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被那冷熱錯亂的九幽魂火給燒得煩躁不已，原本打算用溫和一點的方式破陣，以免傷了泰山娘娘的面子，現在卻是狂躁無比，只想破壞點什么來發泄一番。
他橫沖直撞，遇到障礙便掄起拳頭勐砸，沒被拳頭砸爛的，也會被他撞壞，他就像是個人形坦克，破壞力極強。
正領著千幻鬼姬往宮殿深處行走的泰山娘娘很快就察覺到了道場之中的變化，卻也不以為意，任林毅去宣泄，只是悄無聲息地把九幽魂火的力度加大了幾分。
同時，她狀若無事發生，照舊領著千幻鬼姬，又走了半個時辰，才終于到達目的地。
她的宮殿大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是她走路慢悠悠，一邊牽著千幻鬼姬的手一邊給她講解路過的宮殿叫什么名字。
這般慢慢吞吞，磨磨蹭蹭，才終于到了目的地，她的寢宮。
泰山娘娘的寢宮并不豪華，從外面往里面看，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而到了里面，才發現她的住處十分簡陋，里面沒有什么東西，只有最簡單的陳設。
“娘娘為何帶我來這里？”
直到現在，零零和零一對泰山娘娘還是充滿警惕，不管她表現得多么和善，她們都擔心她在憋著什么壞。
只是零一不擅長應對這種敵人，這才全部交給零零來處理。
先前零零就覺得泰山娘娘格外的不對勁，現在到了寢宮，無處可去，她若再不問，怕是沒機會問了。
當然，泰山娘娘若是有什么歹心，她問了大抵也沒什么意義。
“當然是帶你來睡覺的。”
泰山娘娘回答得理所當然，零零趕緊拒絕道：“勞娘娘費心了，我不用睡的。”
“睡一覺好，黃粱一夢，睡一覺自然就清醒了。”
零零還想說什么，但這一刻忽然一陣精神恍忽，腦袋昏昏沉沉，她強撐著眼皮，不想睡過去。
可泰山娘娘的神力豈是她能對抗的，不過幾個呼吸，零零便陷入了沉睡，但她的身體并沒有軟倒下去，而是很快換成了零一接手。
“你干了什么！”
零一憤怒地說著，一邊朝著門口退去，試圖找機會跑路。
她是莽了點，由不是傻子。
泰山娘娘悄無聲息地把零零弄得昏睡過去了，現在她怎么都喚醒不了。
萬一零零昏睡，她們的雙魂共存之法失效了怎么辦？
打不過就跑，這是常識。
只是，進了這宮殿，想跑卻是不可能的。
泰山娘娘好歹是陰間的一方主宰，豈會讓一個小鬼從她的手里逃走？
她也沒做什么，宮殿的大門便自行關閉了。
在這宮殿，一草一木都受她主宰，想要做什么，不過一念之間罷了。
零一想逃出去都不可能。
泰山娘娘倒是挺喜歡看她緊張戒備的樣子，但她并不是來戲耍零一的，玩一玩也就罷了，總不好過頭。
“不要太緊張，我只是讓你妹妹睡一會，接下來要說的事，她知道多了也不好。”
零一：“……”
原來她早就看出來了！
她們一體雙魂，且到了隨心切換的程度，居然有人能分辨出她們兩個，并且精準地放倒了其中一個。
這手段，嚇人得很。
零一不敢再兇，只是色厲內荏道：“你要說什么？”
“當然是和你相關的一切，你這次來陰間，不正是為了此事么？
難道說你只是救夫心切，連自己的事都不在乎了？”
零一聽到泰山娘娘調侃，頓時羞惱道：“誰救夫心切了，你別亂說！他才不是我丈夫！”
這會兒可不像在鬼門關的時候，只有她們兩個，辯解一下也不會損害泰山娘娘的顏面，零一當然不會讓誤會繼續下去。
免得別人以為她會為這種事情開心。
她能是這樣的人嗎？
泰山娘娘輕笑一聲，道：“你以為我會那么湖涂，連你們的關系都看不明白么？”
零一：“……”
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這種級別的神，會看不出林毅和她的關系不是夫妻？
她卻故意那么說，現在依然堅持，也許……
“我前世是林毅的妻子？”
說出這句話，零一還有些害羞。
見泰山娘娘搖頭，她心里頓時一陣失望。
猜錯了？
“準確地說，并非前世，因為你并沒有輪回，這一世，還是你，你只是失去了一些東西罷了。”
泰山娘娘這句話只否定了一半，也就是說，她的確是林毅的妻子，但不是前世，而是今生。
