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帝國便宣布了比爾即將迎娶公主的消息,定下婚期在兩個月后,屆時將舉行王城慶典,讓市民同樂。
在貝基的授意下,這則消息傳到王都的街頭巷尾,引發王都居民的興奮議論。
聯姻的傳聞早就有了,只是人選眾說紛紜,有人覺得是王族旁系女性,有人覺得會是“王族之刃”老女人艾琳,此時才得知聯姻對象是公主殿下,這是許多人沒猜到的。
因為國王貝基子嗣雖然不少,共有九人,可大半是男性,只有三個女兒,大多命運曲折。
大女兒嫁做人婦,難產而死。二女兒孔武有力,被培養成戰士,可惜服用異血藥劑暴斃而亡。只有小女兒舒妮健在,陪在貝基身邊,很受疼愛。
在缺乏娛樂的時代,權力階層就是頂級流量,無數民眾對神秘的宮廷私生活有種天然的好奇與窺私欲,討論熱度居高不下,特別是距離宮廷最近的王都居民,無論是富足的手工藝人,還是流落街頭的貧民,都能聊上幾句。
許多王都居民一直以為舒妮公主會嫁入其他部族,沒想到被國王許配給了比爾大師。
比爾雖非部族血親,但他的藥劑成果將讓帝國人民生活更安全,絕大部分人雖然驚訝,但轉念一想,都覺得這是一樁合適的婚事,比爾配得上。
公主殿下身份尊貴,比爾大師天賦異稟,豈不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而且考慮到比爾大師的發家手藝,婚后生活一定相當和諧。
比爾如今聲望極高,王都居民不禁為兩人的聯姻感到高興,期盼結婚當天的全城慶典。
在金堡內,宮廷大臣得知這個消息,上門向比爾道賀的人絡繹不絕。
周靖挨個接待訪客,只要有人道賀,他就表現出對這樁婚事的期待與向往,展示出人畜無害的態度,老演員了。
兩個月后,婚宴前一天,下午。
金堡內到處是仆從奔走忙碌的身影,宮廷婚宴的場地已經提前布置好了。
花園里,周靖與貝基并肩散步,有說有笑。
“比爾大師,明天就是你的婚禮,今晚就別研究藥劑了,好好休息,養足精神。”
貝基心情愉快,笑呵呵。
“我聽國王陛下的。”周靖表面微笑:“說起來,最近我好像都沒見到公主殿下?”
“哈哈,她故意躲著,不好意思見你,等明天你就見到了。”
貝基擺了擺手。
周靖隨口說了一句期待的客套話,隨即調頭看向身后緊隨的兩支衛隊,想了想,道:“國王陛下,哈德和雷克這段日子隨身保護我,他們也辛苦了。但我在金堡內很安全,一直讓他們跟著,我也挺別扭的,能不能讓他們別老是跟著我了。”
自從那晚攤牌后,周靖就在秘密籌劃跑路,經過和羅曼的商量,最終還是決定用掉包的方式瞞過衛隊,悄悄溜號,這樣可以多爭取一些逃跑的時間。
畢竟逃出金堡只是開始,一旦他的失蹤被國王發現,必然全城戒嚴,很難走出王都。
只是,衛隊平時盡職盡責,輪班值守,雖然算不上寸步不離,但永遠守在關鍵的出入口,很難找到機會。就連剛上完茅房,啪一開門,也能看到沒頭腦和不高興蹲那,整得周靖都有點玉玉了。
“你對他們不滿意?”貝基眉頭一挑。
周靖故意大聲道:“哈德和雷克很盡責,但他們是三次強化的異血戰士,單純在金堡里保護我,實在浪費,讓他們去干點正事吧。”
貝基琢磨了幾秒,緩緩點頭:“你說得對,他們一直跟著你,也不是個事,等婚宴過后,我再給你換一支衛隊吧。”
