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血霧夾雜著絲絲的血肉碎塊,在高懸的烈日下,映出一道若影若現的血腥彩虹。
澹澹的血腥味道在風中彌漫開來。
“不好!”
“住手!”
眼見著馮紫英遭受如此重創,周遭那些看戲的人頓時就有些坐不住了。
看馮紫英的模樣,這回怕是玩脫了!
“譚校尉,同袍相較,點到即止,你怎能下如此重手?”
“快去看看馮校尉,他此番可是傷勢不輕!”
“這可是遭了!”
眾人頓時都圍了上來,各自在那七嘴八舌的說著,若是譚世勇細心的話,便可以看出,在眾人滿臉焦急的背后,俱都隱約藏著一股深深的不安。
但一時沒忍住下了重手后,譚世勇心中也是有些惴惴難安。
又哪里能沉下心細看眾人的表情?
喧嘩中,外頭又有一群人沖了進來,為首的赫然是京營游擊將軍謝鯤!
卻說今兒一早,忽然有五軍都督府的小吏前來傳召謝鯤。
言道上頭有任務下達。
可等到謝鯤應召前往之后,卻只有幾個從七品的都事在那顧左右而言他。
什么事情也不說,反正就是拖時間。
猶疑不定中,謝鯤結結實實的坐了一柱香多的時間,可仍不見有主事的出來相見。
謝鯤頓時就感覺有些不對。
當即便迅速起身,匆匆往大營中趕了回來。
同時心中也在不斷的念叨祈禱著,大營中千萬不要出事情!
可世間事,向來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于是乎。
謝鯤一語成讖!
方一回到大營,謝鯤便見到自家的幾名親兵正在匆匆往外趕。
見謝鯤回來,俱都是面上一喜。
隨即便萬分焦急的叫謝鯤趕緊去演武場,遲了恐怕馮校尉就要被人打個半死……
謝鯤聞言,心里當即就是“咯噔”一下。
幾個人當即便快步往演武場跑了過去,都顧不上再多問其他。
一路上。
謝鯤幾人雖是在全力的奔跑,但謝鯤卻只嫌自己的速度不夠快,甚至若非是軍營中規定不得縱馬,謝鯤都想騎馬趕過去了。
急趕慢趕。
遠遠聽到一聲“住手”之后。
謝鯤終于趕到了演武場。
但此時,眾人已經將譚世勇和馮
紫英密密麻麻的圍了起來。
霎時間。
謝鯤的一顆心便提了起來,一絲不好的念頭涌上心頭。
雖然看不到里頭是什么情況,但直覺卻讓謝鯤的右眼皮跳作一片。
迅速擠到人群中。
等到看見面色蠟黃,已然奄奄一息的馮紫英時,謝鯤只覺得眼前一黑……
看著好容易擠到不遠處的自家親兵,謝鯤忙的大喝,“快去傳軍醫,十萬火急!”
“快!!!”
那目眥欲裂的怒喝,不止把周遭的將士嚇了一跳,就連謝鯤的親兵也都是下意識的一個哆嗦,跟在謝鯤身后這么些年,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歇斯底里的模樣。
旋即,親兵便看到了躺在謝鯤懷中,口鼻正在往外處溢血的馮紫英。
頓時又是一個激靈。
出大事了!
知道了自家主子為何這般失態,幾名親兵哪還敢多猶豫,趕忙推開周遭人群,火急火燎的去尋隨軍的醫師去了。
那邊謝鯤伸手抱起馮紫英,將其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大帳中。
而后怒問道:“今天的事情,諸位誰能給本將一個解釋?”
眾人面面相覷。
過了一陣。
其中一人硬著頭皮站出來,清咳一聲,道:“謝將軍莫要動怒,今日乃是馮校尉要同譚校尉較量武藝,謝江軍也知道,這刀槍無眼的,難免……嗯,有時難免就收手不及……”
話未說完。
謝鯤的目光便死死的盯著那人,“所以就將馮校尉打成了如今這般重傷瀕死的模樣?”
滔天怒火燒得謝鯤雙目赤紅。
那人遭到謝鯤的搶白,面上不由的一滯,隨即訕訕道:“這刀槍無眼的,卻是我們親眼所見,只是一時援手不及,才叫馮校尉身受重傷,大家也都不愿見到這一幕的……”
就在這時。
“謝鯤,馮校尉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怎的我們方一回來,便見到你那親兵一臉的急切的叫我們過來?”
大帳外,一個年逾五旬的老將撩開簾子進來。
已經花白的頭發下,是一張飽經滄桑的威嚴面孔。
這人正是開國一脈的中流砥石,鎮國公之孫,一等伯牛繼宗!
牛繼宗身后,是陳瑞文、馬尚德等開國一脈的將領。
話未說完。
眾人已經看到了面如金紙一般的馮紫英。
頓時面色都變得極為難
再從謝鯤口中得知,眼下馮紫英身上的傷勢,正是拜譚世勇所賜。
看著譚世勇,牛繼宗沉聲問道:“譚校尉也是出身昭武侯府,多少是有些香火情誼的,可今日居然對馮校尉下了如此狠手,不知背后是由誰指使?”
“牛將軍何來此言?”
那邊譚世勇上前一步,先是躬身一禮,而后面露悲戚。
“望諸位將軍知曉,此事都是因為馮校尉一直纏著末將比斗,只是末將與馮校尉一時不相伯仲,也怪末將學藝不精,竭力之下一時收不住手,所以才……”
這又是學藝不精,又是不相伯仲的,直接把開國一脈想要追究的話硬生生堵住了。
眾人的眉頭皺起。
譚世勇的話,他們都聽明白了,其言外之意,無非便是在說雙方武藝相差不大,比斗里自然是難以留手,所以這是傷是死,責任都是在于那位“纏著他比斗”的馮紫英身上!
其中暗諷馮紫英學藝不精的意思,更是叫眾人面色又陰沉了幾分。
牛繼宗看向開國一脈外的幾位將軍,“此事可是就發生在諸位的眼皮子底下,眾位將軍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牛將軍,此事卻系馮校尉先行邀戰,我等俱都可以作證的。”
“是呀,這雙方比斗,一時受傷什么的,都是難免的嘛!”
“就是就是!”
“何必大驚小怪?”
幾位將軍紛紛開口辯解。
旁邊,謝鯤正在腦海中不斷復盤著今天的種種情況。
之前開國一脈的武將,可是一個都不在的……
種種情況下,怎么看也不像是巧合!
此時再聽到眾將的辯解,謝鯤不禁開口冷笑道:“諸位將軍,今日先是調走了牛將軍等人,再命五軍都督府傳召本將,若非是本將提前歸營,怕是都看不到你們打傷馮校尉的場景吧?
這種種的特意安排,莫非真當我開國一脈看不出來嗎?”
“你也被調離開了京畿大營?”
牛繼宗等人的面色又陰沉了許多。
再看向對面眾人,牛繼宗的怒火已然壓抑不住。
“馮校尉是什么人,我想你們心中也都清楚!本將真不知道此事是誰主使,但你們最好都掂量好此事的后果!”
“你們誰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