那個服務員才突然驚覺我的存在,不過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會覺得是自己走神了,心不在焉什么的,所以沒有看到我之類的吧……”
顧墨默默放下手中的菜單,他突然覺得這種特性似乎很不錯啊。
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之前,就會被直接忽略過去,明明看見了也不會過多關注,只會將其當做是背景板……似乎完美符合自己目前的需求,搞不好還能夠解決現實世界里自己動不動就失蹤一段時間的困擾。
只可惜,這似乎不是一個可以學習傳授的技能,而是屬于這個世界的夾縫之居民的某種天賦一樣的性質?
——可能是獨特的存在形式所帶來的種族被動?
并不知道自己旁邊的那個被自己誤認是同類的冒牌神明在想些什么,夜斗單手托腮撐在桌子上,繼續對著一岐日和循循教誨:“如果你今天不是帶著身體出來的話,肯定也是一樣的待遇啦,反正這種事情,習慣就好了……”
“這個說的容易,要怎么習慣啊……而且我都拜托你這么久了,你到底什么時候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一岐日和不滿的皺起眉頭,她才不想習慣這種事情好不好,天知道現在的體質給她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平時的日常生活都總是覺得發困,上著上著課就想要睡覺,頂著睡意硬撐又難受。
而要是不堅持住,直接睡了過去的話,很有可能就會發現自己的身體趴下了,自己還站在邊上給傻愣愣的看著……同學老師也都很是擔心,父母們也放心不下,懷疑是之前的那場事故的后遺癥。
雖然的確就是這么一回事,不過她還是希望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咳咳,很快了很快了……”夜斗有些尷尬的別過臉去,不過還是那套的說辭,“等過了這段時間吧,主要是最近事情比較多,而且沒有神器的話,我也不方便行動,而且這段時間也脫不開身啊。”
暫時在這座城市里找不到合適的亡靈進行賜名,而他最近也的確不適合往外地跑,因為讓一岐日和跟著不太現實,她還得上學,而且最近還得考試。而要是他自己一個人沒有神器在手,手無寸鐵卻跑外地去,被毘沙門襲擊了怎么辦?
雖然說,自從兆麻上次來通風報信之后,到現在貌似都還沒有什么動靜,不過夜斗還是很相信這個情報的,覺得要么就是毘沙門臨時有什么事情耽擱了,要么就是在耐心的等待,尋找合適的出手時機——
一旦讓她抓住自己的破綻,緊隨其后而來的絕對是雷霆萬鈞的絕殺!
他當然不能夠冒這個險……
至于緋器的話,他還是不怎么想使用,而且也知道對方肯定是不會跟著自己跑外地的,畢竟先前找上門來的時候,就專門告訴他讓他最近不要亂跑,想必是出自自己父親的要求……
夜斗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父親最近謀劃的什么陰謀詭計,是不是就是針對毘沙門一脈的,否則的話,很難解釋為什么毘沙門那邊剛剛有所行動,他就立刻知道了,還專門派出緋來幫助自己。
——說是幫助,搞不好其實是監視,自己這個“兒子”可能就是在他的陰謀之中用來釣毘沙門的魚餌也說不準……也就是說,搞不好毘沙門突然要對自己動手,可能也是他在推波助瀾的嗎?
夜斗心里很是自嘲的這么想著。
“好吧……”一岐日和嘆了口氣,作為目前暫時的神器,夜斗也將近期可能遭遇到風險和她說了,主要是關于最強武神追殺他的事情,因此少女也多少能夠理解一下,知道夜斗目前的確只能夠采取保守戰略。
收回注意力,她看向安安靜靜的坐在對面的神明,發現對方不知道在想寫什么,然后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誒,墨大人為什么剛剛就會被直接看到?”
