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家大力投入之后,戰局又發生了一些變化。
陰陽家與一般的江湖門派略有不同,他們的立派宗旨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去追求天人極限,羽化飛仙之道,因此門中歷代先賢開發出來了不少禁術。再加上他們煉丹、星象什么都會,雖然個人武力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上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無論是隱秘戰線還是輔助作用卻都是一絕。
尤其是掌握了控心咒的陰陽家高手,可以輕易探查到許多機密,甚至可以策反某些意志不堅的朝堂大員。
再加上對峙地時間太久,某些國家本來就已經顯露出了后繼乏力之勢。
比如燕國。
六國之中,韓國地盤雖小,但都在中原腹地,繁華無比。但燕國不同,它位于塞北苦寒之地,雖然地盤看起來很大,但卻非常窮。
合縱一方出兵了這么久,魏國收回了自家的河西之地,趙國和韓國也就近分到了一些地盤,楚國更不用說是獨自一條戰線,打下多少都沒人來搶。
但燕國就不一樣了。
六國之中他們本來是距離秦國最遠的,根本分不到地盤不說,還虧了大量的出兵費用。
這讓韓國上下都相當不滿。
而這種不滿只要稍經挑撥,就會引爆。
這一夜,燕王的弟弟雁春君的府邸迎來了一位從西邊來的客人。
隨后,雁春君獨自入宮,與燕王長談。
后半夜,噠噠的馬蹄聲響徹長街,一匹快馬連夜沖出了薊都。
太子府。
燕丹此時也正在接見一位神秘來客。
那人一襲黑袍覆體,頭上還帶著一頂斗笠,腰間一柄無鋒長劍輕懸,最奇特的是,他端著酒杯的手上居然長著六根手指!
這些特征共同指向了一位名震江湖的絕頂高手——
墨家巨子,六指黑俠!
“巨子,在陰陽家助秦之后,合縱一方明顯落于下風,墨家一向以非攻為宗旨,還與陰陽家有仇怨,何不也加入進來,共誅暴秦呢?”
燕丹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太子殿下,”
六指黑俠沉吟道,“我墨家的確倡導非攻,也曾多次參與戰爭,但那些先賢們都只是幫人守城,我墨家的機關術也大多偏向守御。如今你讓我們出手協助合縱,請問,是那一座城需要我們幫忙駐守呢?”
這話一出,當即讓燕丹啞口無言。
雖然他嘴里喊著暴秦暴秦的,但這一次戰爭確實合縱一方率先出的手,處于攻勢的也是和縱方,秦國從北到南三條戰線,清一色處于守勢。
如果按照墨家過去的出手習慣,此時不跑去幫秦國守城那都算是夠意思了。
至于幫人攻城?
那是墨家絕對不會做的事情。
燕丹語塞之后,連忙轉移了話題:“我的意思是出手對付陰陽家。陰陽家與我墨家可是世仇,甚至巨子您剛剛上位的時候,他們還曾經派遣過五大長老聯手埋伏。”
“自取其辱罷了。”
六指黑俠澹澹道。
當初陰陽家五大長老襲擊,是他平生最危險的一戰,也是真正名震天下的一戰。
那一戰中,他以墨家心法第十層“兼愛”的境界力挫敵手,從容脫身,甚至反傷了陰陽家兩位長老致使土部很快坐化。
從那時起,六指黑俠這個名字被正式寫在了江湖之巔!
“可是……”
燕丹急了,他身為一國太子,加入墨家又不是真的為了什么“兼愛”、“非攻”、“尚同”的理想,而是為了借勢。
換句話說就是,他也想要成為戰國四公子那樣的人物,飼養數千門客橫行天下。但是奈何無論聲望、財富還是能力等等比起那幾位前輩都差了十萬八千里。
于是他只好另辟蹊徑,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招攬不到優秀的門客,他干脆自己跑去加入門派,把墨家變成自己人。
也正是因為有了墨家在背后支持,他才能跟自己的王叔雁春君斗得有來有回。
這一次也是同樣。
燕國之內,主戰派以燕丹為首,主和派唯雁春君馬首是瞻。
值此燕王動搖之時,兩波人更是斗得熱火朝天。
燕丹想要將墨家徹底拉下水就是想要做些什么來改變當前的戰局形勢。
但是很遺憾,六指黑俠是一位成熟智慧的掌門,他對于墨家理念的理解很透徹,沒有輕易被燕丹帶歪,義正詞嚴地拒絕了他。
令燕丹徒呼奈何。
從燕王宮中駛出的快馬一路翻山越水,終于將密信送到了合縱前線的燕軍大營之內。
此次出來統帥燕軍的是老將劇辛,他如今已經是白發蒼蒼,古稀之年了。
他是跟樂毅同時代的人,因為燕昭王的求賢若渴而加入燕國,見證了樂毅大破齊國的輝煌,也目睹了接下來四十多年里燕國的不斷衰敗。
當今燕王之所以會讓年過古稀的劇辛來領兵,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燕國真的無將了。
老將劇辛從斥候手中接過燕王的命令,隨即渾身一震。
只見那絹布上分明寫著讓他率軍撤退的命令。
看到這樣的命令,劇辛哪里還能不明白燕王的意思?
打了這么久,燕國付出了不少,但卻什么都沒撈到,所以燕王不準備繼續了,而是要從別的地方撈一把補充損失。
作為前線將領,劇辛自然明白現在戰爭局勢還很緊迫,壓根不是商量怎么劃分戰利品的時候。但是奈何遠在薊城的燕王不知道。
他只能看到自己國家的錢糧和士兵每一天都在損耗,卻什么都沒帶回來。
而燕王打算出擊的目標也很明確——趙國。
燕趙之間本來摩擦就多,而且一直都是燕國主動挑事,然后再自己吃虧,屢敗屢戰。
再加上這次趙國最精銳的邊軍都在李牧的統領下伐秦去了,令燕王看到了一雪前恥的可能。
當然了,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秦國方面的挑撥和引誘。
劇辛打心眼里是不太贊同燕王的這種做法的,但他只是一位將軍,而不是諸侯,對于燕王的決定只能服從。
于是,他點齊麾下兵馬,棄守了信陵君安排給燕軍駐扎的城池,率領大軍北上。
那個方向,正是趙國的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