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是這里……”
出租車穩穩的停在路邊,司機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不去看后視鏡,轉而盡可能平淡的開口說道。
“這里以前是一片工業區來著,還算是比較繁華,不過你們也知道這幾年泡沫破滅了,經濟直接大崩盤,不知道多少人一夜之間就破產了,自殺的人多得跳樓都要排隊,所以你們也知道現在是怎么一個慘樣……”
說到這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還心有戚戚的樣子,司機看向外面的那一片漆黑的工業區。
“這兩年稍微好了一點兒,不過也就是一點兒……”
這里也是一直沒有能夠恢復過來,很多工廠都關停了,一到晚上這里就幾乎沒人了,昏暗的燈光照射著街道反而更顯出一片空虛的場景。無人的建筑和工廠設施整齊的排列在街道兩側,入目所見皆是如此,讓人感到有些不舒服。
“這幾年很多人自殺嗎?”
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后座上,感受著現代化交通工具帶來的便利,以及沿路而來看到的城市夜景繁華的巫女挑了挑眉毛,她的心思和注意力終于從對大城市的震撼驚訝之中脫離出來,有些愕然的看向旁邊的人。
這一路走來,她算是更為直觀的見識到了五百年后的世界是怎么樣的。
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密密麻麻,整齊平坦的道路四通八達,璀璨的萬家燈火,還有公路上那川流不息的車流……這無比繁華,又無比井然有序的一幕幕,都是她剛剛親眼見證到光怪陸離。
盡管非常的陌生,很多東西和事情都不理解,但是并不妨礙她理解到這片土地在經過五百年的變遷之后,到底演變成怎么一副光景,這種繁榮與和平的景象,是她那個時代的人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為什么?
這樣看上去就非常和平繁榮的世界,居然在這幾年還有很多人自殺?來自戰國時代的巫女,委實是有些想象不出到底是因為什么。
“泡沫經濟破滅嘛,很多人一夜之間就破產了,甚至背負上了大量的債務,一下子從天堂墜到地獄,前半輩子的積蓄和成果直接蒸發得干干凈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承受得住這種壓力,還有勇氣從頭再來的……”
顧墨隨口的說道,然后看著巫女蹙眉,變得越發疑惑的神色,他也只能夠攤了攤手——
“現在這個還很難和你解釋,不過桔梗你只要知道每個時代,都有獨屬于那個時代的問題就行了,活著既容易也不容易,能夠讓人們絕望的不僅僅只有刀劍和妖怪。”
巫女皺著眉頭,似乎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過她還是緩緩的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這兩人在說些什么啊……在駕駛座前的司機忍不住的眼角抽搐了幾下。
這不就在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不光是震動整個日本,還對世界范圍內都產生很大的影響,但是為什么這個巫女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剛剛聽聞的樣子,還會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來。
難道說正是因為真的這么單純,才會被這種小白臉蒙騙?
透過后視鏡打量那令自己無法冷靜下來的兩人表情,出租車司機下意識握住方向盤,仿佛若無其事的開口說道:
“這里很偏僻,也一般不會有什么人來,但是這種地方兩位也知道,治安非常不好,發生過一些惡性事件,而且因為前幾年也有不少人在這里自殺,據說還有一些不好的傳聞來著……”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樣的心態和決定,反正他就是覺得必須要壞了這個小白臉的好事,不能夠讓這個可惡的人渣得逞!
真是太可惡了……
這一路上他都在偷偷摸摸的打量著那個巫女,在驚為天人的同時,也越發的痛心疾首起來。
不過無論這一路上,他到底痛心疾首過多少次都好,冰冷的現實卻是讓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把這兩人拉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一想到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事情,再看看后座那個安安靜靜的巫女,他就覺得自己必須做些什么。
然而——
“這里似乎也挺不錯的……”
顧墨透過車窗打量著外面的環境,略微滿意的點了點頭。
果然還是本地的出租車司機最能夠找到這種地方啊,要是換做他自己來的話,估計根本就連個方向都沒有。這種地方看上去就沒有什么人氣,晚上尤為空空蕩蕩的樣子,正適合用來作為戰場。
不,說是戰場也不正確,這種說法太抬舉那群雜魚了,應該說是正適合作為屠宰場比較好……
因為那些東西雖然在黑暗之中一直窺伺著,絲毫不掩飾被四魂之玉的氣息吸引而來的事實,也的確在覬覦著玉的力量,然而實際上它們根本沒有任何的威脅,如果不是桔梗堅持的話,顧墨也不想大費周章的來到這里。
既然這里就挺合適的,那么他也不想挑挑揀揀,干脆就在這里動手吧!