名曰保護,實為監視,金堡內這么安全,估計幾個月下來,比爾已經回過味,有點不滿了,貝基覺得是時候調整。
反正目標已經達到,在這段時間里斬斷了比爾與外界的接觸渠道,只要過了明天便塵埃落定……比爾與公主聯姻,已是選擇和王族利益站到一隊,往后也不需要這么大費周章、惹人不快的監視了,否則只會讓比爾覺得自己始終是個“外人”。
哈德和雷克對視一眼,眼中透露輕松之色。
這幾個月的隨身監視,他們也不好受,沒有鍛煉的時間,相當無聊,而且長期跟隨已經讓比爾不高興了,他們一直擔心這樣的生活要持續好幾年甚至半輩子。
此刻比爾的提議,正中他們的下懷,不禁生出即將解脫了的期盼。
貝基又和周靖聊了一陣,主要是囑咐明天婚禮的注意事項,順便拉拉家常,完事后才讓各自離開。
目送周靖的背影,貝基滿意點頭。
找個妻子綁住比爾,再催生個小孩,基本就能確保比爾堅定擁護王族的立場了。
王族也有不同血親分支,由于舒妮是自己的女兒,比爾只會擁護國王這一脈,完全為他所用。
“等到明天婚宴結束,比爾就徹底是我的人了。”
貝基愉悅,撫須微笑。
公主臥室里,一群裁縫仆從忙前忙后,正在服侍舒妮換裝,試穿一套套華麗的婚禮服裝,挑選明天的衣服。
舒妮看著鏡子里衣著華美的自己,羞澀問道:“這件怎么樣?”
“好看!”
“公主殿下無論穿什么都很漂亮。”
仆人們趕忙恭維。
“……你們每次都這么說。”
舒妮無奈。
她轉身看向一旁,向幾位同為王族成員的閨蜜展示這套衣服,好奇問道:“你們覺得呢?”
“這套太厚了,看起來太保守。”
“我覺得可以穿的暴露點,在婚宴里全程用你的胸脯吸住比爾大師的目光,那多有成就感。”
“相信我,男人最喜歡的就是白花花的胸脯,每個男的都一樣。”
幾個閨蜜嬉笑著給出意見。
“別鬧啦!”舒妮羞惱,隨即有些不確定:“我、我也不知道比爾大師喜歡哪種風格。”
“那不如直接去問問他?”閨蜜調笑。
“這種話怎么能問出口嘛!”
舒妮臉紅,趕緊擺手。
這時,房門被咄咄咄敲響,王后走了進來。
在場的仆人和王族女性急忙行禮。
“不用客氣,你們先出去吧,我和我女兒說說話。”王后微笑。
眾人立馬魚貫而出,房間里很快只剩王后與舒妮兩人。
王后來到舒妮面前,笑著為她整理衣服,輕聲道:“明天是你的大日子,一定要做好準備。”
舒妮乖巧點頭。
王后拉著她在床邊坐下,看著明艷動人的舒妮,忽然道:“你對比爾大師的看法怎么樣?喜歡他嗎?”
舒妮呆了一下,急忙道:“比爾大師是帝國的功臣,史上留名的藥劑大師,他這么有才能,我當然喜歡他。”
“傻孩子,我問的是男女間的那種喜歡。”王后眨眨眼,用手按住舒妮的胸口,促狹道:“你在和他說話的時候,會不會心跳加快,喉嚨發干,想要抱著他,把自己往他身上揉?沒事的時候會不會掛念他?晚上會不會難以入睡,一想到他,就不自覺夾緊雙腿……”
“媽媽!你怎么說這些呢!”舒妮聽得面紅耳赤,趕緊伸手捂住王后的嘴巴。
母女倆嬉笑打鬧了一陣,才重新坐好。
“你還沒回答我呢。”王后笑問。
舒妮忍著害羞,抵著嘴唇想了幾秒,才不確定道:“我對比爾大師,應該沒有這些想法,沒有男女的喜歡,只是不討厭他而已……這樣是不是不好啊?會不會讓比爾大師不高興?”
