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首宮。
弘德帝看著面前坐在錦凳上的賈璟,有心想要對賈璟表示親近。
然后,就拉著賈璟,與其硬生生的尬聊了半天的家常話,什么家中近來如何、老太君身體怎樣、每日營中練兵可是辛苦等等……
最后,見實在是沒什么話說了,弘德帝又問道:“愛卿此番又立大功,不知可是有什么想要的?朕不吝封賞!”
說著,像是想起了什么,弘德帝臉上不禁多了幾分笑意。
“對于愛卿此番的封賞,內閣里可是已經爭論了數日之久,整日里吵得吹胡子瞪眼的!”
賈璟微微欠身施禮道:“封賞什么的,向來都是陛下賜什么就是什么的,哪里有做臣子的,來跟陛下討賞賜的?”
弘德帝聞言,不由感慨道:“要是朝中所有臣子都如愛卿這般深明大義、忠君體國,該是何等之幸?!”
話音剛落,便見下方賈璟咧嘴一笑,頗為不好意思的說道:“不過,如果能讓微臣到陛下的寶庫中挑上三兩件稀奇的物件,那就更好了……”
弘德帝的笑容不由一滯。
半晌,忽又面露深意的笑笑,“原來你是惦記上了朕的寶庫!”
沉吟一會,弘德帝一咬牙:“罷了,朕的寶庫中,就由愛卿隨意挑上三件東西吧,不過到底是價值連城還是一錢不值,就看愛卿的眼光了!”
朝賈璟笑著眨眨眼睛,弘德帝儼然一副大出血的表情!
只是那笑容,賈璟覺得怎么看怎么怪異!
說罷,弘德帝朝旁邊的裘世安招招手,“裘伴伴,帶昭武侯去朕的寶庫里,陪昭武侯自己挑上三件物事!”
想了想,又對裘世安道:“若是你敢私自指點,那么朕虧掉的銀錢,都由你給朕補齊……”
“是!”
裘世安了然領命,隨后帶著賈璟往弘德帝的寶庫去了。
“哈哈哈……”
待賈璟隨裘世安走后,一陣大笑驟然在殿中響起……
“陛下待侯爺如此親近!”
去往弘德帝寶庫的路上,裘世安笑著對賈璟感慨道:“自榮登大寶以來,陛下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露出這幅普通人的模樣了……”
賈璟聞言,好奇道:“怎么,莫非陛下登基之前也是很逗……很活潑的?”
硬生生的將說了一半的“逗逼”二字吞了下去,賈璟忙的換了個說法。
裘世安想到當年弘德帝登基之前的時候,臉上不知不覺的就多了幾分笑意。
當即,裘世安輕輕地點了賈璟一下,“當年咱家四處微服游耍,至今仍是極為懷念的!”
賈璟頓時了然。
微服游耍?自然不會是裘世安自己去微服游耍,那就是同當年身為皇子的弘德帝一起咯!
這么說,弘德帝沒登基之前也是個愛四處玩的性子唄!
想到這里,賈璟笑道:“四處游耍,確實是個挺有意思的事情!”
“有意思的事情嗎?咱家也是這么覺得的!”
恍惚間,裘世安眼中似是有著一抹同情之色轉瞬即逝,令賈璟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弘德帝的寶庫,到了。
只是,賈璟看著面前弘德帝琳瑯滿目的珍藏,不禁也是有些呆滯……
“我收回剛剛的話,四處游耍確實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賈璟斬釘截鐵的說道。
一排排的架子上,弘德帝的眾多珍藏叫賈璟有點傻眼!
彩珠、風車、扇子、扇墜、泥人、面具……
各式各樣的小玩意,簡直叫賈璟以為自家是走進了前世的義烏小商品批發市場!
琳瑯滿目的東西,都是些可以論斤賣的那種……
總之一句話,就是沒有值錢的!
裘世安硬憋著笑意,“陛下是個念舊重情的人,這些東西都是當年陛下一件一件親手買回來的東西。
在陛下的眼中,存放這些雜耍玩意的寶庫,與存放那些珍奇寶物的內庫,都是一樣的重要!”
賈璟聞言,如遭雷擊,“寶庫和內庫是兩個庫?”
點點頭,裘世安面上滿是笑意,催促道:“侯爺快選吧,咱們稍等還得去陛下那里復命吶!”
無奈的嘆了口氣,賈璟硬著頭皮,往“寶庫”的里頭走去……
大半個時辰之后,弘德帝看看一臉無奈的賈璟,再看看賈璟手中拿著的一本詩集、一塊懷表還有一個極為精致的鳥籠,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弘德帝笑道:“愛卿可是在朕的寶庫里尋摸到什么價值連城的寶物?”
賈璟一臉無奈,提起鳥籠晃蕩兩下,“的確是在陛下的‘寶庫’中,尋到了幾件不錯的東西!”
看著賈璟一臉無語的模樣,弘德帝笑著道:“不是有那么句話,叫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嘛!!”
笑過之后,弘德帝又命裘世安,“去內庫里,把暹羅國進貢來的各色寶石,挑大個的,各色都揀出五枚來;還有去歲琉球國進貢的那尊血珊瑚也一并拿給朕的昭武侯!”
聞言,賈璟忙躬身謝賞不提。
不說賈璟在宮中受賞。
云南麓川。
麓川節度使思可法,此刻正坐在一張白虎皮鋪就的大椅上,面色極為難看。
“這便是你所說的,一切盡在掌握?本座這里剛剛集結了軍隊,便就傳來了朵顏大捷、朝廷大軍班師回朝的消息!
還有,你們不是說已經將那昭武侯拉攏過來了嗎?
可人家反手就把你們在遼東用來牽扯大周軍力的朵顏三衛平了;這還不算,就連你們的韃靼盟友,也被他順手給錘了個人仰馬翻!”
嘆了口氣,思可法輕輕搖頭,“算了,你且去吧,合作的事情,本座尚要好好思量一番!”
“大人,你聽我說……”
不一會,節度使府門口,一個衣著華麗的青年被兩個小廝架著,“噗嗵”一下扔了出來。
自地上站起身,青年拍去身上的塵土,狠狠的咬緊牙關:
“知恩不報非為人,思可法,你定會后悔的!”
一處密室之中。
寸許長的燭焰,把密室中照的有些昏黃。
背對著燭火,一人面墻而坐。
昏黃跳動的燭光將人影投映到墻上,顫顫抖抖之間,似是張牙舞爪的惡鬼一樣。
“居然是用孫紹祖來做餌,當真是好得很!看樣子之前去了賈家之后,便即失蹤了的伴讀和在平安州被抓起來的兩人,也都是你的手筆了……”
“賈璟,你當真是好的很!”
昏暗中,人影起身,將手中一柄匕首狠狠的釘在了面前的墻上。
搖曳的燭火中,墻上“楊秉”、“楊翀”兩個名字赫然位于墻壁的最上方,與下邊新寫就的“賈璟”二字一樣,俱是被一只匕首狠狠的插住!
“呼!”
蠟燭被吹熄,密室的門打開又被關上。
漆黑中,墻壁上未曾干涸的墨汁扭曲蜿蜒著流下,一如那顆已經扭曲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