這么想著的同時,顧墨很是輕松的解下自己的安全帶,開口說道:“那我們就在這里下吧……謝謝師傅了。”
司機的手頓時就是一抖,這人是剛剛沒聽自己說話嗎?——正常人總應該多少有些在意,問一問發生過什么惡性事件,或者是出現過什么不好的傳聞的吧,對方卻連話都不接,這讓自己怎么繼續下去啊。
迅速的想了又想,司機強自鎮定的開口問道:“客人,你確定要在這里下車嗎?這里真的很偏僻,在這里發生什么事情的話,可能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
顧墨隨口回答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要的就是這種地方啊……桔梗,我們下車吧,我不想等了。”
他們來這里干什么,就是想要找一個適合戰斗,也不會引起一般人關注的地方啊,這地方真的正合適。
——沒錯,早點解決早點回去。
——和巫女逛逛街比這個有意思得多了。
“這……”
聽著顧墨的話語,司機的手指用力捏緊,感覺相當無力的同時,心也涼了半截,同時有種無法言語無法形容的悲憤沖動在胸膛之中翻滾著,這人為什么能夠渣到這種地步,還有這個巫女為什么就不能夠及時醒悟過來呢。
壓根不知道坐在駕駛座上的師傅內心戲十足,顧墨眨了眨眼睛,看向了旁邊的巫女,正想要說些什么。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巫女開口說道,同時微微別過臉去,雖然這人之前也沒有做些什么,就是單純的湊過來幫自己系上安全帶。但是她不太習慣這種有些親密的接觸,不知道的時候還好說,現在知道自然不會再讓他幫忙。
反正也沒有什么難的,她之前只是不知道。
“那就好……”
顧墨笑了笑,也不是太在意的打開車門,下車之后來到另一邊拉開車門,看著巫女從車上下來。
“師傅慢走啊……”向著駕駛座招了招手,顧墨又看向桔梗。“感覺怎么樣,我是說乘坐汽車的感覺。”
“不、不客氣……”
司機師傅聲音低沉的回答著,本來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發現兩人的注意力似乎都不在自己的身上。
“我們到里面去吧……”顧墨眺望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前方漆黑冷清的街道。
巫女沒有說話,不過只是點了點頭,向前邁步走去,同時伸手從袖子里取出一小塊粉色剔透的晶瑩碎玉。
玉的氣息正是吸引來魑魅魍魎的源頭,此時此刻在黑暗之中散發出去,暗夜之中的某些東西自然變得更為蠢蠢欲動起來了,它們開始向著這里靠近,小地圖上的紅點開始大量出現。
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已經緩緩向著來時的方向開走的出租車,顧墨想了想,沒有說些什么。
他看見巫女在下車之前,在車上留下了一張咒符,而且四魂之玉就在這里,被吸引而來的沒腦子的魑魅魍魎,都是沖著這里來的,在這一刻,它們眼里根本就沒有其他的東西存在。
“來了……”
仰頭看向夜空,長發被微風吹拂著,巫女輕聲說道。
話說回來,似乎是在離開村子的那晚,水引被靈力沖擊不知道崩到了什么地方去,她是不是就一直沒有束起過長發……腦海里閃過奇怪的念頭,顧墨伸手輕輕按上腰間懸掛著的古樸直刀的握柄。
“我來就好,你不用動手……”
巫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開口說道。
她就是為了不讓事情鬧大,才想著提前處理掉隱患,要是這人在這里把叢云牙拔出來,那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完全就是本末倒置了,不是什么殺雞焉用牛刀的問題,而是這把妖刀絕對可以在一揮之間,將這整座城市徹底葬送。
“誒?”
