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武學,才成立沒多少日子,第二次大規模會戰爆發了。
作為第一次戰役的主打人,朱棣自始至終,都是看戲的狀態,先是朱樉和朱棡打,兩個人跟小公雞似的掐了一番不過癮,又把各自收攏的手下拉了過來。
天可憐見啊,這都是給朱棣準備的,結果都落到了他們自己身上,多達一百來人毆斗。
掛彩的就是十幾個。
這下子把耿炳文都整不會了,這里是武學不假,可也不能武德爆棚到這個地步啊!
他只能下令嚴懲,所有參與打架的,悉數罰站,帶頭的去掃廁所一個月。
期末考試,降低一個等級,一年之內,不許評優。
經過了好一番折騰,總算把打架斗毆的勢頭給壓下去了。
有趣的是,朱棣因為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第二次打架,甚至沒有拉攏手下,他原來的那些指揮使,千戶,百戶,也都棄明投暗了。
就連耿炳文也只能警告兩句,沒有別的辦法。
朱棣全身而退,這下子算是讓小小的武學看清楚了,什么秦王晉王,全都扯澹,論起手段,還是咱燕王殿下!
要不怎么燕王打架,屁事沒有,他們還在掃廁所呢!
我們都看清楚了,誰是正統!
幾乎一夜之間,朱棣就接收了武學的全盤勢力,李景隆更是成了他的跟屁蟲。
從今往后,我們的心里只有一個太陽,什么秦王晉王,全都不認!
忠!誠!
好家伙,朱棣先一統武學了。
不過學堂這一關能過去,朱元章那一關可不那么好過,不但不好過,朱元章還把這幾個混小子叫去了張府,準備和張希孟會審他們幾個。
“草民拜見陛下。”
小小的張庶寧,老老實實,給朱元章施禮。
老朱看向這個孩子,眼神里面寫滿了貪婪,不加掩飾的那種。
“你也不小了,孩子要早點發蒙,早點讀書……來武學吧!咱給你安排。”
朱元章沒搭理張希孟,而是直接跟張庶寧講。
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能懂什么,還不是乖乖答應!只要他點頭了,他爹說什么就不管用了。
這算盤打得多精明,可他萬萬沒有料到,張庶寧竟然搖頭了,“不,不去武學!”
朱元章一怔,“為什么不去?武學有朱棣,有李景隆,你們在一起玩,不挺好的嗎?”
“不,不去!我,我想去師范學堂。”張庶寧認真道。
“師范學堂?那是干什么的,咱怎么沒聽過?”朱元章大惑不解。
這時候張希孟笑了,“陛下,是這樣的,臣估摸著入學的生員越來越多,老師卻是嚴重不足。臣盤算著,要成立一批專門培養老師的學堂。結果沒想到這孩子聽說了,他就嚷嚷著要去。”
“他?”
朱元章遲疑地看著張希孟,是孩子說的,還是你慫恿的?
你就這么瞧不起咱的皇子?
張希孟也無可奈何,人家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我能怎么辦?
朱元章想了又想,這才把張庶寧抱過來,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你跟咱說,以后長大了,想干什么?”
張庶寧毫不遲疑道:“當老師!像父親那樣!”
“你爹是老師?什么時候的事?”
張庶寧一愣,難道不是嗎?
他扭動身軀,指了指供桌上的金牌,輔國元師,四個大字,赫然在列。
“那,那不是嗎?”小家伙滿臉疑惑,他貌似記的,這是陛下御賜的,結果陛下卻不知道了,不會是癡呆了吧?好可怕啊,他也不老啊!
張庶寧也不敢說,也不好問,就這么僵持了好半晌,朱元章只能放開張庶寧,讓孩子自己玩去了。
等張庶寧一走,張希孟先忍不住大笑起來。
“原來陛下早就幫著孩子立志,當真是用心良苦,臣感激不盡啊!”
朱元章的一張老臉,那叫一個精彩啊!
他處心積慮了好些年,想的就是把這孩子拉過來,然后讓兩家親上加親,相互扶持。像老朱這種人,很難免俗的,不然他也不會給太子和常遇春的女兒訂下娃娃親。
可他千算萬算,卻是沒有想到,別說張希孟了,就算小小的張庶寧,也不是他能隨意撥弄的,這孩子還挺有主意的。
人家立志要當老師,你朱元章還能怎么辦?
非要把張庶寧跟你家的幾個混小子綁在一起,那也太不講道理了。
而且自家的幾個混賬東西,貌似還真挺糟心的,跟人家的孩子放在一起,多少有億點點差距……
想到這里,朱元章是憑空冒出了一股怒氣。
恰巧在這個關頭,朱樉、朱棡、朱棣,魚貫而入。
仨孩子里面,也就朱棣好模好樣,那倆臉上都帶著傷,很是凄慘。
老朱一看,立刻就震怒了!
