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只是一聲佛號,就似有無盡玄奧之能,林毅打出的雷光引爆的火焰盡數熄滅,那些被神威嚇破了膽,慌張逃竄的妖魔鬼怪也收斂了心神。
說來也是諷刺,中土佛門講的是慈悲為懷,也有金剛怒目,對妖魔鬼怪也多有鎮殺度化之舉,而今日這佛號的力量竟不傷妖魔分毫,倒折損了林毅的正義陽剛之氣。
以陽剛之力,不損陰柔之氣,能對自己的每一縷力量控制得精妙入微,可見對方的道行之高深。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便已壓了林毅一籌,慌張驚駭的人群安定下來,都看向了不知何時出現在人群中央的大和尚。
大和尚面容俊秀,看起來還頗為年輕,身穿一塵不染的白色僧袍,眉心畫著一朵紅蓮,寶相莊嚴中透著些許妖冶。
人群中有見多識廣的,一下就報出了和尚的名號。
“是月白光明佛!”
“光明佛來了,我們有救了!”
林毅聽著這歡喜呼喊的聲音,一時有些錯愕。
這場面,倒像是他成了殺人如麻的大魔頭,而對面來了個鎮壓邪惡的得道高僧。
真是滑稽。
林毅看向那什么光明佛的眼神卻十分凝重。
這人啊,flag真的不能立。
特別是他,一路走來,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這和尚的修為確實不弱,而且是個人類,林毅也不能判斷他的修為具體是有多高。
可能被人稱為佛,那能是簡單貨色?
就林毅所知的和尚,都沒有佛這種外號,唯有一些不諳世事的武林中人,還是些不入流的角色,才敢給自己取佛的名號,聽起來嚇人,在懂行的人眼里卻是特別愚蠢。
面前這個和尚肯定不是蠢人,那只能是高手了。
“和尚,你要壞我的事?”
呃,這樣更像反派了。
月白光明佛左手執佛禮,右手拿著禪杖,溫和地道:“施主殺心太重,我佛慈悲,愿渡施主走出魔障。”
這話說得的確像那么回事,林毅殺的人越多,殺心就越重。
因為這世界上的妖魔鬼怪,不管他怎么殺,總是殺不凈。
他也只能用自己劍,看到多少殺多少,一個都不放過。
只要他活得夠久,一天天殺下去,總有乾坤清澈的一天。
這和尚說他殺心重也并非是污蔑,因為他真有殺盡天下惡類的狠心。
不光是鬼怪,惡人也包含在內。
有如此道行,又有如此信念,殺心能不重么?
月白光明佛活了這么多年,也是頭一次見到有這么重殺心的修士,所以他出手,并不是為了保護妖魔,而是沖著林毅本身來的。
度化林毅之后,他的修為必定能暴漲。
“你要渡我?我倒可以讓你試試,不過,這里有那么多苦難者,你佛度不度?”
包括林毅腳下籠子里的皇妃公主,先前被拍賣的罪臣子女、童男童女以及青壯人丁等,累積約有兩千人,拍賣還沒結束,那些人都還被關子在籠子里,并沒有被買主取走。
那些人就被安置在了會場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為避免有人趁亂生事,林毅還把斬妖劍放在那邊了。
現在,林毅說的就是這些被買賣的人丁。
月白光明佛搖了搖頭,道:“佛渡有緣人,今日種種,是他們應有的苦難,都需要他們自己去經歷,方能得解脫,見如來。”
“說的真好聽,這就是為什么我一直都討厭你們這些禿驢的原因了。”
指著和尚罵禿驢,饒是月白光明佛自詡有氣度,這會兒也不禁握緊了手里的禪杖。
“阿彌陀佛!”
這四個字,意思等同于。
林毅當然也不慣著他,他辛辛苦苦修煉到今日,一日也不曾懈怠,難道是為了遇事便委曲求全么?
不,他這么刻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任何人都不準跟他大聲說話。
“賊禿,我本是個講道理的人,動手之前最愛費些口舌,以理服人,但遇上你這種是非不分的偽佛,我跟你講道理都覺得惡心。
想要渡我,你便過來吧!”
