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璟院中,蓮花兒焦急的扯著迎春的袖子,“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司棋姐姐在小廚房跟柳家媳婦鬧起來了……”
賈璟的眉頭輕皺,看著硬扯著迎春就要往外走的蓮花兒。
卻說,因往日里迎春一向對院里管教的少,甚至可以說是沒有管教過,所以時間一久,便縱容的丫鬟婆子們越發的沒了規矩,對迎春自然也不像是其他姑娘身邊的丫鬟婆子那樣,對主子都是有著敬畏之心。
便如眼前這般,一個丫鬟硬拉著自家主子就要走,卻是成什么樣子?
繡橘趕忙拉住蓮花兒,小聲在其耳邊提醒道:“還不趕緊給侯爺見禮!”
“呀!”
蓮花兒后知后覺的驚呼一聲,這才發現因為過于急切,自己居然冒冒失失的就沖進了賈璟的屋內,當即面色就是一白。
“侯…侯爺!”蓮花兒顫顫的說道:“奴婢給侯爺請安了!”
賈璟并不說話,眉頭依舊皺著,又掃了一眼迎春被抓著的衣袖。
蓮花兒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撒開手。
“你說司棋在小廚房跟人鬧起來了?”賈璟開口道:“是為了什么鬧的?”
“這個……”蓮花兒支支吾吾的有些說不出來。
賈璟看了一眼迎春,卻見其面色無奈,頗有些想要放任自流的意思。
心中暗自嘆了口氣,看樣子,在培養迎春的主動性和御下能力方面,還是任重道遠啊!
當即,賈璟起身道:“那就去看看吧,我也正好跟著一起去瞧瞧熱鬧!”
說罷,賈璟便自顧的走了出去。
……
小廚房里,此刻正是一片凌亂。
放著蔬菜的箱柜桌案都被翻得亂七八糟,地上胡亂的扔著各式青菜菇子,幾個炒好的菜肴也被潑在了地上,盤子都被的粉碎,遠遠的門口還有數個打碎了的雞蛋……
這便是賈璟剛剛進門就見到的凌亂景象。
而此時,幾個小廚房里頭的做飯廚娘正拉著司棋在一邊好聲央求著:“姑娘可是莫要再氣了,您是什么人?她柳嫂子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敢得罪姑娘您不是?”
“近來雞蛋是真的難買,我們剛剛也說過柳嫂子了,她這次實在是太不知好歹了,姑娘您要,莫說是雞蛋難買了,就是變也得給變出來才行!”
“是呀,姑娘莫要氣壞了身子,她已經知道錯了,這不已經把雞蛋給放在火上蒸著了……”
幾個廚娘七嘴八舌的在那勸著,卻是沒發現,后面的聲音已經漸漸消了。
在賈璟的示意下,旁邊的小丫鬟以及廚娘正戰戰兢兢的站在那里,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說著說著,幾個廚娘和司棋也慢慢的發現了不對,轉過身看去,正見到賈璟和迎春站在后頭。
幾人當即便是嚇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的過來見禮。
賈璟神色不變,淡淡道:“說說吧,都是怎么回事?非要把好好的小廚房給弄得亂七八糟的!是互相有矛盾,還是覺得府里苛待你們了,想要耍性子?”
“府里苛待”幾個字,對于這些有著身契在賈家的家生子來說,已經是極重的斥責了,因此幾人都是趕緊跪了下去,連道不敢。
見屋里沒人敢吱聲,那迎春身邊的小丫鬟蓮花兒,忽然就有了動作。
本就是沒規矩慣了的,此時又諒仗著賈璟是自家小姐的弟弟,便也將其當做了自己的靠山,陡的上前兩步,說道:“侯爺,這番卻是這小廚房的管事-柳家媳婦,看不起我們這些小姐房里的人!”