零一心中歡喜，但很快又反應過來。
她如果前世是林毅前世的妻子，兩人來世再續前緣，也不失為一樁佳話。
但她今生是林毅前世的妻子，那面對林毅的今生，她還能嫁過去嗎？
看著零一的表情變化，她在想什么，分明寫在了臉上。
“別擔心，他和你一樣，沒有輪回，只是重生而已。”
這里面有很多細節，泰山娘娘也不清楚，她執掌陰間，六道輪回也在掌握之中，才能知道林毅沒有轉世，零一也沒有轉世。
同樣是重獲新生，失去舊的記憶，重生和轉世有著最本質的區別。
轉世輪回，是將那一道真靈丟進六道輪回之中，洗去原本的烙印，再裹上一些新鮮的靈魂碎片，然后就出鍋了。
轉世后，真靈不滅的，便還是那份真靈，但多了一些靈魂碎片，還是不是那個原本的人，這就不好說了。
重生就不一樣了。
一點真靈不滅，重新凝聚肉身，同樣是失去記憶，但這份真靈依然純粹，相當于失憶而已。
這就是重生和輪回的區別。
林毅和零一都是重獲新生，只是方法不同，道路不同，個人的經歷也不同而已。
聽泰山娘娘這么一解釋，零一也明白過來了。
也就是說，她本來就是林毅的妻子，只是她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記憶，林毅也是，所以彼此都不記得對方了。
“難怪她唯獨對林毅這么親近，原來是這樣……”
零一有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
零零發瘋的時候，很多事情她都沒同時經歷，但死后重生之日，她也看到了先前發生的一切。
即便零零養過那么多零一，但唯獨對這個林毅是不一樣的。
與他相見不久，便做了那么多色色的事，這是從未有過的。
但林毅有那種神奇的魔力，他說什么，她都會言聽計從。
原來兩人本就是夫妻，這么一來也說得通了。
大概是就算記憶不存在，他們之間還是存在某種隱秘聯系的。
零一正在心里甜蜜著，冷不丁聽泰山娘娘吐槽道：“你和林毅親近的確正常，但是跟林毅親熱的可是你妹妹！”
“她不就是我嗎？”
零一和零零沒了精神病之后，自我認知還是挺清晰的。
名義上姐妹相稱，實際上是同一個人。
她一直都這么認為的，但在今天，這種認知就要被顛覆了。
“從來只有雙魂一體，可沒有過一體雙魂。”
泰山娘娘這一句話宛如驚雷，讓零一震撼莫名。
一體雙魂和雙魂一體，看似描述同一個東西，實則截然不同。
一體雙魂說的是一個身體自然分裂成了兩個靈魂，而雙魂一體，卻是兩個不同的魂魄擠在了一個身體里。
順序略一變化，意思就截然不同了。
難怪泰山娘娘要先讓零零昏睡，只與她一個人說話。
原來，她和零零并不是同一個人。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零零分裂出來保護她的另一個人格，這個人格只是多了個姐姐的人設，她把自己當做姐姐，卻也則認為自己和零零是一體的。
可現在泰山娘娘卻告訴她，沒有什么一體雙魂，只是雙魂一體。
“為什么會這樣……”
零一有些接受不了，又趕忙問道：“那零零呢，她和我是什么關系？”
此時此刻，零一更在乎這個。
泰山娘娘澹然道：“她當然是你的妹妹，你們本就是一母同胞，不然，你的魂魄如何能與她共生？”
不管是雙魂一體還是一體雙魂，這本身就不是能輕易實現的事情。
一個容量為一的容器，強行容納兩個單位，最大的可能就是把容器撐破。
可零零和零一做到了，她們在一具身體里面，甚至靈魂也實現了融合，并有了雙魂不死的能力。
這本身就是一種奇跡，若非兩人關系密切，且雙方都有犧牲奉獻的心，這個奇跡是不可能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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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零零真是自己的妹妹，零一也松了口氣，甚至內心深處還多了幾分隱秘的歡喜來。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只是一個伴生者，她的情緒，她的認知，似乎全都是零零給她加上去的。