顧墨愣了一下,然后撓了撓臉頰:“我只是想要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操縱一下這把劍……”
他倒不至于想要對那群雜魚來上一發獄龍破,就是單純的想要試一試自己有沒有駕馭這柄魔劍的可能性。
何況現在還正好就是黑夜,他有把握即使沒有能夠壓得住叢云牙,也大可以將它重新塞回到鞘里,不會發生像是二狗子那樣的情況,刀鞘讓他幫忙把劍塞回去,結果卻是直接就被武器反過來操縱了身體。
“我來就好。”桔梗輕聲的重復道,然后她轉眸凝視對方:“想要試一下的話,可以等到回到另一個時代再試……這里太多人了。”
五百年前的時代,荒山野嶺隨處可見,方圓千百里沒有人煙的地方到處都是。
看到這人很是隨意的點頭應和,她也不再言語,轉過身去徑自取下背后的和弓,輕輕的拿在手里,眸子一直冷靜的看著夜空之中的陰云,能夠察覺得到那龐大而不強大,駁雜而不純粹的大量妖氣交集正在接近。
要來了……
但是不能夠直接一發破魔之箭過去,將它們直接蒸發掉,因為這么瑰麗的光芒招徹夜空,明顯也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所以只能夠讓它們下來之后,再動手鏟除了……雖說稍微麻煩一些,但是也很快的。
同一時間,或者說不同時間。
在五百年前的戰國時代。
也是在荒郊野嶺之外,有著篝火的亮光燃起,時間已經接近天明時分,不過日暮戈薇一行人都沒有在睡覺,反而是圍坐在一團。穿著大紅袍的二狗子很是惡劣的抱著雙臂,惡聲惡氣的對著那邊糟老頭開口問道:
“你就是打造出鐵碎牙的刀匠?”
“沒錯,把令尊的牙打造成鐵碎牙的,就是我刀刀齋。”
糟老頭子一臉嚴肅的說道,雖然是很正經的樣子,但是他的眼睛大如銅鈴,整個人卻又干干瘦瘦的,顯得很是滑稽很是喜感,看上去就是一個呆呆傻傻的糟老頭。
“嚇——”
發出一個心情明顯很不好的拖長音調,犬夜叉滿臉不爽的瞪著糟老頭:“那你來此是有何貴干,就是為了給我磨刀嗎?!”
“犬夜叉!”日暮戈薇在旁邊推了推他,讓他態度不要這么差勁惡劣。
“哼!”冷哼一聲,犬夜叉轉頭看向別處。
他本來就因為之前的事情,而心情糟糕透頂,不光是驗證了某件事情,不祥的預感化作了事實,還有自己的無力感,最后被那人戲耍的憤怒……這些滋味通通交織在一起,真的非常不好受。
偏偏在這個關頭,這個可惡的糟老頭子又在半夜時分,大家都休息得好好的時候,突然找上門來挑釁找茬——二話不說就掄起那柄大錘子,對著自己發動攻擊……
犬夜叉怎么能夠咽得下這口氣,自然是直接就還手了,然而那種無力感又涌起在心間——對面的糟老頭力氣不算特別大,速度不算特別快,但是能夠輕易的用錘子把鐵碎牙砸得嗡鳴不已,還有心情評價刀鳴聲“變得渾濁”;
糟老頭也可以輕易用皮革擋住鐵碎牙的刃鋒,當場打磨保養起來的時候,還嚴肅的批評犬夜叉粗暴使用妖刀,讓刀刃崩壞了,語氣滿是恨鐵不成鋼和惋惜之感,似乎覺得鐵碎牙跟著犬夜叉浪費了。
這是和前一天傍晚時候極其相似的情景……
也讓犬夜叉覺得更加無力……
自己使用妖刀的方式似乎真的太過粗暴了,也完全浪費了鐵碎牙的真正力量,之前的時候,他還不愿意承認,但是現在被這個老頭子輕輕松松的在技巧上也壓制了一番,他才醒悟過來,自己那萬年不變的三板斧真的沒有什么用。
“磨刀的話,我之后會幫你的……”刀刀齋一臉嚴肅的說道,“我只是來看看你是否有使用鐵碎牙的資格。”
“……”用力捏緊手中的妖刀,犬夜叉咬了咬牙,強硬的梗著脖子,“那你看到了什么,我有沒有資格?”