蓮花兒驟一開口,便令屋里眾人不由都是面色一變。
賈璟的面色也是冷下了下來,為蓮花兒的沒規矩,更為她話里頭的內容。
伸手止住一邊柳家媳婦想要喊冤枉的話,賈璟面色不變,道:“是嗎?你說說看看,這柳家媳婦是怎么看不起你們的。”
“是,侯爺!”那蓮花兒得了賈璟的吩咐,當即便繼續道:“要說這小廚房,不就是設來給大家伙用的嗎?憑什么那寶二爺院里的晴雯姐姐還有春燕,人家要吃個蒿子桿兒,她柳家媳婦就著急忙慌的去問要炒肉還是炒雞;又讓炒個面筋,少放點油,就趕緊洗了手親自去炒,還自個兒屁顛屁顛的給端過去!
偏生就到了咱們院里的時候,就是不一樣了!
前天我們幾個想要一碟豆腐,那又不是什么值錢的玩意,可她偏就弄了些發餿了的豆腐來惡心我們!
今天原是司棋姐姐要吃一碗雞蛋羹,她這簍子里明明藏著那么些個雞蛋,硬說是沒了,就不肯給做!
都是主子的丫鬟,憑什么一樣人,兩樣待?
就連主子的吃食菜肴,給其他院子的,時不時還添些新花樣,到咱們院子,就是來來回回那么幾樣,這不是看不起咱們是什么?!”
聞言,賈璟看著柳家媳婦,面上又是冷了幾分,道:“柳家媳婦,你們平日里,就是這般的對待二小姐的?!”
“侯爺,奴婢卻是冤枉啊!”那邊柳家媳婦忙不迭的叫屈,“小姐們都是主子,奴婢是哪里敢兩樣對待啊!
咱們這個小廚房雖只是供應幾位小姐并寶二爺的菜肴吃食,可連主子帶下人的,也是有著四五十號人的。
大廚房里,采辦每日里也就撥過來兩只雞、兩只鴨子,一二十斤肉,一吊錢的蔬菜,侯爺您算算,這點夠做點什么的?也就堪堪夠了每天的飯菜罷了,哪里能擱得住挑著花樣的點菜?
再說,這小廚房自設了以后,往日里哪個院里想要添個一樣半樣的菜肴,都是先打發了丫鬟拿錢另買另添的!”
沒人打斷,那柳家媳婦漸漸說的興起,便似往日同眾人爭論的時候一般,嘴巴里沒了個把攔的。
“那二小姐屋里的銀錢,都在奶媽子手里把攥著,拿來賭錢吃酒是大方得很,可在二小姐的吃食上倒是一絲一毫都不肯出,奴婢有心想要給變個花樣,自家也是沒的給添進去呀!”
小廚房里,一眾丫鬟婆子聞言都是大驚失色。
“柳家嫂子!莫要胡吣!”旁邊一個廚娘趕忙捂住了柳家媳婦的嘴巴。
被蒙住了嘴巴,柳家媳婦這時也是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究竟說了些什么,頓時面色就是刷的白了。
“侯爺,侯爺,奴婢剛剛豬油蒙了心,都是在胡吣的,您不要放在心上……”
“沒事,這不怪你!”
賈璟先讓小廚房里不相干的人都出去,隨后又對柳家媳婦道:“你過來,給本侯仔細說說,二小姐院里的那個奶媽!”
語氣雖輕,但卻不容拒絕。
柳家媳婦也只得是上前兩步,道:“這奴婢也是聽下人們說的,算不得準的!”
旁邊來福上前道:“爺讓你說,那你就只管說,是非對錯,爺自會判斷!”
“是是是,”柳家媳婦忙點頭應是。
隨后,柳家媳婦開口道:“咱們這些下人里頭,其實都是知道,那二小姐院里的奶媽子,是個好賭的。
卻是有一回,那奶媽子賭的興起,又吃了不少酒,便在賭桌上說漏了嘴。
那奶媽說,二小姐平日里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沒什么用錢的地方,所以每月的例錢都在她手里頭攥著;而二小姐有用錢的時候,還得去找她去要才行;另外,她自個若是沒錢去賭的時候,小姐房里的東西,隨便拿兩件當了就有了……”
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迎春,見其面上有幾分訕訕,賈璟心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該死的東西!”賈璟怒道:“她算什么東西,也敢欺負到自家主子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