林毅說罷,以柔和的力,將附近的籠子全都推到一處去,清出了可以決斗的空間。
月白光明佛被一口一個賊禿地叫著,心里早就動了嗔念,見林毅出言挑釁,他也不再忍耐,左手輕飄飄向前一推,一只巨大的光手顯化而出,朝林毅抓去。
此乃佛門神通擒龍手,有降龍伏虎之能。
林毅若是正常闖蕩江湖,定然難以認出這神通秘法,但他殺過的妖魔鬼怪,動輒就是活了幾百上千年的。
林毅并不是完全繼承了他們的記憶,但像是看電影一般看一些故事,也足夠記住里面的一些東西了。
各門各派,神通秘術,林毅多少都知道一點。
佛門剛猛,道門玄奧,儒家浩然,這是三大正道的大致特點。
面對剛猛的法術,除了躲避,也就只能硬剛了。
可林毅若是閃避了,他身后是許多無辜的被販賣者,這大手一往無前,絕對能將那些人殺個七七八八。
神通的確是佛門正宗,但這和尚心黑手辣,比千幻鬼姬亦不遑多讓,在林毅的心里,這和尚比千幻鬼姬更加可惡。
畢竟千幻鬼姬那畫風,別人都怕她,提防她,而這賊禿看起來卻光明正大,容易取信于人。
林毅也不怕這佛門神通,對方既然敢伸爪子,他便剁了這爪子。
早先鮑三娘也給過他一本刀譜,林毅也算是刀劍兼修,論剛猛,刀的確更勝一籌。
林毅手上沒有刀,便以手為刀,猛地向前一砍,巨大的佛手應聲而碎,化作漫天的光點。
光點炫目,林毅不禁瞇了一下眼睛,也就是在此刻,一縷勁風襲來,正是那月白光明佛趁著光幕的遮掩沖殺而至。
這種法術爆炸的余波,靈力潰散的同時,往往也能遮掩人的耳目,干擾人的感知,趁這個時間發起突襲是最好不過了。
巧就巧在,林毅也是此中好手。
前世的他就沒少玩封煙突襲的槍戰游戲,這一世穿越,時間雖然短,但他經歷的大大小小的戰斗可一點都不少。
偷襲,他是專業的。
他一雙眼睛已經自帶神通,哪里會輕易被光芒炫目,如此,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見那月白光明佛果然上當,林毅也沒錯過這個機會。
徒手抓住打來的禪杖,一抓一拉之間,一記崩拳向前打出。
duang的一聲響,正如銅錘敲在了巨鐘之上,聲音嗡鳴,蕩漾出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
林毅卻知道,對方并沒有受傷,竟是練了金剛不壞的橫練功夫。
林毅這一拳倉促之間,也要好幾千年的道行體現在其中,竟也沒能破防,那光明佛也不賴,硬生生承受一擊之后,也迅速展開了反擊。
兩人便在這方寸之間展開了肉搏,兩人都是個用一只手抓住了禪杖,在這邊角力的同時,另一只手與拳腳都沒停歇。
越是短兵相接,就越是兇險,而越是這種赤手空拳的戰斗,越是考驗最原始的戰斗本能。
狹路相逢勇者勝,別看林毅平時慫,真要拼死肉搏的時候,他對自己也狠得下心來。
哪怕拳頭被震得發麻發痛,他也沒有停下自己揮拳的速度。
若是不用拳頭去接對方的拳頭,那就只能用臉去接對方的拳頭了。
林毅卻是不知,此時的月白光明佛心里也是暗暗叫苦不迭。
本以為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再次張狂,他作為前輩,這一次出手,理應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他和這個拍賣會并沒有太大的關系,并不是這里雇傭的打手,他趟這一趟渾水,只是為了讓梁國皇帝欠他一個人情,他也好借此機會,讓千佛寺進入梁國。
梁國本來就在大興佛教,這不正好是他的機會么?