“這有什么好稀奇的,你看我只是說了句話,就馬上讓那個服務員注意到我了……”
夜斗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等待著上菜,對此完全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說話本身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要讓她注意到我,不要忽略我的存在,只要能夠引起她的注意就好了,辦法是多種多樣的。”
發出聲音,與之近距離對視,拍對方的肩膀一下,或者是第一個推門進來……有太多的不同方式可以主動透露自身的存在,引起他人的注意了,因為本來就不是看不見,而是看見了卻沒有注意。
在心理盲區與認知交界處的自然轉換,只需要簡單的讓自身從“不起眼”變得有些“特別”,自然就會打破平衡的狀態,讓一切發生變化。
“哦,這樣啊……”一岐日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像是理解了,又像是還有些想不明白。
顧墨沒有主動說些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給夜斗豎起一個大拇指,贊嘆一聲好助攻……基本上就是這么一回事,當有些事情形成了先入為主的認知之后,很多東西都不用自己去解釋,別人就會主動幫你圓過來。
“這個,墨大人,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一問你……”
接下來是稍稍的沉默,少女組織了一下語言,很是有些忐忑的開口了。
“嗯,你想問什么呢?”顧墨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是關于之前的時化的——”
一岐日和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準備一鼓作氣將自己的疑惑與不安訴說而出,順便連帶著說出自己的請求。
叮鈴鈴——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響亮鈴聲卻是打斷了她剛剛開了個頭的話題。
夜斗眼睛一亮,立刻閃電般的掏出了手機,伸手接通的瞬間,嘴里已經習慣性的飚出了連珠炮一樣的自我宣傳廣告語:“么西么西,感謝你選擇本神明,無論你有什么樣的祈愿,本神明都絕對是你的最佳選擇,便宜快捷而且放心……”
“喂……”一岐日和噎住,然后不滿的看向一臉窮酸相的青年。
“噓!別說話,終于來委托了,我現在要先趕過去接下來再說……”夜斗對她連連擺手,身形輪廓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就像是風吹過整齊的麥田,掀起了麥浪的波紋一樣。
他的確是非常敬業,第一時間就想要瞬移過去接下委托。
“開玩笑吧,你等等再過去不行嗎?”一岐日和瞪大眼睛。
而旁邊的顧墨卻是精神一振。
來了!
計劃非常順利,順利得超乎意料,這應該就是那個什么天神來委托了,自己只要跟著過去就可以成功抵達對方的地盤,然后就可以開始舉報大計了——沒錯,他已經決定要舉報夜斗的父親,這是最好的選擇。
高天原一直都視能夠驅使面妖的傀儡妖術師為禁忌,一直都在不遺余力的進行打擊……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夜斗的父親卻一直都在茍著,活得好好的,不得不說的確有過人之處,或許其中還有什么隱情。
但是顧墨綜合了自己掌握的信息,卻還是做出來同樣的決定。
因為高天原的政策在這方面是沒得商量的,也是擺在明面上的絕對規則,所以就算是夜斗之父在高層有什么關系,或者有什么人在故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罷,這都只能夠是暗中進行的,絕對不能夠擺出來放在明面上。
所以只要舉報就好,只要這件事鬧大,那么不管是誰有什么謀算,都必須在明面上做出表彰來,就算是天照在罩著都沒用——堅決要打擊傀儡妖術師就是她,不可能說當某個人被揭發出來就是傀儡妖術師之后,就立刻變臉區別對待。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真的發生了這么荒謬的事情,高天原震動,“天”寧愿損害自己的權威,也不愿意對付夜斗之父——
那也沒事啊……
反正不管往哪邊發展,這都是對既定劇情的強力破壞,顧墨照樣能夠大撈一筆,把水攪渾之后就算自己成為了什么強大神明的眼中釘,也可以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副本出口的情況可不像是上個副本那么坑爹,對他來說毫無壓力。
也就是說不管怎么樣,要么就是夜斗之父直接被他一通毫無章法的亂拳打死,要么就是高天原被逼著作出選擇,發生大動蕩,反正他自己肯定是血賺的。
那還有什么好說的,不舉報還是人嗎!
“喂!你給我等等!!”一岐日和看著夜斗的身形模糊,趕緊下意識站起身來,想要伸手拉住對方。
“就是啊,先吃完這頓飯也行啊……”邊上的顧墨也默默伸出手來,像是在勸說的樣子,實際上卻是也趕在最后關頭將手搭在夜斗的身上,準備借助對方的瞬移坐上這一趟的順風車。
下一刻,眼前一花,場景就完成了切換。
一行人出現在一片青蔥郁郁的森林里面。
等等,森林?不應該是霧氣繚繞,神秘肅穆而且莊嚴的神社嗎?顧墨覺得自己的計劃似乎出了點小小的問題,看清楚眼前的景色的時候也是愣了一下。
“呵呵,居然這么容易就引出來了,真是丟臉啊……”
冰冷的語氣,說著這樣的話語的是一個頭戴黑色帽子,身穿夾克和短裙,腳穿黑色高跟過膝皮靴的金發女性,英姿颯爽的站在前方等待著,在她身旁還靜靜的端坐著一頭巨大的獅子。
“毘沙門天……是你。”夜斗扯了扯嘴角。
他感到異常的懊惱,真是大意了啊……不過也沒辦法,一有委托就十萬火急的行動起來的這件事,已經是自己的身體記憶了,只是居然會利用這一點,對方真是太卑鄙了,沒有考慮過這有多么傷人嗎?
而在旁邊,顧墨則是低下頭伸出手掌,五指覆面從心底里發出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