“這個其實不用看,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了的……”刀刀齋仍然是那滿臉嚴肅的癡呆樣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伸手指了指犬夜叉懷里抱著的鐵碎牙,“我已經聞到了,風之傷的氣息。”
場面微微安靜下來,犬夜叉表情有些僵硬。
“能夠打出風之傷,就已經說明犬夜叉你可以使用這把刀了,這個就是最好的證明……”刀刀齋不知道是遲鈍還是怎么的,總之沒有發現氣氛的微妙尷尬,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也是知道了刀被真正喚醒之后,才會來找你的。”
刀刀齋是妖怪,也是這片土地上最好的刀匠。
他的能力也與妖刀有關,像是殺生丸后面從自己體內孕育出來的妖刀,他能夠一眼看穿其力量與真名那樣,那么自己所經手的妖刀的狀態自然也能夠察覺得到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刀刀齋也敏銳的察覺到就在昨天,鐵碎牙真正的被喚醒了。
“有個強人所難的傻瓜,要我打造一柄可以與鐵碎牙匹敵的妖刀,不然就殺了我。”
面對沉默的犬夜叉,刀刀齋一臉嚴肅的說出了他的來意——
“所以你要保護我,免遭他的毒手……已經掌握了鐵碎牙的基本奧義的你,一定可以對抗他的!”
犬夜叉臉色變化幾下,有些恨恨的開口說道:“我沒有……”
“什么?”
“我說我沒有掌握風之傷!”犬夜叉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個糟老頭子真的是太讓人心煩了,為什么總能夠這么精準的踩雷,恰到好處的去觸碰別人的傷口呢,他現在的心情已經足夠糟糕了好嗎。
刀刀齋微微愣住:“你沒有掌握風之傷……那之前是誰在用鐵碎牙?”
“關你什么事情!”
沒好氣的回答道,犬夜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煩悶不已的開口問了起來:“喂,老頭,問你一件事情……我老爹他當初是不是為了救我和母親,才死了的。”他的聲音說到后面,變得有些低沉。
“啊?你知道了啊。”
老頭子摸了摸后腦勺:“其實也不算是吧,真正給大將留下致命傷的是龍骨精,還有當時妖刀反噬了他……”
“你、你說什么?!妖刀反噬了老爹?”犬夜叉頓時愕然的瞪大眼睛,然后下意識看向懷里抱著的鐵碎牙,日暮戈薇等人也是表情微變。
“不是鐵碎牙啦,是另一把妖刀……”
刀刀齋擺擺手,然后又抬頭看了看天色,再盯著犬夜叉一臉狐疑的樣子:“你真的沒有掌握風之傷?難道我搞錯了,犬夜叉你居然這么弱?”
“后面那句話是多余的!”犬夜叉臉上露出一個氣急敗壞的笑容,如果不是被彌勒法師拉住,他大概就要沖上去痛毆老人家了。
刀刀齋根本沒在意犬夜叉的感受,只是無比失望而且搖頭晃腦的說道:“看來我真的搞錯了,你根本保護不了我……大意了,我不應該對那個家伙放狠話的,搞不好他會追過來殺掉犬夜叉你。”
“哼!那是你活該——等、等等!為什么是殺掉我!”
二狗子先是冷笑一聲,緊接著又覺得不對勁,為什么這個糟老頭對別人放狠話,要被殺掉的反而是自己?
“來了。”刀刀齋突然神色一肅。
犬夜叉也是臉色微變。
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一道身影從遠處緩緩走來,看似不緊不慢,實則只是幾步就來到了火光之前,映照出了他的身影……那是一個有著銀白色的長發,額生月印,左右臉頰各有兩條紅色妖紋,穿著白色和服上的貴公子。
他面無表情,沉默寡言的出現,目光冷冷的在眾人身上掃過,然后語氣漠然的開口問道——
“刀刀齋,你之前讓邪見轉告我的話是什么來著?”
縮著身體躲在犬夜叉的身后,老頭子只敢探出一個腦袋來,但是嘴上還是非常的硬氣:“你沒聽到嗎?我再說一次好了——我不會幫你鑄刀的,你也不要想著找我麻煩,犬夜叉說你敢來的話就用鐵碎牙斬斷你的爪子!”
“喂!”
一下子瞪大眼睛,犬夜叉不敢置信的看著躲在自己身后的糟老頭,他突然明白為什么這個家伙放狠話,要被打死的反而是自己了。
“很好,看來犬夜叉你也是活膩了……”
殺生丸冷笑一聲,冰冷的眼神看向自己愚蠢的弟弟。
“還有你們剛才在談論叢云牙吧,我都聽到了,刀刀齋……把叢云牙的下落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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