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炎沒有拿捏,直接開口。
“老謝,你自己打小活兒沒少熏,又專門學了五年,這手藝暫時夠吃,但是東子不同,他以前就是混街面的,所以你得多花點心思幫他歸置。”
見胡炎單獨提起,謝京原以為有什么重要的交待。
結果,就這?
他當即點頭:“這你放心,往后上臺之前,我帶著他把活兒溜瓷實一點,我心里有譜。”
胡炎一聽,心里暗道一聲,唉,你還真沒譜。
旋即干脆將話挑明了講。
“老謝,東子這個人江湖氣重,講義氣,如果跟你搭上了手,那他后面也不會去琢磨別人,所以你們這手藝最好能提升得快一些。”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建議你家老爺子也能搭搭手,尤其是多點撥點撥東子,這對你對他都有好處。”
沒錯,如今的李賀東手藝確實泥,光靠謝京也還差點意思。
而謝忝順則不然。
這位老爺子一輩子專攻捧哏一道,而且原先是給少馬爺量活的角兒。
只是他年歲不小,在班子里更加淡然。
基本上說,除了指點自己的兒子,其他人和事,半點不管。
連郭德剛對此也不好多說什么,也不會多說什么。
如今通過謝京的嘴,為李賀東請來名師指點,那結果自然又不同了。
胡炎讓李賀東提前跟謝京配對,自然也得為他多做些考慮不是?
事在人物,希望結果比前世更好吧。
謝京琢磨半晌,終于明白過味兒來。
“這事兒你提醒得對,我回頭就跟我爸說。”
胡炎終于笑著點頭。
謝京拱手離開,只是還沒出門,又扭頭緊張兮兮道:“大炎,還有個事兒,我心里犯怵,我發現東子的眼神不對頭,總感覺氣哼哼的要揍我似的,我也沒得罪他呀?”
胡炎皺眉,半晌沒琢磨明白,最后揮手道:“沒事兒,你讓他進來,我問問明白,不行的話,我先收拾他一頓。”
“哎!”
謝京前腳一離開,李賀東后腳便進來了。
只是站在胡炎跟前也不說話,雙手伸進兜里又不知道在摸什么玩意兒。
從他偶爾抬頭看過來的眼神,確實明顯有氣,而且透著狠勁。
胡炎突然猜測到,這家伙難道不是想揍謝京,而是想揍自己?
這念頭一冒出,頓時把他嚇了一跳。
媽呀,我也沒得罪他呀,這是鬧哪門子妖?
不過,胡炎可不是慣孩子家長。
他當即喝道:“把手從兜里掏出來,成天摸來摸去,摸上癮了是怎么著?”
李賀東猶豫了一下,雙手果然從兜里掏了出來。
只是隨著手出來的,還有一根圈起來的皮帶,而且有皮帶頭。
胡炎疑惑道:“你的皮帶不系褲頭上,藏兜里干嘛?”
李賀東不說話,把衣服往上一撩,示威般的露出了自己褲頭上,系得好好的另一根皮帶。
胡炎突然明白了,原來多出來的這根,根本不是皮帶,而是武器。
看著李賀東冷冷的眼神,他不自覺的干咽了一口口水。
“你真想揍我呀?”
“嗯,很想。”
李賀東直接點頭,旋即又補充道:“如果我師父不開除我的話。”
“為什么呢?”
“我原以為是給您量活兒的,誰知……誰知……您騙了我。”
胡炎一聽,“呼”的一下站了起來。
“李賀東,你要揍我可以,不過冤枉人可不成,我是一口唾沫一顆釘的爺們。”
李賀東長嘆一聲,略帶幽怨道:“是啊,是我理解錯了,所以心里有氣,想揍人嘛!”
嘿,好家伙。
你想揍人,就找上我,還反了你了?
于是,胡炎氣哼哼的,抬手朝他后腦勺就是一巴掌。
“講理不講理?”
李賀東不躲不閃,只是眼神更幽怨了。
胡炎揉著發疼的巴掌:“東子,你跟老謝搭檔可不埋汰你,你得知足。”
“他比您差。”
“可是我有你李師叔了呀。”
“師爺,這我知道,可您知不知道,我最近做夢都夢到跟您同臺演出呢?不信的話,您去問我哥。”
看著李賀東倔強的眼神,胡炎突然發現,相聲手藝在這家伙眼中,真的屁都不是。
滿腦子都是哥們義氣。
看誰順眼就巴巴的貼著。
只是對上這么個混小子,自己能說什么呢?
還收拾他一頓,惹急了,可能他先把自己給收拾一頓。
胡炎又好氣又好笑的無奈道:“那你說,你想怎么著?”
“我要跟您同臺。”李賀東想都沒想便道,只是說完,低頭瞧著腳面。
胡炎腦子一搭,突然有了主意。
“那這么著,咱來日方長,你先跟著老謝磨合好。等你的手藝,真的有點樣子了,到時我讓你給我量一場活兒。”
“真的,不再騙我?”李賀東頓時抬頭,眼睛發亮。
胡炎當即罵道:“混蛋玩意兒,我什么時候騙過人?”
“是是是,師爺沒騙過人。”李賀東咧著嘴,半點不在乎被罵。
胡炎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
只是謝京那溫和的性子,還真吃不消如今的李賀東。
于是,他摟著李賀東的肩膀,交待道:
“東子,老謝的嗓子好,底子也好,只要摸準了門道,也會是一把好手,配上你那絕對綽綽有余,你可千萬別瞧不起人家。”
“而且我剛才還提醒他,請謝老爺子得空指點你怎么量活兒,那是跟少馬爺量活的大蔓兒,這個機會可是難得得緊。”
“出了這個門,你不許再犯狠,對誰都是,跟著人家好好把手藝學到手,這才算漢子。明白沒?”
李賀東突然心里頭很暖。
從小到大,對自己好的人,閉著眼睛都能數得過來。
如今,又添了一位。
而且還是盡心盡力為自己考慮的,還是一直崇拜的小師爺。
這感覺,簡直是太好了!
于是,李賀東滿臉鄭重的點頭:“師爺,您放心,我一定收起性子,不會讓您失望的。”
胡炎也笑了:“對嘛,這才像個真爺們!”
李賀東說到做到,隨手就把桌面上的皮帶抓起來。
誰料,胡炎突然道:“等等。”
“師爺,怎么啦?”李賀東有些納悶。
胡炎開始低頭扯衣服,解皮帶。
“我自己的皮帶剛好禿嚕了點皮,而你那皮帶還是新的,咱倆換換。”
李賀東:“……”
師父,我又想罵師爺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