誰知這個所謂的后輩竟然這么扎手,問題是他的慧眼明明看出來,這人年紀不大,最多也就是二十出頭。
也許是資質驚人,又有別的跟腳,才能在這種小小年紀修煉到一品境界。
雖然很夸張,但并不是沒有先例。
月白光明佛便選擇肉搏的方式,跟林毅對抗,以他的修為神通,跟同境界的人戰斗,基本都是能戰而勝之的。
金剛不壞能破法驅邪,金剛大力剛猛無雙,一般的煉氣士,哪里能跟他近身相搏,一旦被他欺身,只有死路一條。
結果林毅竟然憑借一雙肉拳,跟他打了個旗鼓相當,這就讓月白光明佛很是不解了。
二十歲能練氣或符箓一品,這很合理,概因練氣一品的力量,主要還是來自于天道或者神魂。
而肉身的修行,往往是穩扎穩打的,一般來說,打磨肉身,就是純粹靠時間和藥材來慢慢熬的。
不是沒有練十年相當于別人練五十年的天才,但是你這二十歲少年的肉身,少說也有三千年了吧?
月白光明佛不是沒有錘過三千年大妖的肉身,跟林毅比起來,那還差得遠。
短短的幾次教授,已經讓月白光明佛開始懷疑,自己長期以來的認知,是不是一直都是錯的。
如今兩人拳拳相撞,互相都不敢停下,誰先停,誰就要挨打。
這就是看兩個人哪個更能卷了。
終于,月白光明佛還是先開口了:“施主有如此道行,何必與我動手,也許,我們是一路人。”
話是這么說,他手里的拳頭可沒停。
其實兩人現在也不是停不下來,只要一方松了禪杖然后后撤就行了。
以兩人的修為,要閃避一次攻擊,簡直是輕輕松松。
但在這次閃避過后,不管是戰斗局面還是戰意,放棄的人都會落入下風。
所以,誰都沒有放下可以暫且停下爭端的禪杖。
林毅出手這么多次,差不多也估算出月白光明佛的實力了。
這人修為不弱,自己已經拿出了最強的實力來與之交戰,還是不能拿下,也不知道對方還有什么底牌,這樣長久戰斗下去,反正對自己沒有什么好處。
不如暫且罷手,等修為突破了,再來殺這禿驢。
月白光明佛若是不開口,林毅可能就這么撤了。
但他這么一說,卻讓林毅嗅到了一些不尋常的味道。
顯然,他和月白光明佛不可能是一路人,對方卻這么說,肯定是有深意的。
林毅便暫且詐他,道:“你如何看出我與你是一路人?”
不肯定,也不否定,甚至拳頭都沒停,但這一句話在月白光明佛耳中,那幾乎就是暗示肯定了。
因為他本身就有猜測,現在只不過是確定了罷了。
“若非轉世真身,道友如何能年紀輕輕,便有這般修為,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又何必再斗呢?不如你給我個面子,放他們一條生路,如何?”
轉世真身?
這和尚以為我是轉世身?
林毅又聽到了一個新詞匯,內心也有些振奮。
不愧是我,輕輕松松就套路到了情報。
光是這些,林毅可還不滿足,他故作桀驁不遜,反駁道:“我說我是自己人,我又如何知道你是自己人”
月白光明佛一聽就笑了。
這還不簡單?
“道友不妨停手,容我細說。”
林毅聞言,也不再做無用功,反正打殺不了大和尚,他索性順水推舟,套路點情報。
他說了,這里的人都得死,但沒說什么時候來取他們的命,讓子彈再飛一會兒也沒關系。
林毅松了左手禪杖,與月白光明佛對轟一拳,借著這股力道向后飄飛了一段,又優雅從容地站住了腳,這才將右手背在身后。
打的時候不覺得疼,現在有點麻。
但月白光明佛似乎并沒有什么反應,他仍然雙手合十,兩只手掌潔白如玉,看不出任何損傷。
顯然,他的道行更高一些。
林毅心里估算了一下敵我差距,心里也暗自警惕。
還好這和尚殺傷力不怎么強,他們現在還是五五開。
不過,等他修為突破六千年,大概又會有一個質變,穩妥起見,他可以再刷到七千五百年,再來找這和尚。
眼下,不必再起爭端,這和尚顯然也是忌憚他了,不然也沒必要停手。
兩人中間拉開了十丈的距離,月白光明佛也沒有向前,只是站在原地,很平靜地道:“不知道友轉生前是哪路神仙,可曾聽聞過玉白佛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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