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過附鎮，跟著入城隊伍通過守軍盤查，進入王都外城區。
杰森已當了幾個月的帝國獵人，有資格進城，周靖早就摸索過了王都的地形。
有杰森的身份作保，周靖順利進入外城區，主干街道尚算寬闊，四通八達，人來人往相當熱鬧。
但房屋過于密集，從街道兩旁拐進岔路，便是各個房屋隔出來的巷道，如同蛛網一般，路線復雜，擁擠逼仄，好似整座城市的毛細血管。
外城區的地標建筑是幾個衛兵城堡，常駐一部分士兵充當治安官，控制城市。王都本質上是一座要塞城，以衛兵城堡為界限，將外城劃分成好幾個城區，一定程度以功能性來區分，但都能保障普通人正常生活起居。
周靖帶著杰森穿街走巷，穿過臟亂的棚戶區，越過熱鬧的集市區，很快來到大量工匠混居的城區……正經名稱是火爐區。
各城區都有完整的基礎設施，比如藥劑店、鐵匠鋪、裁縫鋪等等，方便居民就近生活，但這些店鋪的店長很多都是火爐區的普通工匠，每天早上穿越城區上班，晚上回到住宅休息。
高質量的產品，一般只有在火爐區才能買到，所以不少生活寬裕的王都居民寧愿穿越城區采買，而很多普通居民的愿望便是搬到火爐區居住……可惜買不起房。
畢竟人以群分，這些手藝人就是異獸世界的知識分子階級，在火爐區生活的一般都是高收入群體，而且這里還住著許多為帝國工坊做事的高級工匠，所以治安良好。
像棚戶區和集市區的街溜子，在火爐區隨意溜達，會遭到治安官驅趕。
周靖在火爐區走了一陣，就被街上巡邏的治安官注意到了，遭到盤查。
三號使徒比爾是第一次抵達王都的“外來者”，本來不能隨意來到火爐區，但杰森這個正兒八經的帝國獵人往旁邊一杵，治安官才允許兩人溜達，只是告誡不能靠近內墻。
“現在還是杰森的身份比較好使。”
周靖目送治安官離開，忍不住朝城市中心看了一眼。
高高的內墻隔絕了視線，只能依稀看到高聳的宮廷城堡。
里面就是內城，泰拉帝國的權力核心，內墻上守衛森嚴，除了守備軍以外，還有不少王城守護坐鎮一段段城墻——都是異血戰士。
想要悄無聲息溜進去，那是相當困難的。
“話說為什么一看到守衛森嚴的地方，我就下意識想到潛入？怕不是白原城的后遺癥……”
周靖定了定神，在路上尋找了一陣，發現一家藥劑店，立馬走了進去。
過了一陣，他又走了出來，這家店的藥劑師已經有好些學徒了，沒有再收人的打算。
沿著街道一家家店試過去，全都不找學徒，王都不像小地方，獵人多了去了，哪怕有杰森刷臉，人家沒有收學徒的意思，那就是不收。
周靖耐心嘗試，足足訪問到第十三家，才有了變化。
這是一間狹小的藥劑店，貨架上冷冷清清，只有藥劑標簽和價格放在明顯的地方，卻看不到一瓶藥水。
屋子里只有一個中年男人，身材精瘦，穿著長袍，蓄著長須，正坐在柜臺后面看書。
聽到有人進來，中年男人慢條斯理抬眼，不緊不慢道：“隨便看看，要買點什么？”
“這里招藥劑師學徒工嗎？”周靖開門見山。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周靖，眼神一亮：“外地來的？有錢嗎？”
聞言，周靖精神一振，掏出沉重的錢袋顛了一下，銀幣晃蕩碰撞，發出悅耳的聲響。
中年男人態度頓時熱情起來，撫著長須笑道：
“有錢就好辦，我就是一位藥劑師，你可以叫我馬里，只要給錢，就能當我的學徒……”
周靖眨了眨眼。
正常工匠挑學徒，一般都要考察品性、能力，看對方有沒有這方面的天賦，要對人家負責。但這個藥劑師只看錢，來者不拒，好像不太靠譜的樣子。