雖然她并不抗拒，但心里還是會有失落的時候。
現在才知道，原來她自己也是個獨立的人。
“我和我妹妹，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零一欣喜過后，又很快冷靜下來。
她干脆地向泰山娘娘問出了這個問題。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也不管泰山娘娘是好意還是惡意，關于過去的事，她應該都會告訴自己。
“這個故事說起來就長了，你便慢慢聽吧！”
泰山娘娘拉著零一坐到床邊，一副秉燭夜談的架勢。
“故事的開始，還得從一萬年前說起……”
萬年前，這是說的什么神話？
零一暗暗在心里吐槽，卻還是安靜地聽著，沒敢打斷。
泰山娘娘講故事的視角并不是零一，而是她自己。
“那個時候，我還不是泰山娘娘，主宰泰山的是東岳大帝，我的父親。
泰山神事務繁雜，掌幽冥之事，也司人間之職，統領天下狐仙，看護人間正道。
父親希望我能繼承他的道統，讓我在泰山履職磨煉，并請來了西王母的兩個女兒輔左。
這兩個女仙，姐姐性情活潑，妹妹端莊持重。當時的我也是少年心性，更喜歡和姐姐玩耍，并不與妹妹親近。
但泰山事務繁雜，多是妹妹幫我，姐姐卻總是跑出去玩，今日去結識了哪個狐仙，明日又去給哪個怨鬼出頭。總之不是個消停的。”
說起這個，泰山娘娘又是無奈，又是向往。
大概，當初那個姐姐的所作所為，正是她想要做的。
她不喜歡妹妹，卻不得不和妹妹一樣，端莊持重，料理政務。
姐姐在外常年鬧得雞飛狗跳，但都不是什么大事。
畢竟西王母管教出來的女仙，是非善惡分得很清楚，她常常做的是懲惡揚善的事情，真要得罪了什么人，在東岳大帝和西王母兩個大老的背景板下，那都不叫事。
可有那么一天，姐姐從外面玩鬧一天回來之后，行為邏輯就變得很不一樣了。
本來是個活潑的仙子，倒是安靜了下來。
但有時候會無端傻笑，有時候又會無端臉紅，很多時候又會滿臉憂愁地看著遠方。
那個時候，泰山娘娘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她忙于政務，也沒太多的時間去關心這個變得詭異的姐姐，只是在心里掛念著。
再后來，這個姐姐時常往外跑，有時候回來的時候很沮喪，有時候回來又很開心。
可問她是不是交了什么新朋友，她卻臉紅不提。
這樣的古怪持續了一兩年，她都沒有交新朋友。
直到有一天，泰山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他們吹吹打打，十分熱鬧。
而有一個器宇軒昂的男人，卻是走進了泰山神廟之中，對著東岳大帝，也不跪拜，只是略一拱手，便當是行禮。
接著，便要求娶東岳大帝之女……身邊的仙女。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身邊的人，竟早就和這位人間帝王有了私情。
此事被西王母知曉，她自是不答應。
那家伙雖是人間帝王，位高權重，卻怎么也配不上當西王母的女婿。
奈何那位傻姐姐情根深種，寧愿跟生母決裂，也要下嫁。從此被削了仙骨，去了神位，奪了天生異能，禁了先天靈感，徹徹底底地成了凡人。”
說起這個，泰山娘娘銀牙緊咬，顯然是對閨蜜被狗男人騙了之事耿耿于懷。
她又暗中施法，林毅容身的壇子下面，火勢又旺了幾分。
零一聽了這個故事，心知這個傻姐姐說的多半就是她自己，一時也有些驕傲起來。
原來我為林毅付出了這么多，他以后得怎么還我？
以后他還敢兇一下試試！
在這一刻，零一覺得自己站到了道德的制高點。
而泰山娘娘的憤怒才剛開始。
“我本以為，那個男人娶了她之后，會心疼她，憐惜她，不曾想，才過三年，他便再次娶妻，娶的還是我座下最得力的狐仙族長。”
說起這個，泰山娘娘恨得牙癢癢。
這狗男人，逮著一個地方挖墻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