王后拉著舒妮的手,正色道:“不,我很欣慰你不喜歡他,因為只有這樣,你才不會被情緒所控制,才能保證冷靜的判斷。”
舒妮一呆。
這時,王后語重心長道:
“比爾對帝國、對王族,有著巨大的意義,你和他的聯姻并不單純,國王將你許配給比爾,是想讓你牢牢捆住他。
我知道,這也許會破壞你憧憬的美好,可這是你的使命,你可以在比爾身上體驗愛情、體驗美好的生活,但在心底千萬不要忘記,你和他結婚的目的。
只有不喜歡一個人,你才懂得理智對待他,你要做的,就是挑逗他的情緒,讓他瘋狂愛上你,在你身上淪陷。”
舒妮張著小嘴,滿臉驚愕。
一直以來,她在王族的保護下過著近乎無憂無慮的生活,偶爾期盼著未來某一天嫁給英雄般的人物,可如今王后這一番直白的話,對她的觀念產生了強烈的沖擊。
身為王族的使命,從天而降砸碎她的幻想,終究還是找了上來。
她忽然覺得滿屋子華麗的婚服,不再像之前那樣光彩奪目。
舒妮一臉失落:“我的婚姻,只是父親在利用我嗎?”
“不,這是你父親身為國王不得不做出的考慮,但不完全是出于利益。”
王后將舒妮的腦袋攬入懷中,柔聲解釋:
“如果不嫁給比爾,你未來就要嫁給其他部族,離開王都。而比爾不能輕易離開金堡,嫁給他,你就能留在這里,不用遠離家鄉……你父親撮合你和比爾,也是為你了好。”
“我、我知道了。”舒妮反手抱住王后,低聲道:“我會努力讓比爾愛上我。”
王后這才展顏一笑,小聲道:“我教你幾招,你要學會抓住男人的喜好,越有成就的男人,越喜歡被女人崇拜,你要學會用崇拜的眼神看他,裝著迷戀他,但也要學會耍點小脾氣,讓他來討好你。而在床上,你要學會裝樣子,懂得給他新鮮感……”
王后盡心傳授著經驗,許多露骨的話不加掩飾。
放在以前,舒妮早就羞紅了臉蛋,趕緊捂著耳朵了。
但此時此刻,她安靜聽著王后的教學,努力將這一切技巧默默記在心里。
夕陽垂落,星空高懸。
在金堡里一直閑逛到晚上,周靖才在衛隊的催促下回到房間。
房間里有數個裁縫仆從久候,本來約好下午試穿明日的婚服,可被周靖放了鴿子,只能一直苦等到晚上。
此時看到周靖回來,這些仆人立馬起身問好,行了一個禮,拿出準備好的衣服。
見狀,周靖在房門前停下腳步,回頭朝哈德與雷克開口說道:
“你們也去休息吧,別在這里守著了,我試完衣服一個人待會。”
“職責所在。”雷克不為所動,淡淡回應。
“什么職責?過了明天,你們就不用再當我的衛隊了。況且我明天都要結婚了,連一晚的獨處時間我都不能有嗎?”
周靖故作不高興,氣道:
“你們天天跟著我,就不能讓我的眼睛清閑一晚嗎,給我走遠點,不然我悶出病來明天結不了婚,你們就看著辦吧。”
聞言,哈德與雷克無奈了。
在這個節骨眼,他們還真不敢招惹比爾,比爾要是耍性子,影響了明天的婚事,他們可就倒大霉了。
過了明天,人家就是王族的自己人了,再這么強硬跟隨說不過去。況且這幾個月來比爾一直很安分,基本沒異常,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了。
——幾個月的安分,到底還是讓衛隊松懈了。
拗不過周靖,不想再得罪,兩人索性帶著衛隊退下,不再守門,乖乖回到旁邊挨著的房間……這里是衛隊平時起居的屋子。
見門口沒人站崗,走廊也空了,周靖這才關上房門,扭頭看向房間里等待的數個仆人。
數個仆從立馬扔掉手里的婚服,頷首點頭——他們都是羅曼的人。
“抓緊時間。”周靖壓低聲音。
平時起居的仆人早就被王族安排好了,不會輕易更換,難以安插人手。
而在羅曼的運作下,才將這批負責給新郎試穿婚服的裁縫仆從,全部換成他的人,用來和周靖掉包。
今晚,就是約定的跑路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