“哼,沒出息的玩意,誰讓你們倆打仗的?還鬧得學堂不寧,丟咱的臉,咱要家法懲罰!”
朱元章怒氣沖沖,質問倆兒子,他們倆互相看了看,誰讓我們打仗的?
“我,我們不敢說。”
“說!”朱元章切齒道:“現在就給咱說!”
“是,是父皇你!”
“什么?”朱元章氣得站起來了,這倆兔崽子太可惡了,你們斗毆,自己沒出息,怎么還賴到了咱的頭上!
老朱急了,就要找棍子打人、
這一次朱棣倒是沒有給老爹遞棍子,而是認真道:“父皇,二哥和三哥確實是因為您老分配不公打起來的。”
“什么?”
朱元章拉過來朱棣,認真道:“老四,你說的什么意思?”
“就是秦王的地盤,千里無雞鳴,可慘了。山西人多兵多。三哥就要讓二哥聽他的,二哥不干,他們就打起來了。”
朱棣絲毫不提他在里面挑唆的事情,反而一臉無辜,真的不怪兄長,都是老爹的錯!
“混賬!”
朱元章這下子更怒了,他萬萬沒有料到,分封諸王,竟然會因為各自地盤人口打起來!
都是老朱家人,都是手足兄弟,你們就這點出息?
簡直氣死朕了!
“咱當年捧著一個碗,四處化緣為生。十多年間,咱打下了萬里江山。結果你們這兩個東西,一點出息都沒有!咱給你分封地盤,讓你們衛國戍邊,翼護兄長,壯大咱們朱家的基業……結果你們倒好,還沒對外用兵,就先因為糾結多少,自己打起來了!你們的出息呢?”
朱元章暴怒,抄起桌上的竹板,就要打人。
張希孟看著好笑,不過由于是在他的府上,馬皇后又沒在,張希孟還真不好慫恿老朱痛打孩子。
他只能攔著,“陛下,這事雖然不合適,但到底有些討論的地方,你,你先冷靜下,咱們好好說完了,然后再處罰不遲。”
張希孟攔著老朱,隨后給朱棣一個眼神,讓他拉著朱樉和朱棡趕快跑。
朱棣倒是輕車熟路,果然很快就撒丫子了。
只剩下老朱,怒氣沖沖。
“哼!這兩個兔崽子,咱以為他們懂事了?沒想到還是爛泥扶不上墻,因為一點小事,就斗得鼻青臉腫,這要是放他們去就藩,不用別人打來,自己就先鬧起來了,當真是可惡透頂!”
張希孟翻了翻眼皮,心說你才意識到啊!
你以為玩分封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沒有一整套的措施,僅僅憑著兄友弟恭,家人之家的親情,結果幾乎都是一樣的。
漢朝有七國之亂,司馬家有八王之亂……你們老朱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過這話張希孟不好直接說,也用不著現在講,畢竟皇子還小。
張希孟更關心另一件事,“主公,關中凋敝,人盡皆知。現在北方各地,只有山西還有富余的百姓,其余各處,情況都很不好。”
這事情可就不是兩個混小子斗毆那么簡單了,而是涉及到了整個國家的戰略。
朱元章也漸漸消了氣,冷靜下來。
“北伐西路軍和李思齊、張良弼等人,鏖戰關中,殺得你來我往,多年下來,早就把關中弄的人煙稀少,幾乎沒有什么人了。
同樣的道理,山東,河北,燕云之地,全都人丁稀少,空乏得厲害。
稍微好點的就是山西,表里河山,易守難攻,除了關鐸他們殺進去一次,別的時候,還都維持了穩定。
不光山西本身人多,還有許多從外地逃難過來的,縱觀整個北方,都是絕無僅有的情況。
朱元章沉吟良久,緩緩道:“老二老三這一鬧,還真逼得咱不得不盡快移民,平衡北方了。”
張希孟點頭,“確實如此,但是臣以為此事還不能倉促。”
“為什么?關中缺人,涼州那邊要打通河西走廊,收復故土,這些事情都急等著要辦,你讓咱如何等下去?”
張希孟道:“主公,山西那邊,王保保盤踞多時。沒有受到戰火波及,就意味著元廷留下來的勢力還不少。他們盤踞地方,錯綜復雜。陛下此時下旨移民,只會把那些無權無勢的普通,逼得離開家園,他們沒什么準備,一旦被迫移民,在路上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后果不堪設想!”
朱元章微微一怔,終于意識到了,“說到底,還是沒有把地方治理起來,沒法落實咱的意思!”
朱元章又道:“此事當初向湖廣移民就有了,羅復仁干得不錯,你看讓他繼續主持移民如何?”
張希孟微微搖頭,“主公,羅復仁固然是干吏,但是現在的山西,還是屬于元廷的中書省,想要妥當移民,確定好方向,就要先劃定行省,然后安排官吏,把地方治理起來才行!”
朱元章嚴肅了起來,“這事情不小啊!”