不過他也無所謂，只要能教會他基礎，憑自身的學習優勢就能速成。
這時，杰森也走了進來，龍驤虎步，強健的身體仿佛自帶氣場。
馬里看到杰森的帝國獵人裝扮，臉色微微一變，問道：“這位獵人是你的朋友？”
“對，我救過他一次……”
周靖把之前的說辭講了一遍，順便自我介紹。
“行了我知道了。”馬里似乎有些不高興，語氣淡了一些，道：“想當我學徒，每十天，五十銀幣。”
周靖一愣。
好家伙，你不如去搶錢？
五十銀幣，一個農民家庭種地一年都未必能賺到，哪怕對于高收入的獵人來說，也是一筆不可忽視的數目，置辦一套裝備綽綽有余……而這只是當十天學徒的價錢？！
換作常人誰會買啊！這個世界知識是很昂貴，但還不至于到這種地步，不然哪來那么多藥劑師。
周靖相當懷疑，這人因為杰森的存在才反過來刁難他，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獵人身份不好使的情況。
因為自己認識一個高收入朋友，所以想宰人一頓？不，這不合理，自己大可以去找別的藥劑師學習。
如果不是私人情感……這人難不成是想用高價把他嚇走？
想到杰森出現前后，馬里判若兩人的態度……
周靖眼珠一轉，忽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妙啊，就選這里了！
“有點貴，能便宜點嗎，二十銀幣怎么樣？”
“不行，五十就是五十。”馬里不改口。
周靖不依不饒講價，費了好一番口舌，最終把價錢磨到十天四十銀幣，馬里臭著一張臉答應了。
“四十就是四十吧，交錢就學。”馬里瞥了眼氣場強大的杰森，臉皮微微一抽。
“那我交了錢，你會好好教我的吧？這可是一大筆錢！”周靖做出猶豫不定的樣子，嘿嘿搓手。
馬里臉色更臭了，不爽道：“當然！”
周靖見狀，這才收了調侃。
講價只是故意扮演使徒的特性，他其實不在乎錢。
當然現在的學費仍然是太貴了，但他不想浪費時間再一家家詢問，既然這里可以學，那就這兒了。
馬里這種態度變化，要么是壓榨學徒，要么是教學偷工減料，榨干別人的錢包，欺負無依無靠的外地人，不是個好人。
可杰森的存在是保障，這人要是不好好教，還收這么多錢，自己后面可是有人噠！
這世界不存在消費者保護協會，有權有勢或有拳頭的人，才能保障自身的權益。
所以馬里才會態度判若兩人。
——有靠山的外地人，那就不好坑了！
但周靖反而覺得這里適合自己，相較于找一個盡職盡責的老師，他現在更傾向于金錢交易。
自己只是找個地方學基礎，完成起步，用不了太久。
如此一來，錢貨兩訖，關系簡單，不用像曾經面對巴隆那樣欠人情。
而且，人家不算好人，自己做什么都毫無心理壓力。
敲定協議，周靖先付了十天的錢，隨后在附近花高價租了間房子，然后便立即回到藥劑店，要求立即開始學習。
剛收了錢，又有杰森的威懾，馬里不敢像平時一樣用休息一晚推脫到第二天，只能臭著一張臉拿出兩本粗糙的書本，分別是草藥圖鑒和藥劑基礎通論，開始教學。
“全部開啟。”
周靖沒有任何猶豫，聚精會神聽著馬里講解藥劑知識，再度進入比心流還高效率的學習狀態。
一個月，一晃而過。
藥劑店后方的制藥臺前，周靖正在忙活，馬里在旁邊看著。
周靖熟練處理各種藥材，運用各種器具將草藥制備成需要的形態，按照順序熬煮、調和，最后將成型的藥水倒入瓶子。
黃澄澄的藥水，好似啤酒一般，還咕嘟嘟冒著氣泡。
“來試試。”
周靖踢了一腳趴在腳邊的小黑一號，用力捏開它的嘴巴，把藥水全部灌了進去。
“嗚嗚嗚——”
小黑一號劇烈掙扎，然而毫無卵用。
藥水入口，過了一陣，本來病懨懨的小黑一號，忽然變得精力十足，活蹦亂跳，滿屋子撒歡，嗨了起來。
這一個月，它是周靖最主要的試藥對象，喝了不知道多少種藥水，之前的傷勢早就好了，現在主要的問題是內分泌失調。
周靖對它要求不高，活著就行，一直在專心研究藥劑學，暫時沒顧得上馴獸。
只是巧了，他發現喝了一大堆藥水的黑斑鬣狗，培養度竟然漲了。
繼代打流馴獸之后，又開發出了嗑藥流馴獸……雖然畫風歪門邪道，但有一說一，是真滴好用。
“看來這次的精力藥劑效果不錯。”
周靖觀察著實驗對象，露出滿意的笑容。
旁邊的馬里嘴角一抽，表情糾結復雜。
這人……怎么學的這么快啊？
一般情況下，他教導學徒的時候都會藏私留一手，敷衍教學，但是由于杰森，所以馬里這次沒打算太坑人。
可磨洋工還是沒問題的，馬里刻意減慢教學進度，打算讓周靖多花幾次錢。
就算不能坑人，這次刻意拉高的學費還是很香的，馬里沒想到人家真愿意當冤大頭，那想能賺就多賺點。
然而他沒料到，自己都刻意減慢速度了，人家竟然學的這么快，進度幾乎一天一個樣！
馬里當年學了三個月的基礎知識，才真正做出第一瓶有效的藥水……可這個叫比爾的外地人，只是學了二十天就上手了。
又用了十天時間，便制作出了質量足以與他相提并論的藥水。
看著鍋里殘留的高效藥劑，馬里肚子里直泛酸水，心中滿是后悔。
早知道這人學得這么快，當時就應該把價錢再翻幾倍，自己虧了啊！
幸好……只教了這人兩種藥水配方，分別是最大路貨的治病藥水和精力藥水，其他一概沒教。
這時，周靖扭頭看向馬里，笑著問道：“我這次藥水做的怎么樣，可以學習新配方了嗎？”
馬里回過神，咳嗽一聲：“不錯，進步很快，都是我教得好，但還要多練，學習新配方對你而言太早了。”
說完，馬里生怕周靖繼續追問，臭著一張臉趕緊走出房間。
周靖看著他的背影，戲謔地撇了撇嘴。
他早就察覺這人磨洋工了，然而在修習加速面前，只要入了門，自學起來就是神速。
而且藥劑學不像那些需要身體鍛煉的能力，大部分是腦力勞動，熟練度提升賊快，又有自身天賦和資質的加成，簡直是飛一般的學習效率。
才短短一個月時間，草藥知識和藥劑學，都齊齊攀升到了Lv4精通的水平，已經不下于馬里了。
這人只是一個普通藥劑師，走歪門邪道坑外地人的人，水平自然不會太高。
一個月下來，馬里只教了兩個藥水配方，掌握的其他配方像防賊一樣不教給他，擺明想用這種方式多掙他的錢。
當然也有可能是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不是所有行業都有異獸獵人這種熱心教育新人的習俗。
“想得美。”
周靖暗自撇嘴。
要是正常教學，學費給也就給，可擺明了坑人，那自己可不想繼續當冤大頭，還能省點時間。
“除了配方，馬里沒有別的東西能教我了……看來要來點野蠻的原始積累了。”
周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說起來，貪婪特性的使徒，也不該乖乖交錢。
果然是毫無難度的同步……看人真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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